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毫无波澜
听说人死的时候，总能看到过往的回放。
那些或喜或悲的记忆碎片里，藏着太多的遗憾和不舍，还没来得及就骤然消失的不甘，都是人类最为脆弱的一面。
高老总得意地盯着张东东，目光扫过她胸口的小树苗，内心窃喜。
要不了多久，眼前碍事的人就会变成这棵树苗的营养袋，被抽干，被吸食，最后只剩下空空的的躯体，什么都不会留下。
就算是特殊的人类又如何，一样弱小可怜，脆弱不堪。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飞蛾在灯下绕过一圈又一圈，僵持的一幕过于漫长，就连树苗的生长周期都被延缓，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张东东眼前闪过一幕幕过往的时候，她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淡漠的表情像是面具深深烙在她的面庞，任凭高老总如何观察，都无法将它扣下来。
嘲讽，冷漠，忽视，早已习以为常，这些东西已经影响不到她，她看向眼前被恶鬼附身的高老总，嘴角扯出一句颤颤巍巍的话。
“你错了，如果没有这些不堪的回忆，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那株小树苗摇晃着脑袋，似乎在疑惑为何附身在这人身上这么久，却迟迟没有成长成大树，甚至它的叶尖隐隐枯萎起来。
“虽然你附身的人不是什么好鸟，但至少现在他还不能死。”
边说着，张东东胸口那株小树苗肉眼可见之势枯萎了下去，她轻轻一吹，一抹尘烟消散在空气里。
高老总似乎第一次见到有人不受影响，竟然慌张起来，连忙指挥他的下属束缚住不断向他靠近的女孩。
“你竟然不受影响，怎么可能？！停住，不要再过来了！”
张东东看着眼前不断后退的高老总，看着他四处闪躲的眼神，哪有往日的风光。
她想起赵玉说过的话，恶念的种子会把最痛苦的记忆播给当事人看，哪怕那段记忆根本不属于当事人。
“高老总，你要是真的愧疚，就不要深陷其中，想想你的好儿子你的好妻子，该怎样弥补他们。”
话音未落，黑暗里走出几道阴影，将不断前进的张东东拦住了，双手束缚在身后，无法动弹。
“住口！”一道尖锐的嘶吼从高老总嘴巴里不小心泄露出来。
张东东眼里被天际填满了灰色的倒影，她顺着高老总身后望去，看到黑暗里裂开的缝隙里，透出灰色的微光，像是被撕裂的口子一般显目。
口子像是起了个头，很快，四周的空气里传来肉眼可见的波光粼粼，周围的路灯，废弃荒废的公园此刻更像是幻境，一点点被剥开。
张东东趁热打铁，继续暗示道：“那么多的工人都在等着你呢，高老总，你不会害怕得想逃走了吧，到时候遭罪的可是你儿子或者你老婆啊，你忍心让他们代你受罪吗？”
“想想你和你老婆初遇时候美好的时光，当时谁也想不到会走到现在的境地，如果你稍微回一下头，稍微正视一下现实，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做梦吧，你杀了那么多人，还想着回去坐牢？”那道尖锐刺耳的声音慌张起来，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干扰。
“得了吧，你还附身了高云闲，不愧是恶鬼，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张东东没忍住学着赵玉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吐槽了起来。
但发颤的四肢仍然暴露了她此刻真实的心境，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把高老总的自我揪出来，或喜她还有救。
若是一直困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她一定会疯的。
***
“我好像看到东东了。”
站在临界点的赵玉死死盯着眼前的波纹，从缝隙里透过层层叠嶂，看到里面的模糊画面。
无脸男站在她身后，整个人突然被融化的面具包裹起来，周围扫过一阵阵朔风，风暴中央勾勒出一道妩媚的人影。
不多会儿，风平息了下来，风暴中央的走出一个陌生的美丽女子。
女人踩着高跟鞋，身着一身红色的旗袍，拢着一束狐皮披肩，梳着新中式的发髻，婀娜着身影，旁若无人地走向了二楼中央。
赵玉看着踏入波纹结界里的女人背影，喃喃了一句：“小心啊。”
***
“哒哒哒——”
一道幽远的高跟鞋声从远处回荡着巨大的回音，还在争执的高老总和恶鬼纷纷朝声源处望去，一抹妖艳的红色点亮了整个昏暗的世界。
就连张东东也惊呆了，下意识道：“真漂亮......”
女人的眉眼很容易驾驭浓妆，那娇小的身躯附上那样一身装扮，路过的乞丐都知道不好惹，那些手下纷纷退让到一旁。
“啧，我才离开多久啊，你就这副鬼样子迎接我？”
高老总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像是被胶水粘在女人身上一样，半天挪不开眼。
那个凶神恶煞的高老总此刻竟像个哈巴狗一样，乖巧地坐在女人身旁，张东东甚至怀疑他嘴角流着口水......
“阿丽啊，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为了见到你和这个恶鬼做了交易，我......”
“闭嘴，你和我见面就为了说这个？”女人秀眉一皱，周围空气都冷了一度。
“那......我换个，我最近新开了个工地打算建一座豪华的宫殿，我还想着等完工了再去找你，接你回来住，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
那个叫阿丽的女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突然发现被压制住的女孩一样，美目一转，突然问道：“她是谁？”
“绝对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我这就轰她走，阿丽你放心，在我这里，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你相信我！”
张东东从没见过高老总如此谄媚的一面，那个女人该不会就是高云闲的母亲吧，难怪生的这么好看，原来基因在这里啊！
“来人，把她送走，你们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和阿丽的约会。”
就在张东东稀里糊涂地被手下领到路灯另一个方向时候，她才看到有个微小的，极不起眼的出口，一条长长的细缝。
原以为这场闹剧就此结束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阿丽！来人把她们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