第8章 扶苏到访
这座城市的另一处,一栋高耸的大楼里,顶层是间朴实的办公室。房间里安静得如深夜一般。陈承恩正聚精会神地伏桌办公,现在又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还是老样子,做事高度认真,也总习惯了超强度的工作。这位陈承恩,可以说年轻有为,是非常优秀的成功人士,虽然出生于富商家庭,然而,到他父亲一辈,家族企业已经近乎瘫痪,在他上大学期间就完全处于崩溃瓦解边缘。所以他才刚上大二就毅然辍学,走入社会,帮助他的父亲把企业再次拯救回来。不料,他一出手不打紧,不仅挽回了企业,还加速了整块葡萄酒行业的发展,甚至扩展出多项交叉性产业。又因为他的领导才华,最近十年来,还频频出现在各项政治场所。
陈承恩如今四十出头,不仅工作才干突出,身家背景显赫,还有着英俊潇洒的外表。他身高一米八二,古铜色健康的皮肤,亚洲人的面孔,更具有欧洲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上班的时候他总穿着笔直的西装,一脸的严肃,越发显出几分领导风范。
正在他抬头注视电脑时,办公室内忽然响起了一阵强有力的脚步声。下一刻,一个高大的人影便站到了他办公桌的前面。
“扶苏先生。”陈承恩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
来的人正是扶苏,他依旧穿着那身白色衣裤,类似柔道服的款式,身后披着长长的斗篷,这次斗篷的颜色换成了灰白色。
“您也在找图文,对吧?”陈承恩赶紧从板凳上站起身,后退两步,朝向扶苏深一鞠躬。
“你我之间无需拘谨。我已将能够用到的人手全部派了出去,不过,到现在,仍旧没有任何消息。”扶苏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找不到,图文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时间已到,怕来不及呀。”
“扶苏,您先坐下,休息会。”陈承恩早已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到扶苏面前,“您的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先喝口水?”
“不用,谢谢。”扶苏轻轻摇了摇手,“现在任务繁重,大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找图文。我此次过来,仅是想问问你,这里是否已经有消息?”
“对不起,我们也没有找到。但是我想……”
“没事,大家都尽力了。”扶苏转身要走时,余光中看到陈承恩的桌面上放着一个小包裹,里面似乎是一本薄书。这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若有眼力,便会发现包裹它的那张布料有些奇特。当然这一切肯定是逃不过扶苏的眼睛。因为那种材质只有亡者国度(天国)才有,而且是严格禁止带出亡者国度的。事实上,这种布料除了滑柔和温暖之外,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功用;再则,出产这种材料的植物是异常的难以种植,所以即便是它非常的稀少,却因为没有很大用途,在亡者国度,没有几个人会去生产它,也不会引起人们特别的喜爱,人们更不会想着去珍藏。故而,它是件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物件,只是后期不知何缘故竟然被禁用,到现在怕是也无人知晓。
扶苏停住脚步,转过身,再次回到陈承恩的办公桌前,柔和的目光中顿时掺入几份严厉。“这种布料严禁使用,为何你这里会有?”
“它是今天傍晚时不知被谁放到我办公室里。”陈承恩仔细望着扶苏回答。
“此人不简单。能够随意进出你的房间,怕是在整个银河系,没有几人。”扶苏再次低下头看向那个小包裹,发现包裹已经被打开过,有一处只是被布料轻轻地盖住,露出了里面薄书的一角。当看到这本书角时,扶苏的心口迅猛一颤,“这里面是?”
“我想,您应该认得它。”陈承恩的意思自然是让扶苏将书本取出。
扶苏望了陈承恩一眼,伸出手,拉开盖在薄书上的包布,当看到里面那个简易的小本子时,扶苏整个人立时定住了。他当然记得这个小本子,记得这个本子应该属于谁。不由地,两只手端起这个薄薄的书本,然后轻轻地翻开,一行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他翻开的这一页刚好写着一首草诗:
“雪落如羽飞满天,
严冬凋尽百花残。
一芳兰心终不死,
换却来生相识缘。”
扶苏口里默默地念着,一抬头看向陈承恩,“这首诗,你应该知道,她是为谁所作?”
“我知道,当然知道。”陈承恩静静地低下头,“犯下的错误,无法再去弥补,更无法忘怀。”
沉静了一段时间,扶苏再次抬头问道,“遥儿的日记本会是谁放到你这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想,或许是蝶儿吧。”陈承恩接着说,“她恨我,恨我害死了她姐姐。”
“或许不是,蝶儿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在世间行走,我每隔千年都会寻她一番,但终是无果。”扶苏的声音依旧相当温柔。“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和他在一定程度上很像,或许正是这一点,遥儿才会愿意为你们付出。”
“或许吧。”陈承恩似乎并不喜欢谈到自己的过去。
“现在要好好对待女娥,她亦辛苦。”
“谢谢您。”陈承恩淡淡一笑讲,“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能再亏欠娥儿。”
“你们的事业伟大而神圣,在这份宽大的胸襟里,也应该能够包容得下一个女子。”扶苏说着仍旧低头看着那一行行的笔迹,里面浸透的全是遥儿的泪水,不由地抬起手指沿着字迹轻轻地抚摸。
扶苏凝视着日记本,自言自语道,“如果是喜剧,她愿意去拥抱快乐;如果是悲剧,她也会欣然地去怀抱凄美。只可惜,她的命运里只有雪天的景致。”
“她最终离开了,我也放下心了。”扶苏的微笑自然平和,却又让人心疼。他看完剩下的两行文字,合上日记本,抬起头,看着陈承恩,“我听老刘讲,孩子已经见过月痕?”
“是这样。乔恩先生有提示我。”
“有时间,找凯文谈一谈。他那么机灵,更像他的妈妈,很有韧性,遇事总是喜欢无原则地坚持下去。”
“您是说,让我告诉他?”
“你和他妈妈的关系,这孩子迟早会知道。”
“这一点我清楚,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要以何种方式告诉他比较好。”陈承恩似乎也一直在为这件事情愁恼。
“你是担心他会问如何找到他的妈妈?也是担心他会恨你,包括琳达。”
“可能吧。”陈承恩望着扶苏,“扶苏先生果真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心思缜密。”
“若论在世间,遥儿已经去世千万年。该放下的,我们终究还是要放下,该面对的,也是时候去面对了。”扶苏说完,径直地向着门口走去,到达大门处他并没有伸手推门,而是整个人从空气中淡淡地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