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魔法（下）

克里夫特停下了脚步，他皱着眉头看向肯达尔，“可以用作草药的水草，苜蓿虫和砂岩蛇皮我们都有，但你说的这些地方，我却从未听说过，肯达尔阁下。”

“不，你们说的应该是同样的东西。”艾弗沉思着说道，“塔代伊，就是艾克镇。”

艾弗曾经在灾逆水鬼的剧毒下救过一个男孩，铁匠家的独子。而这个铁匠所在镇子就是现在的“艾克镇”，远在魔法时代，艾克镇还叫做“塔代伊”，意思是“魔力充沛之地”。这些在送葬人的知识传授中曾经有过简单的提及。

稍待了片刻，艾弗接着说道，“‘普莱斯’就是现在的佛多镇，不，应该说佛多镇曾经是‘普莱斯’公国的一部分，所以这应该是‘佛多的苜蓿虫’。”

“我明白了，那这两样我们的药库中都有存货。‘砂岩蛇皮’是加文镇的特产，那......”

“嗯——加文镇就是‘维加’，‘绿洲边缘之地’，只是读音发生了改变。”艾弗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那配药就没有问题了。”克里夫特松了一口气。

“我会协助你们配药的。”肯达尔看了看艾弗，后者跟他点了点头。

“肯达尔阁下拥有独特的药剂天赋。”艾弗不忘补充了一句，以防肯达尔在制药过程中施放魔法时，没有合理的解释以蒙混过关。

制药过程对于艾弗而言非常枯燥，但是在大剧院里的那些药剂师却从未这么想过。他们不停地和肯达尔交流着看法，好奇地看着肯达尔使用“药剂天赋”。

当然，肯达尔告诉他们的大部分信息和知识，这些药剂师一时之间是根本无法消化的，光是那些古今地名的变动和改迁，就够他们研究很久了。

大概用了半天的时间，此时已经接近0点，在众多药剂师的配合下肯达尔配置出了大量的“解药”。

整个过程中，艾弗和肯达尔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到“诅咒”的事情，但艾弗已经打算定主意在事后索问相关的信息，包括那株蘑菇状的“解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赞美光，希望这些药剂有用！”克里夫特的鸟嘴过滤面具早被他扔到了一遍，他此时正一头大汗地拿着一支试剂瓶，里面装满了一种半透明的绿色丝状液体。

这时，剧院的大门被打开了，两个穿戴得严严实实的人抬着一张担架走了进来。担架上，正躺着一个中年的男性。

这个男人的鼻子已经像融化的蜡烛一般塌了下来，他的肚皮上，脖子间都肿起了黑色的脓疱，那副样子，就像是在排出空气的一滩淤泥一般。

看样子这个人的病情已经十分恶劣了，或许要不了再多的时间，他就会和艾尔斯一样，化成一滩黑色的黏液。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制作出来的药剂是否能解除诅咒，或者说是“治疗瘟疫”，但是对于即将因此死去的人而言，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男人费力地想抬起手，但是没有成功。他的双手几乎已经变成了液态的组织，看起来十分恶心。克里夫特重新戴上了面具，准备亲自给那个病入膏肓的男人喂药。

艾弗果断地拦住了他。他当然知道克里夫特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得十分急迫了，但是现在还不是莽撞的时候。

然后，艾弗从自己的药剂包里，掏出了巴拉甘海猿净化剂递给克里夫特，还没有来得及解释，肯达尔就开口了。

“哦，没想到这东西仍然在使用。‘巴拉甘海猿净化剂’。”

这次名字倒是对上了，可能是因为无尽旋涡海域百年来变化并不大的缘故吧，再者那里人烟罕至，很少有人会去关注那里的动态。

“涂在手上，可以隔绝感染。”艾弗简短地说明了一下。

克里夫特没有多疑，直接按照艾弗的指示涂上了巴拉甘净化剂。涂抹完毕后，他接过已经装好的药剂瓶，在众多药剂师的注视下，给那个快死的男人服下了药剂。

喝下药剂后，男人已经开始融化的脸部，慢慢地恢复了血色，同时他的四肢也不再变得黏稠。这一切，几乎都是肉眼可见的立即效果。

这让众人很兴奋，也很期盼。

但是，那个男人在好转了才不久，就突然开始抽搐了起来，看样子十分痛苦。

肯达尔摇了摇头，他的手上一阵蓝光已经泛了起来。但是艾弗却从后方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肯达尔的手，现在还不能让世人知道有魔法纪残留下来的魔法师存在。

肯达尔看了一眼艾弗，缓缓收起了自己的魔力，后者也随着松开了手。但此刻，那个将死的男人也同时失去了呼吸。

克里夫特当场楞了一下，他可是满怀着期盼，这一下明显让他的心脏禁不住地猛跳了起来。但他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看样子我们需要新的实验者了，现在还不能说明什么，大家别灰心。”

艾弗见状，随着抬走的担架一同走了出去，随之而去的还有肯达尔。

“陌生人，如果我用魔法催化这解药，是能够从诅咒的死亡中救下那个可怜人的。”

艾弗摇了摇头，“如果世人知道了你的存在，会发生什么很难预料——还是说说‘诅咒吧’。”

“‘阿加瓦尔的诅咒’......你知道魔法师和占星师之间为什么会产生争执乃至于爆发最后的战斗吗？”肯达尔顿了顿，“陌生人，那毕竟不是你的时代，你是不会懂的。而且我从现在的大地上，几乎无法感受到任何魔力了，魔法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吧？”

看样子肯达尔无意提供诅咒的相关信息。

“457年前，最后一位大法师也死了，魔法从那时开始绝迹。除了至今仍然存在的一些星界外，没有别的了。”艾弗看着肯达尔。

肯达尔听艾弗说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似乎还未适应这时代的变迁。

“你的胸口是不是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艾弗看向肯达尔，后者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拉下了自己的里面穿着的黑袍，从那里能看到一部分皮肤的颜色明显嫩于其他部位。

“你记得自己的姓名，记得会使用的魔法，但是你还记得‘生前’最后的事情吗？”

肯达尔沉默了下来。

艾弗已经可以确定肯达尔的来历了，以及他为什么能从绝迹的魔法时代存活下来。

艾弗曾经在林涧之地和一个穿着斗篷的独眼怪人战斗过，并且用黑玫瑰将那个怪人的胸口射了一个大洞。但是怪人并没有死亡，而是逃回了来时的迷宫，也就是那座沉寂在黄沙之下的城镇。

在战斗中有一个细节，那就是独眼怪人在受到黑玫瑰的“灵魂冲击”后，它后脑上的那张脸曾短暂地“苏醒”过，但是不久后就再次被前脸的巨眼给支配了。

而当艾弗三人从沙海下的城镇中再次出来后，艾弗第一次看到那个神秘伪装者的脸时，他就隐隐觉得那张脸十分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直到刚才肯达尔也确认了他的胸口“有一个巨大伤口”，艾弗才最终确定，眼前这个魔法师，就是之前在林涧之地袭击过艾弗的独眼怪人，似乎是在黑玫瑰的“灵魂冲击”之后，魔法师的本体意识再次夺回了身体，就这样，肯达尔才出现在了沙海的城镇当中的。

而且，艾弗清楚地看到肯达尔的后脑上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符文，他之前还以为那只是魔法师特有的什么标记，现在看来，那似乎就是曾经长着巨眼的地方。

就所有的这些看来，肯达尔不仅仅是当世仅存的魔法师，同时他身上还有着独眼怪人的秘密，只是他自己现在也记不清楚了。

接下来的事情，艾弗已经有了打算，而且他也承诺过会找到可以帮助肯达尔的人。那就是利维斯顿，佛多镇的低语者。

低语者与送葬人最大的不同不在于天赋，而是他们研究的倾向。送葬人们偏向于研究和实践行之有效的“送葬”手段以及经验，但是低语者们却更倾向于研究以往的历史和传承的知识。

就在艾弗和肯达尔就独眼怪人的转变问题陷入沉默之际，克里夫特兴奋的跑了出来。

“成功了，成功了！”

艾弗和肯达尔对视了一眼，立刻重新进入了大剧院。

剧院门口的地上，正放着一副空担架，上面并没有躺着感染者。但是在旁边的椅子上，却坐着一个刚才没见过的年轻人，正被几个带着鸟嘴过滤面具的医师围着，似乎在回答着一些关于自身状况的问题。

“按照我们的合计的人数和病状，当脖子和手背上出现黑色的淤青时，会被认为可能感染，而身上出现黑斑是初级感染，直到黑斑开始化脓变成了黑色黏液之前，被认为是中级感染......”克里夫特由于兴奋讲话十分迅速，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来缓了两口气，“第一个实验者是晚期感染，所以解药失败了。而刚才，我们抬来了中级感染的病人，药效十分显著，肉眼可见地恢复了！”

“还需要测试更多，别急。”艾弗拍了拍了克里夫特的肩膀。

“天呐，光啊，真是不可思议，总算有希望了。”克里夫特一边感慨着，一边突然看向艾弗，“是你，尊贵的送葬人，给加文镇带来了希望！”

艾弗睁了睁眼睛，他从未想过这些。

“先救人吧。”艾弗随即摇了摇头，送葬人从来不会去在意这些东西。

克里夫特没有多说，随即开始分配药剂并制定了分发和测试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