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子欲养而亲还在
一周后，秦建斌下了飞机直接赶往医院。
此时，蒋雁南已经脱离危险，除了偶尔后背会疼痛，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医生建议他多住些日子，他却是急着要出院。其实是他想浩浩，但又不愿意浩浩总来医院，所以他每天都吵着要出院。秦建斌回来后，他闹腾得更厉害了。
“建斌，你回来了？事情办好了吗？”蒋雁南看到秦建斌，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好久不见的儿子。
“爸……”秦建斌想说事情办得很顺利，可是，一句“爸”喊出来之后，他的声音就颤抖得说不下去了。他的眼泪盈满眼眶，只要一眨眼，它们就会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
蒋雁南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床。
秦建斌走过来坐下：“爸，孩子不孝，这么晚才赶回来。您真的没事了吗？”
蒋雁南伸出胳膊，用大拇指轻轻拭去秦建斌的泪水：“傻孩子，又不是什么大病，我这不是没事吗？就是辛苦秋雨他们几个了，秋雨和宋姐轮流着来医院。一鸣白天忙，晚上经常熬夜守着我。这孩子还特别轴，那么忙，每天还给浩浩上课，真是难为他了。”
“爸，都怪我太忙了，这次您生病，我都没时间陪在您身边。我想着把国外的业务都逐渐转到国内来，其实之前我是打算咱们一家人都移民去国外，但现在看来，您和浩浩都不会愿意去。”
蒋雁南欣慰地笑了笑：“回来吧，回来好，浩浩也越来越大了，你说没个完整的家怎么行呢？建斌啊，我这次生病也想得挺多的。你说你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个事儿，你个人问题该考虑考虑了。虽然现在浩浩有秋雨管着，可是，人家也要上班，也要嫁人不是？”
蒋雁南点点头：“爸，我会做打算的。”
这时候，倪秋雨带着浩浩走进来。浩浩看见秦建斌，兴奋地抱住他的大腿：“爸，浩浩可想您了！您想浩浩了吗？”
“想啊，怎么会不想呢？”秦建斌把浩浩抱在怀里，“又沉了啊，爸爸就要抱不动你了哦！”
“浩浩最近可乖了，听宋阿姨的话好好吃饭，听倪老师的话认真写作业，听陆叔叔的话，专心练琴。”浩浩十分认真地汇报着。
“哦！这么乖吗？”秦建斌把浩浩放下来，笑吟吟地看着儿子。
“是啊，浩浩很乖，小小的人就有远大的理想，说要当像爷爷一样的音乐家，还要当陆叔叔那样的大歌星！”倪秋雨笑着对秦建斌说。
秦建斌感激地对倪秋雨说：“秋雨，辛苦你了。”
倪秋雨礼貌地说：“秦大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待会儿我带你们去吃大餐怎么样？”秦建斌把头转向浩浩，兴奋地征求他的意见。
“好啊，好啊！太棒了，我都好久没有吃大餐了！”浩浩兴奋地拍起手来。可是，过了一会儿，他的神色突然黯淡下来，嘟着嘴巴说，“可惜爷爷不能去。”
蒋雁南看到孙子还惦记着他，心里自然乐开了花，笑着说：“没关系，爷爷很快就出院了，下次再跟你们去，好不好？”
“嗯！”浩浩重重地点点头。
“建斌啊，你再去问问医生，看我明天出院行不行？你看，我现在哪里都好得不行！”
蒋雁南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了，他之前就已经和倪秋雨说过好几次了。
秦建斌和倪秋雨谁都不理睬他，两个人面面相觑，无奈地摇摇头。
蒋雁南知道他们都在敷衍自己，就赶紧赶他们走：“快去吃饭吧，快走吧，不然浩浩该饿了。”
倪秋雨对秦建斌说：“秦大哥，你带浩浩去吧，我在这里陪蒋老师。”
“那怎么行呢，我给宋姐打电话吧。”
秦建斌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这时候，陆一鸣来了。他摘掉帽子和墨镜，笑着对秦建斌说：“建斌哥，不用打了，我来了，你们去吃饭吧。”
“一鸣来了，你吃过了吗？”秦建斌放下手机，问道。
“我吃过了，还给老师带了他喜欢的粥。你们快去吃吧，这儿有我呢。”
“好，那我们先去吃饭。”
倪秋雨叮嘱陆一鸣道：“你拿的那个凉菜里有没有花生米？有的话少让蒋老师吃，他这几天胃不太好，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嗯，我知道了，你们去吧。”陆一鸣点点头。
秦建斌知道倪秋雨不爱吃西餐，但却无辣不欢。路上他问浩浩：“浩浩，我们去吃川菜好不好？”
倪秋雨连忙说：“川菜会不会太辣啊，小孩子还是少吃辣的比较好。”
浩浩听了倪秋雨的话，反驳道：“倪老师，你忘了，我最爱吃那个酸菜鱼和鱼香肉丝！”
“好，那就吃川菜。”倪秋雨说。
来的路上秦建斌就已经点好了饭菜。他不知道倪秋雨爱吃什么，但他知道，如果让倪秋雨点菜的话，她只会点最经济实惠的小菜。所以他就提前定了，并告诉服务员半小时后到。
他们来到二楼的雅间，浩浩自己脱掉外套搭在椅子上，然后兴奋地坐在椅子上。秦建斌绅士地帮倪秋雨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因为是订餐，菜上得很快。秦建斌给倪秋雨和浩浩倒了一杯饮料，自己也倒了一杯：“还得开车，就不喝酒了。秋雨，你要不要喝点儿酒？”
倪秋雨连忙摆手：“秦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喝酒。”
“那好，我们就都不喝。来，让我敬你一杯，感谢你这几年对浩浩的照顾。有你照顾他，我才能在外面安心地工作。”说着，秦建斌端起杯子。
浩浩也连忙端起自己的饮料跟着凑热闹：“我也谢谢倪老师对我的照顾。爸爸，我喜欢倪老师！”
浩浩的话令倪秋雨非常高兴，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浩浩的小脑瓜：“阿姨也喜欢浩浩啊！浩浩这么可爱，是不是？”
“是啊，浩浩说得对，像倪阿姨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又温柔又漂亮还特别善解人意。爸爸也喜欢倪阿姨啊。”
秦建斌心里对于浩浩提的话题十分受用，其实，在来的路上，他还想着要怎样表达自己对倪秋雨的感激之情以及爱慕之心。
严格说来，当他得知父亲生病后，他就已经有了把国外生意转移到国内的想法，倪秋雨是除了浩浩和父亲以外，他最重要的牵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想起儿子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倪秋雨，她辅导儿子写作业时专心致志的表情和她温柔善解人意的笑，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之前，他一直把这份感情掩埋在心里，一来，倪秋雨大学没有毕业；二来，他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所以，他一直觉得时机不成熟。
现在不一样了，为了父亲，为了孩子，他觉得自己是稳定下来的时候了，尤其是感情方面，浩浩需要一个妈妈照顾他，而倪秋雨是最好的选择。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他也该从一段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进入下一段感情的时候了。
但他没有自信，因为毕竟他比倪秋雨大了整整十岁，所以他一直纠结着怎样表达他的爱意，才不至于让倪秋雨反感。
秦建斌的话令倪秋雨大吃一惊，表面上秦建斌的话说得非常自然，也没有任何暧昧倾向。但是，说这话的时候，秦建斌一直深情地望着她，让她的心狂跳不止。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不至于让秦建斌误会。她很紧张，手心里渗出了汗水。
“爸爸，你都把倪老师的脸说红了！”浩浩是个小人精，每个人的表情变化他都尽收眼底。说完，他还“嘿嘿”地笑起来。
气氛立刻变得有些尴尬，秦建斌连忙说：“浩浩，爸爸以后尽量少出差或者不出差，就在家陪着你，好不好？”
浩浩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他惊讶地看着秦建斌：“爸爸，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以后我会把国外的业务都转移到国内来，就不用总是去国外出差了。当然就有时间陪浩浩啦！”
秦建斌的话是说给浩浩听的，更是说给倪秋雨听的。
倪秋雨当然听得出秦建斌话里的含义，她假装自然地笑了笑：“秦大哥，那样的话就太好了，浩浩就有人陪了。正好我参加工作以后，应该就没时间辅导他了。有你和蒋老师亲自照顾他，再好不过了。”
秦建斌尴尬地笑了笑：“话是那样说，但在国内我也会很忙的。秋雨，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照顾浩浩，权当帮我解决困难了。对了，你工作的事怎么打算的？”
倪秋雨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浩浩看看倪秋雨，然后说：“倪老师说想在我们学校，可是她又说太难进了，陆叔叔说倪阿姨这么优秀，她一定能行的！”
“哦？浩浩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秦建斌被浩浩这段小大人的话逗乐了。
“我听倪老师跟陆叔叔说的啊，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浩浩忽闪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看倪秋雨。
倪秋雨有点儿不好意思，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陆一鸣的谈话浩浩都能记到心里去了：“嗯，浩浩说得对。但是浩浩他们学校太难进了，除了优秀以外，还有很多因素，至于最后分到哪个学校，顺其自然吧，其实哪儿都一样。”
秦建斌默默地点点头：“嗯，顺其自然就好。”
一顿饭下来，倪秋雨有些浑身不自在。出了餐厅，倪秋雨对秦建斌说：“秦大哥，你刚回来，都还没进家吧？你先带着浩浩回家吧，收拾一下，倒倒时差。我去医院，我明天没什么事，一鸣哥这段时间挺忙的，就让他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秦建斌再次感受到了倪秋雨的善解人意，心里暖暖的：“嗯，我绕个圈，把你放在医院门口就回家。”
倪秋雨回到医院里，蒋雁南已经睡着了，陆一鸣正坐在床头翻着剧本。倪秋雨进来，他都没有察觉。直到倪秋雨用手碰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倪秋雨朝陆一鸣摆摆手，陆一鸣跟着她走出病房。
“一鸣哥，你回去忙吧，我在这里就好。”
陆一鸣坐在楼道里的长椅上，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倪秋雨坐下：“接下来我估计会很忙。宋导说电视剧要赶在暑期播出，所以要日夜赶工。你和秦大哥就多多照顾蒋老师吧。”
陆一鸣说着拿出钱夹，从里面抽出来一张银行卡。这是他新办的一张卡，他把卡递给倪秋雨：“这张卡里钱不多，但是你先收着。阿姨的病，还有蒋老师这边都需要花钱。我想趁我有能力，多为他们做些什么。”
倪秋雨连忙推辞道：“一鸣哥，说什么我也不能要你的钱了，我马上就要参加工作了，加上我姐现在也开始接戏了，我们姐妹俩挣的钱足够家里的开销了。还有之前你一直让我姐给我钱，花不了我都攒起来了。你看你现在已经和我姐分手了，我和我妈还住着你买的房子，本就过意不去了。至于蒋老师这边，即使秦大哥在国外，他也会定期给我打钱过来。蒋老师的医药费他更是打过来不少钱，现在蒋老师也好得差不多了，钱还多出来好多呢，这我都要退给他呢。”
陆一鸣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秋雨，其实我早就有一个想法，想见见阿姨，给她道个歉，请求她的原谅。然后再像儿子那样对她尽尽孝道。但是，我目前还没有勇气面对她老人家，所以你就满足我的愿望吧。这样的话，我的良心会好过很多。蒋老师也是，我没有时间陪他，已经很愧疚了，再不让我为他做点儿什么，我心里更说不过去。所以，请不要拒绝我，好吗？”
倪秋雨已经没有理由再拒绝陆一鸣，她感受到陆一鸣火热真诚的心，对于自己的母亲也好，对于蒋雁南也好，他都是发自内心地想对他们好。
“还有，我爸那边……其实我说这些都是多余的，你去看他的次数比我都多，恐怕我再去看他，他都要往外轰我了。”说着，陆一鸣扯动嘴角，苦笑了几声。
“哪里啊，叔叔每次都念叨你呢，说他家一鸣成了大歌星了。还说医院里有好多小护士都是你的粉丝，还说要你给他们签名，有的甚至拜托我要签名呢。”说起这些，倪秋雨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
陆一鸣看着倪秋雨，心里无比安宁。每次看到倪秋雨，他都觉得这个世界是温柔的，美好的，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有这么善良美好的女孩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呢？和她在一起，他感到无比轻松、愉快。
“快过年了，你打算怎么过？”陆一鸣放松地笑了笑，问倪秋雨。
倪秋雨抬起头，扭头望了望窗外：“我想带我妈出去逛逛，带她到处走走看看。反正我姐跟你一样，要连续拍戏。我和妈妈在家待着也无聊，不如带她出去走走。”
陆一鸣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出去多拍些照片哦！我抽空刷朋友圈的时候还可以看看。”
“那是必须的！”倪秋雨开心地说。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电视剧的拍摄已经到了尾声。蒋雁南早已出院，于是陆一鸣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电视剧的拍摄上，就连生日都是和剧组的人一起过的。
倪阿蒙还是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样子，他早已经习惯，每天面对她冷冰冰的面孔，甚至他自己也觉得她和其他同事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