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坎儿

晋城在前头拉着犁翻地，向辰在后头撒灵草的种子。啪嗒，绿油油的种子掉在地上，灵光在种皮表面一闪而过。用土轻轻覆盖在上面，双手合十，念一句“萨拉艾洛”。这是生长咒，也是对这一株小小生命的祝福。

地底下的种子听见了，就会慢慢扎根，扎根，探出它白嫩嫩的小脚，试探这片荒芜而盐碱的土地，试探它们祖祖辈辈生存的荒原。

再待个一两天，它们绿油油的小嫩芽就会探出土壤。它们会第一次接触自己赖以生存的迷雾，在雾里修修仙，洗个澡。那时候，方圆百亩的荒田将会一片欣欣向荣。

哥俩亲自播种。别看就这么十亩地，撒完了，腰都累得要断。

哥俩趴在床上起不来。向辰失眠症一下好了，躺在床上一睡不复醒。晋城不愿意动，吃了就睡，睡不着了就打开手机，刷刷不斗罗网上的小视频，看会儿美女。刷着刷着，天就黑了。

一个电话打进来。

是陆婶明显慌了神的大嗓门。

“喂，大侄子啊，小麦这丫头不对劲儿啊！你俩都会法术，赶紧过来看看吧！”

哥俩谁都不愿意动。但是听着陆婶的确着急，还是不得不过去了。

过去一看，也吓着了。

小麦正倒在床上，拼命的咳嗽，拼命的呕吐。她从肚子里吐出一块一块烂肉，血水，还有些仍在蠕动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组织。

向辰赶紧冲过去，拉住女孩的手，吼出了一句医疗咒语。

然而收效甚微，甚至有反作用。女孩的呕吐更加剧烈了。她开始流鼻血，流血泪，耳朵眼里也冒出丝丝缕缕的红。

陆婶吓坏了，赶紧给别的亲戚打电话。

她一个哈冥人大表姐奇道：“听着倒是跟我当年过坎儿的时候特别像……但是小麦都17了，按理说坎儿早就过了……”

陆婶赶紧问：“那你们哈冥其他没过了坎儿的人，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大表姐否定道：“我们大部分的哈冥人，十岁上过不了坎，人也就没了。听说北边镇子上有个人，坎儿没过去，但也活了下来，只是一辈子残废了，成了个侏儒，没像小麦这样都17了又开始折腾……”

陆婶彻底慌了。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握住小麦的手，哭到：“妮儿呀，你可就不能这么没了呀……”

小麦却有气无力的挣脱了她的手。她挣扎着从床上滚了下去，跌跌撞撞站起来，手扶着门框，着魔似的小声嘟囔：“我要走……我要去荒原……”

陆婶吓了一跳。

那边的大表姐还没挂电话。她听见了这话，赶紧说：“这就对了！小麦应该是又要过坎儿了！每一个哈冥人都会在过坎儿那天的夜晚感受到荒原的召唤。翠花妹子呀，赶紧把你家门打开，让孩子出去！孩子过坎的时候方圆几里是不能长时间有活人的，要不然邪气入体，孩子就真没了！”

陆婶脊背一抽。晋城赶紧把门打开，小麦扶着门框跌跌撞撞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却一跤跌倒，动不了了。

她伏在地上。剧烈的呕吐。红褐色的东西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大的状如碗口。

她用已经脱了力的嗓子哑哑的哭泣。

陆婶坐在地上干着急。

“妮儿啊！哎呀……”

小麦用她瘦骨伶仃的胳膊和腿，撑着身体拼命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前进。走几步，就要跌倒在地，呕吐。再走再跌。再走再跌……

半宿过去了，也没见她走了多远。她趴伏在地上，最后挣扎似的抽搐了一下，就不动了。整个人死气沉沉，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