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赌场机制与甜甜圈效应

在忧心忡忡的学者们眼里，用户的大脑正在遭遇互联网的“毒化”，他们的注意力被五光十色的电子产品与数字化内容撕扯成支离破碎的碎片，他们正在失去深度思考的能力。那么，在这一变化发生的时候，互联网的各个产品又起到了哪些推波助澜的作用呢？

据美国Billboard榜单数据显示，流行歌曲的长度正在变得越来越短。2000年，Billboard单曲榜单中，时长中位数为4分6秒；2010年，这个数字减少到3分40秒；到了2018年，则进一步下降到3分31秒。不仅流行歌曲的整体长度变短了，歌曲的前奏也变得越来越短，而且前奏变短的目的，正是尽快抓住用户的注意力，否则等待它们的命运就是被用户迅速地“跳过”。

当注意力成为一种稀缺资源时，当前众多的互联网产品，无论是图文、视频还是音频，就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去获取用户的注意力、黏住用户的注意力。当用户在微博、抖音等App上播放一个搞笑视频，看完一个之后，系统会自动为他们播放下一个短视频，并且播放的内容都是搞笑类的短视频，符合用户当时内容消费的“胃口”。这样的产品机制太了解当代用户容易分心的特质，于是制造了连续不断的观看体验，让用户不用动手指就能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以抖音这款短视频App为例，从它刚刚上线到日活用户突破2.5亿人，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抖音之所以能收获数量这么庞大的高黏度用户群体，与它的产品设计机制密不可分。

曾经有人将抖音的产品界面比作“赌场”。当用户进入抖音App界面之后，原本出现在手机顶部的信号、时间、电量等信息通通都被短视频界面覆盖了，用户一旦开始观看抖音短视频，就看不到现在几点几分，也无法精确地知悉自己已经看了多久的短视频。抖音的产品设计刻意模糊了用户对时间的判断，因此会有“抖音5分钟，人间1小时”的戏谑说法。

这样的产品机制与赌场的装潢很类似，赌场都会安装电子天幕，无论赌场外是凌晨几点，赌场内看到的都是一片蓝天白云，这容易让赌徒们产生一种“天色还早，还能再玩一会儿”的心理；此外，赌场都是无窗的，至少在里面很难看到透明的玻璃窗，这也是为了将赌徒与外界充分地隔离开来，让他们产生沉浸式的体验。

刷抖音时，用户被源源不断地推荐感兴趣的内容，这个过程就像在不断地接收算法递过来的“甜甜圈”，用户并不知道下一个“甜甜圈”是草莓味还是巧克力味的，但无论是什么口味的，它都会是一只美味的“甜甜圈”，在这样未知又充满期待的心理下，用户就会感到难以自拔。

信息流开发者阿萨·拉斯金曾一针见血地指出：在你的手机屏幕背后，有上千名工程师正试图使软件最大限度地让你上瘾。在各互联网产品以“日活用户”和“用户使用时长”作为衡量产品价值的最重要维度时，以使用户“上瘾”为目的的产品机制的出现，就变得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Facebook的产品经理格雷格·马拉就曾把互联网产品中常见的信息流比作“甜甜圈”——一种营养价值不高但让人喜爱的甜食。众所周知，甜食能使人分泌快乐的多巴胺。也许有时用户想喝一杯清爽健康的羽衣甘蓝汁，但互联网产品从“点击率”出发，依然不断递给用户一个个“甜甜圈”，用户又难以抗拒，因此形成循环。从短期来看，满足了用户内容消费的需求，但从长期来看，却并没有为用户提供足够的“营养”。对此，技术作家托马斯·高兹曾提出了一项“甜甜圈”测试，呼吁互联网公司推出的每一个新产品都应该通过这项测试。这个“甜甜圈”测试包含以下五个问题：

1.它是否减少了人们独自使用的时间？

2.它可以帮助人们多运动吗？

3.它对你和你的家人、朋友或社区有益吗？

4.使用它之后，会让人感觉更好吗？

5.人们使用它越多，就能收益越多吗？

“甜甜圈”测试的目的是厘清一款产品给用户带来的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如果以它为标尺，目前盛行的互联网产品中，有几个能顺利通过测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