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受辱
第十一章：受辱
从医院回来之后，李老实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他躺在院子里看着门前那棵梧桐树，自从开始下暴雨，这棵树就变得病怏怏的，还没有入秋，树叶就开始变黄，几根脱了皮的树枝子胡乱搭着伸进院墙，像一只无力地大手拼命向上攀着，想要努力生长。
李老实开始回忆自己这一辈子，虽然才五十多岁不到还算年轻，但老婆贤惠温柔，女儿孝顺懂事，家里虽然不富裕也和和睦睦，一路走来算是平安幸福。有这么懂事个闺女送终，我李老实这一辈子也知足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春妮，对她这个农村妇女来说，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我这一走，她一个人可怎么过！
他安慰妻子：“我这辈子不算亏，媳妇体贴温柔，闺女懂事孝顺，满足了！春妮啊，你要把小艾照顾好，这闺女心思简单，不要让她受外人欺负，以后就剩你们娘俩，一定要好好过。”
周春妮忍住眼泪：“快别瞎说，咱想办法凑钱做手术，你的病肯定能好，你一辈子没有干过坏事，老天不会这么无情不管的。咱们不是商量好了，以后还要给小艾带孩子么。”
李老实笑道：“上哪凑那么多钱？听我的，不治了，把钱省下来，将来给小艾作嫁妆。可惜，看不到闺女嫁人了。”
最难过的还是小艾。短短时间内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工作，现在又要失去父亲，一下子所有的幸福都要离自己而去，老天，我做错了什么吗？你偏偏要这样惩罚我。
苦难逼人成长，小艾一夜之间从一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小姑娘变成一个懂事的成年人，她忍住眼泪，一边想办法找工作一边继续摆摊挣钱，她要站起来维持这个家，想办法帮爸爸治病。
好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神像的消息。齐军派人又到后山搜索好几遍，连石头缝里都找个遍，依然没有一点线索。他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心情烦躁。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找神像的事情都不积极，大林一天到晚心事重重，远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声不吭，没有人来帮他出主意，甚至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真没劲，齐军双手抱住后脑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村长又来催了。齐军让到会议室，倒上水，叫来了赵大林和刘远山。
“齐连长，又来打扰你，都一个多星期了，神像还是没有消息？”
齐军笑了笑道：“雨一停我就派出人四处查找了，后山也翻个遍，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线索，但神像肯定还在镇子上，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你叫老乡们都放心。”
“有你这句话我们全村人就放心了。”双手合十念道：“眼看夏天过去，就要秋收了，山神赶紧回来，保佑今年有个好收成。”
大林心里还是放不下李小艾，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村长大叔，上次跟你来的李老实这次没有跟着来？”
村长叹道：“唉，别提了，李老实得病了，在家里躺着呢。”
大林心里一沉：“老实叔他得了……什么病？”
“听说是白血病，要换骨髓才能治好，手术费要十几万！种地的庄稼人，谁家能拿得出这么多钱？现在只能在床上躺着，挨一天是一天。唉，李老实兄弟做了一辈子好人，从来没干过什么缺德事，年纪轻轻却得了这病，老天不公啊！”
大林怔住：“那他家里……还好吧？”
“怎么会好！老婆整天哭的像个泪人，一个农村妇女，能有什么主意。可怜了他闺女，整天起早贪黑摆摊挣钱，管什么用呢？唉……”
大林诧异道：“摆摊……”
村长接着说道：“听说是被单位开除了，多好的姑娘，真是屋漏偏风连阴雨……”
大林的心像是忽然被人揪了一下，小艾的父亲得了白血病？她被超市开除了？上街摆摊挣钱？天哪！才短短几天，小艾一家竟遭遇如此变故！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家怎能承受如此打击！
村长起身要走，别人都出去送，大林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呆坐在会议室，双眼直直的盯着烟灰缸，那烟灰缸上面支着一根刚点着的烟，香烟慢慢燃烧着，一缕青烟直直的向上窜起，在半空中散开，烟灰越来越长，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跌落烟灰缸，半截烟屁股“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火光一闪，将空中那一条烟线扰乱。
远山得知小艾家里发生的变故，也感到震惊不已。他一直观察着大林的表情，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心知是为小艾的事情着急。寻思：“赵大林，我以为你是个绝情的小人，原来对小艾还是放不下！”想到此处，只感到胸中一阵畅快：“看你这么伤心的样子叫人不忍心，不如想个办法让你两个见上一面，如果你赵大林真是对小艾有情有义，才算我刘远山没有看错你。”
想到此处，远山急冲冲来到连部。
齐军正半躺着两条腿翘到桌子上，一手夹着烟，皱着眉头想事。
远山说道：“连长，咱们有什么新的行动么？”
齐军摇了摇头：“正发愁呢。村长像个催命鬼似得，恨不得一天问十遍，可上哪找呢？咦，你小子怎么变得这么积极？”
远山笑道：“你要操心的事多，好多事缠在一起，我也替你着急，嘿嘿。”
齐军敲了敲烟灰：“急有用么？得赶快想个主意。”
远山眼珠一转，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齐军直起身子，瞪大眼睛：“哦？”
“我觉得既然不在山上，肯定在镇子上，咱们得去镇上找找。”
“还用你说？傻子都能想到，关键是藏在镇子哪个地方呢？你无凭无据难道挨家挨户去搜？”
“去看看总比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强吧。林子不是说了么，偷走神像的一是外地人，二是得有车，咱们顺着这条线索，到镇上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外地人、外来车辆，说不定就找到了。”
齐军深吸一口烟，慢慢吐出来，停了一会说道：“目前也只能这么办，明天派两个人到镇上转一转吧。”
“既去找就得赶快，以免夜长梦多。”
“好吧，下午就派人去，派谁合适？”
远山笑道：“当然是‘绝代双骄’我和林子了。赵大林胆大心细，我刘远山灵活圆滑，除了我俩，还有谁更合适？”
齐军笑道：“就知道你们两个什么事都要缠在一起。好吧，你们两个换上便服，吃过午饭就去镇上，找一找有没有可疑的人，可疑的车辆，千万记住，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
“明白！”
暴雨已经停了整整一周，但天空没有丝毫放晴的迹象，乌云依然一大片一大片的压在山墙的腰际线，太阳从云缝里偶尔露出一小块，光芒很快又被另一片乌云遮住，空气还是湿热难耐，刚一走出门，衣服就被黏糊糊的汗水湿透。
今天刚好是小镇每周一次的集市，烦躁不安的人们顾不得天气闷热，纷纷走家门透气，早早的来到街上购买生活所需，小镇比平时还要热闹。
小艾帮妈妈做好了早饭，拿了两个馒头早早过来，赶早集抢摊位。她来不及吃东西，把昨天进的货一件一件摆放整齐，捡了四块砖头压住白布的四个角，一切收拾停当，擦了一下头上的汗，开始叫卖。这时，街道两边的商场门面才陆陆续续开门营业。
今天的生意好的出奇，小艾摆出来的货一个早上就买光了，她顾不上吃东西，擦了一把汗，又从担子里拿出一批货，一点一点摆好、码整齐。
超市许经理赶去上班，路过小艾的摊位，不好意思的朝小艾看去。才刚刚一个星期不见，小艾就变得又黑又瘦，白色的裙子也沾满了一块一块的汗渍，两只大眼睛塌陷出深深的眼窝，黯然无神，眼睛里全是血丝，活脱脱成了一个乡下村姑。
许经理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姑娘就是那个原本漂亮可爱的李小艾，犹豫了一下，拿出一瓶水递过去，长叹一口气：“你受苦了小艾。”
小艾接过水，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我挺好的，今天的生意特别好，一早上下来比在超市上班挣得还多些。”
许经理点了点头：“小艾，如果需要进货你给我提前打招呼，有什么好东西我都让他们给你留着。”
“嗯。”
许经理刚走，肖欢欢带着他的几个小跟班晃晃悠悠过来了。这几个游手好闲的青年难得起得这么早，想趁着今天集市找几个老实人打打秋风。
看到小艾还在这里摆摊，小混混立刻来了精神，嬉皮笑脸道：“小艾妹妹，你受苦啦。”
小艾紧张道：“欢欢哥，你，你要买什么东西？”
“不买东西！我是不忍心看你在这遭罪，过来关心关心。瞧，小脸都晒黑了。”说着就要上手去摸。
小艾躲闪：“不要……”
肖欢欢不依不挠，继续动手动脚。
小艾哀求：“求……求你让我好好卖东西可以么。”
“卖东西？就这样摆地摊么？我劝你听哥的话，跟着我混，以后你吃香的喝辣的都是我的，何必在这受苦呢？”
几个手下跟着起哄：“妞，跟着我们混混哥吧，每天有吃有喝，何必在这风吹日晒的。”
小艾：“欢欢哥，我爸病了，我还要挣钱给他看病，求你们别在这闹了。”
“真是个孝顺的姑娘，你在这么卖一天能挣多少钱？还是听我的，让我欢欢哥替你想办法。”
小艾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厌恶，斥道：“请你放尊重点，这可是大街上。”
肖欢欢不屑道：“大街上怎么了？我小混混在镇上做什么事难道还有人敢拦不成？”说着就抓住了小艾的手，小艾挣扎着，手里的馒头一下子掉在地上。
愤怒到极点的小艾彻底爆发了，一把甩开肖欢欢的手，照脸上就是一巴掌。
肖欢欢当着众人被小艾扇了一巴掌，感觉受到了极大侮辱，恼羞成怒：“好你个李小艾，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好好教训她。”
话音未落，几个手下上来围住小艾，有的扯着衣服，有的拉着头发，有的干脆扯住地上白布，顺手一拉，把摊子上的摆的货物甩的满大街都是。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小混混一伙停下来，朝声音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