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去意已决
“陌青……”
苍老而又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龙神殿，正在发呆的紫陌青瞬间化成一条紫金流光四溢的龙凰，冲上九重天之外。
“师父……”二十四重天上，紫陌青化身人形走进一片气雾中，循着声音逐渐靠近那个早已满鬓斑白的老人。
老人望着她慈祥地笑。
紫陌青的眼里瞬间盈满泪水。
“师父，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见徒儿。”
“见与不见，真有那么重要么？”老人依旧慈祥地笑着。
“重要！”紫陌青看着从三十三重天上下来的老人，心中无比激动。
“痴儿，痴儿。”老人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徒儿，慈祥的面容染上几分无奈。
“师父，陌青有一事请教。”
“何事？”
“为何徒儿……已等三千年之久，仍未在世间寻得故人？三界轮回，五行之中，亦无此人消息。”
“你本生于天地神交之时，化形而无心，然神无心便无形，圣母爱惜，赐心，予你感受万物之力，护天下太平，却不曾想，心海之大，亦为囚笼，孩子，走出牢笼，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一切。”
老人说完，身形逐渐变成虚空，最后化作一片清气消散在紫陌青眼前。
紫陌青愣愣地看着地看着周围的气雾，回想起燃灯古佛的传音，“四大皆空，心中清明，自见故人。”
什么是囚笼？什么是四大皆空？难道这三千年来，她还不够清明吗？以天地为心，感万物所思，三千年来，她上通佛道，下通微渺，跟随仙人四处奔走，处万事之机，早已不再被世间之事所困扰，唯独那个他，是她一直的遗憾。
可是若真忘却一切，又谈何释怀？既已忘，如何能再相见？她不懂，三千多年了，她仍然悟不透。
三十三重天上的老者再次传来话音，似在替她解惑：“陌青，有心似无心，心之广袤，囚之强大，从未进入，何来走出？修心，该去你真正该去的地方。”
“去我该去的地方……”紫陌青喃喃念道。
良久，她霍然跪下，仰天而泣，“谢谢师父！”
这次，天外天再无任何传音，四周一片静寂。
紫陌青明白过来，师父终究还是不愿她永久被困，此次传唤，正是希望她能从过去的阴影里真正走出来。
如此，她怎能辜负他的期望？
重新化身成一条龙凰，她展开双翅朝来时之处俯冲而下，回归神殿。
三日之后，紫陌青来到圣殿，向天地圣母辞行，并向在场所有仙官辞去身之要职。
“凰儿，当真意已决？”圣母问。
“凰儿意已决。”
“三千年之期早已过，去吧，谨记，神不该干涉世间之事，切莫重蹈覆辙，希望……能等到你回来。”
“谨遵天帝嘱咐。”
就在紫陌青转身离去之时，天界各神围了过来。
“此去一别，天地有界，望珍重！”
“龙凰，记住你的使命。”
“紫陌青，我们众仙等你回来，太白酿的酒，等你回来正好能喝上几天。”
“莫执着，莫贪恋，一切皆可成。”
“若回不来，神殿那条龙骨便是我的神鞭。”
“行了，众神，仙家们，就让她走吧！”天帝望着底下围成一团的身影，最终发了话。
大家于是缓缓散开，给紫陌青让出一条道。
紫陌青虽不舍，可心中却更加迫不及待地想找寻到那个困了她几千年之久的答案，她最后一次向圣殿上的所有人告别：“谢谢众神，仙家们，谢谢天帝，圣母，凰儿去了。”
说完，她转身化作一条飞龙，张开凤凰翅膀，冲出九重天，只留下一串紫金流光，缓缓消失在圣殿上。
“因果循环，既是劫数也是天命，解铃还须系铃人，愿她顺利吧！”殿上，不知谁感慨了一句。
人界，古莫山中，孟秀山醒来，一群人围在他的床边。
“山主，你醒了！”
“陆长老，我这次睡了多久？”
“五个月，一百五十三天。”
“呵……比上次少了三十几天呢。”
“山主！”
“无妨，这就是我的宿命，不是还有一年么？我早已习惯，走吧，去看看上次我从古墓里拿出来的那块玉。”孟秀山从床上爬起来，有些虚弱道。
众人拦住他，希望他躺着再休息几天。
可他却执意要下床，对他来说，时间已经不多了，再一次醒来，恐怕就是三十年后，三十年后又三十年，还有至少五六年的空白期，他早已厌倦了这样的人生，什么都做不了，每次刚刚开始即结束，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我已经睡了五个月，难道你们希望我继续睡下去么？”
话一出，无人敢再反驳。
侍者慢慢地扶着他走出房外，往山间花园走去。
虽然完全恢复体力尚需几日，但他现在能够出去走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便已足够。
“去书房，给我笔墨纸砚。”孟秀山赏了会儿花，便带着刚刚差人送过来的古玉转身往回走。
听着孟秀山一路上咳嗽不断，侍者一边应好，一边吩咐旁边的人给书房送书。
山间的天气到底还是冷了些，虽然外面是大太阳，可一回到房间，便觉得阴冷刺骨，尤其是书房还没点上炉子。
侍者手忙脚乱，一边给孟秀山端上暖手炉，一边拿出需要的笔墨纸砚，同时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暖汤，伺候孟秀山喝下。
终于，忙完这些，孟秀山吩咐所有人退了出去，自己则坐在书桌前，一边端详着手中的古玉，一边仔细回想梦中送玉之人的模样。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梦中所有人都需要接受她的赏赐，她又为何离开地那么决绝？
翠竹峰，紫陌青坐在水池中央发呆，池边的桃李树，花开得正茂盛，还有水边的各色花草，好一番姹紫嫣红的景象。
然而，紫陌青却没有半分赏景的心情。
突然，有人来报，“神尊，水神来了。”
“地上再无龙凰，唯有紫陌青，记住，下次不准再叫神尊……”
话还未说完，一袭白衣已从水边走了过来，“陌青，近来可还好？”
“不劳师兄费心，这是陌青该有的命数。”
“哈哈……何为该有，又何为不该有？”水神落桑大笑道。
这时，一袭青袍道人从竹林间出来，他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紧紧盯着水神，好似生怕他要对紫陌青做什么，“水神别来无恙，不知这次找我家殿主有何要事？”
“阿青别慌，师兄只是来找我叙旧。”紫陌青出声道。
青鸿这才停在水池边，不再紧紧盯着落桑。
却不料，落桑突然哈哈大笑，忽而又转向青鸿厉声道：“青鸿啊青鸿，你这愚人，可知你家殿主此次下界必不得善终！”
他说完将手往紫陌青身上一挥，青鸿正愈上前，却不由止住步伐。
下一秒，青鸿跪了下来。
“青鸿恳请殿主回去，人界之事自有我和大哥操劳。”
经落桑的法术一挥，紫陌青浑身现出紫金流光，然而那流光正慢慢自她体内往外飘散，其中还夹杂着象征着她生命力的乾清之气，这表明，她的神力和生命力正在缓慢散尽。
“我心意已决，不用管我，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