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兄弟反目
暴雨连下三天，时断时续，始终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小镇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了行人，街面上的店铺纷纷关门歇业。小艾站在超市收银台看着门口发呆，钱主管歪在吧台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玻璃大门外，雨水像是给大门挂了一层水帘子，一整天了也没有什么顾客。
这时，一个黑衣男子闪进入超市大门，这个男人很面生，不像是小镇上的。只见他快速脱下雨披甩了甩上面的水，低着头走到食品区，匆匆忙忙捡了一大框吃的东西，往收银台上一扔，也不说话，只管翻着钱包找钱。
小艾扫了一眼筐子里的货物，都是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快速食品，随口问了一句：“请问需要塑料袋么？”
“要一个大的。”男人抬起头答道，听口音像是南方来的。小艾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脸，只见他形容猥琐，一双三角眼不安的四处游移，上身穿黑色T恤，下身穿黑色裤子，这么热的夏天仍然把领子竖了起来。这男子一把抓起找回的零钱，拎上货物，急匆匆穿上雨披推门出去，很快消失在雨中。
超市再次回归寂静，小艾继续望着门外发呆，钱主管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继续歪坐着。这种天气人们都懒懒的，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偶尔有一两个售货员在货架中间走过，传来摆货时包装袋发出的哗哗声。
不一会儿，超市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衣着得体，保养很好，带着金丝边眼睛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男人一边往超市里面走，一边看向收银台的小艾，目光里充满了慈爱，像是长辈在欣赏自己的子女。
超市经理远远的迎了过来：“甄镇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来人正是小镇镇长甄怀仁。
甄怀仁握住经理的手，暗暗使了把劲：“小许经理，我就来买点东西，你不用那么客气。连下了几天雨，家里吃的快没了。”
许经理讪笑道：“这点小事还用您亲自来？您家的情况特殊我们都知道，下次需要什么打个电话过来，我叫人直接给您送去就行了，省得您再来回跑。”
甄怀仁笑道：“你还别说小许，我还真有件小事想请你帮个忙。”
“能为甄哥出力是我小许的荣幸，什么事您说吧！”
甄怀仁从包里拿出两袋包装精致的茶叶，冲许经理笑道：“我今天专门准备了点新采的茶叶给你老弟品尝，要不咱到你办公室，泡上茶，慢慢说？”
“慢慢说，慢慢说。”许经理赶忙把甄怀仁请进了办公室。
两个人关上门说了半天，不知道究竟说些什么。
此时，甄心正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连绵阴雨。只见整个小镇被笼罩在雨雾弥漫之中，雨水从翻滚的乌云倾泻到地面，然后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小镇的街道上，顺着地势从北往南流淌，不仔细看还以为街道成了一条小河。幸亏街道两旁的路基比较高，否则，一层临街的门面早已经进水被淹了。
透过水帘，甄心看到爸爸走进了十字路口的那家超市，心中诧异道：“奇怪，他从来不去镇上的店铺买东西的，今天是怎么了？”他联想到那天县里警察到家里来问话，两名警察关上门问了好久才离开，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他们说什么“涉嫌违法”，不过警察倒是很客气走了，也没有再来。甄心知道爸爸为了补贴家用，悄悄在外面的搞了一些生意，不过他向自己保证过绝对是合法经营，况且这也轮不到警察来查呀。“唉，这个人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甄心索性不再操心爸爸的事。
看到了超市，甄心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身穿白裙子的收银员。他从爸爸口中得知那姑娘名叫李小艾，是北村李老实的独生女。“老实叔和春妮婶子两口忠厚实在，他们的女儿也应该很善良吧，她会嫌弃我是个残疾人么？”甄心清楚他和小艾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他这样的残废只配在想象中和小艾在一起，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象着和小艾结婚、生子、愉快的生活在一起。然而一旦走进现实，看到自己残疾的双腿，甄心立刻就会充满自卑和绝望。好几次看到小艾从楼下经过，甄心都想喊住她，或者在楼下等着她下班，买一束花送给她，可是始终没有这份勇气。他不敢让小艾知道自己的感情，甚至不敢让小艾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害怕一旦小艾看到自己残疾的双腿，就会投来同情、怜悯的目光，那种目光从小到大无数次的刺伤过他的心灵，早已经麻木，但是如果这种目光是从小艾眼中发出，就可能是一团熊熊烈火，将自己融化，送入万劫不复。
甄心再次抬头看了看暴雨下的小镇，心情无比的压抑，转动轮椅，慢慢进入房间。
趁着雨势不大的空，李老实又来到了山神庙。老王头正坐在门檐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雨水从门檐子上哗哗的流下来，形成一条弧形水珠，流到地面在庙门外的黄土上冲出一排泥坑，泥土顺着排水沟流出竹林，进入外面的小溪。
老王头看着不断上涨的溪水，不无担忧的说道：“活了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雨。”
李老实剧烈地咳嗽几声：“可不是，以前咱们这里总是大旱，今年竟然连降大雨。”
老王头关心道：“老李，你这身体也得多注意了，一遇到阴天下雨就出毛病。你看，今天雨下这么大你还往来这里跑，都咳嗽成这样了，咱们年龄都不小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咋办。”
李老实摆了摆手：“身体不当紧，找神像的事才是大事！前天接小艾回家淋了雨，有点着凉感冒了，吃了药就好了。咳咳……神像的事还没有一点消息么？”
“齐连长不是说了么，神像应该还在村子里，等雨一停他们就去找了，很快就能找到的。”
“可是都三天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老哥哥，这事可千万不能拖，你看这雨下的太反常，我猜肯定山神发怒了，怪罪咱们呢！”
老王头看了看天空，不无担忧的说：“老李，你说山神真会惩罚咱们么？
李老实：“怎么不会，灵验着呢！再不把神像请回来，怕是真要招灾了。”
老王头在门框上磕了磕旱烟枪，不经意的问道：“老李，你总是说山神对你家有大恩，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十几年一直念念不忘？”
李老实警觉地一抖，忙说道：“唔，这个……不能随便说的，说出来神会怪罪的。咳咳……”
老王头不再追问：“老李你们一家都是虔诚的人，咱们拜神的人最重要的是把神放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上，心里有神的人才会向善，平时就会多做好事、多积阴德，神才会保佑。”
李老实附和道：“是呀，咱们的山神最慈悲，最灵验，只要当个好人多做好事，就一定会保佑咱们的。”
暴雨一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山神庙前面的小溪变得越来越宽，成了一条小河，几乎要漫过堤岸，把小桥冲垮。山上好多地方出现了塌方，道路被堵，难以通行。
连队接到命令，战备路工程必须要抓紧推进。齐军明白，找神像的事不能再等了，他把几个得力的骨干叫到队部召开会议：“大家讨论一下咱们该从哪入手去寻找神像。”
“我觉得神像应该在镇上某个地方藏着。”
“那么大在镇上怎么能藏得住？肯定藏在山里某个地方了。”
“山上，不会不会，山上连个路都没有你能背的上去？”
“会不会已经被转移出去了？那可就麻烦了。”
……
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
齐军看道大林半天不说话，问道：“大林什么意见？”
大林思付道：“我忽然想到了前段时间后山的野兽叫声，也是很奇怪的突然出现，突然就消失不见。”
“你是说野兽叫声跟神像的丢失有关？”
“现在还说不准。但我和远山蹲守的时候发现那些野兽的叫声很不正常，不像是被猎杀或被追逐时的惊恐哀嚎，倒像是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我听村里人说，前段时间经常有野猪、野羊白天跑到村子里，见了人也不怕，只是兴奋地乱叫，还有村民差点被咬伤。”
有人在旁边附和道：“对对，这件事我也听说了。”
大林接着说道：“这些动物就像是被某种力量注入了体内，发狂了。如果不是村民说起神像的事，我也不会注意到这种现象。”
有人惊道：“乖乖，难道真的是山神显灵了？”
齐军道：“瞎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鬼怪！不过这两件事的确都挺古怪。”
大林沉思一会儿，说道：“跟鬼神肯定没有关系，你忘了，野兽的叫声是在神像丢失之前出现的。但既然两件事都那么古怪，我们不妨顺着这个线索一起调查。”
大家点头道：“大林班长的分析很有道理，就从这些动物开始查，说不定就能查出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
齐军一拍手：“就这么办！林子，你带远山回去做好准备，明天不管雨停不停，你们都给我到后山去查。这次多带几个人，一定要认认真真把后山给我搜个底朝天。”
“是！”众人立正回答，推门出去。
“回来”齐军在后面叫住，“都要注意安全！”
大家都在为明天的搜山紧张准备，唯独远山从头至尾一反常态，一句话都不说。
“你好像有心事？”大林问道。
远山很鄙视的瞥了一眼大林，转过头去爱搭不理。
大林诧异：“怎么这样看着我？”
远山回过头来，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赵大林，我问你，小艾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林这才明白是因为李小艾的事：“远山，你不了解……”
“什么不了解！赵大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没想到你为了自己连小艾都能抛弃，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大林急道：“你懂什么？这是部队纪律。”
“我不管什么纪律不纪律，我只知道你为了自己能够留队，就不顾小艾天天一大早跑来看你，把他送给你的点心都扔在地上。你这样做对得起人家小艾姑娘么？对得起我费尽心思为你们俩牵线搭桥么？”
大林不愿意解释太多：“远山，以后你会理解我的。”
“我无法理解！赵大林，我刘远山一直敬你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但是你的行为太让我失望了。从今以后，你可以当我的班长，但再也别想叫我兄弟了！”
咔嚓，又是一个巨大的闪电划破天空，一阵沉闷的雷声滚过，雨水更加疯狂的倾泻而下，冲刷着整个小镇。这天雷和闪电，在乌云滚滚的天空中张牙舞爪的肆虐，让人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压抑，恨不得把内心所有的良善与丑恶都发泄出来，然后被这暴雨冲刷洗净，让一切从新开始。
咔嚓，又是一个巨大的闪电划破天空，一阵沉闷的雷声滚过，雨水更加疯狂的倾泻而下，冲刷着整个小镇。这天雷和闪电，在乌云滚滚的天空中张牙舞爪的肆虐，让人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压抑，恨不得把内心所有的良善与丑恶都发泄出来，然后被这暴雨冲刷洗净，让一切从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