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实习管家欧珀莱特
瑞博温接过管家递来的信，也没有再乱发脾气，安卡莱特和女仆长都很识相地退到屋外，关上门。
“真是的，几乎每天都要收拾一个人，她们就不能让人省省心吗？”女仆长帕帕拉恰头疼地揉了揉前额的刘海，看着在地上瑟瑟发抖哭泣的小女仆，不耐烦地朝对方脸上踢了一脚，“真闹心，你还有脸哭！谁准你进小姐的工作室的！”
“小姑娘不懂事，好心办坏事很正常。”安卡莱特也被吵得有些烦了，“吃个教训就好了。不过啊，帕帕拉恰，我真的觉得你应该来一个杀鸡儆猴，把犯错者的下场展示给那帮小姑娘们看，她们才知道注意。”
“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把她们吓坏了估计会更糟。”
“我只是天天在小姐面前工作的尚且被骂，你是做幕后工作的，任务重得很，就更应该有条不紊。今天是烧手稿，明天要是把刚做好的高定弄坏了，管事的还能有好的？”安卡莱特用帕子擦了擦手，“反正你们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做到不出差错应该不难吧？”
帕帕拉恰明白了安卡莱特的意思，直接拖着小女仆离开了。
此时烈日当头，一辆车停在了城堡的院墙外，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士下了车，老管家在门口迎接他。
“您好，桑坦先生。我是老爷的养子欧珀莱特，我被指派来到这里当实习管家，照顾大小姐的起居。很高兴认识您。”年轻人将前额的刘海整齐梳到脑后，西装笔挺没有一条褶皱，似乎是用了钻石布料，不细看是注意不到纹样和细节的。白色衬衫的衣领直直地绕在白皙的脖颈旁，没有一丝杂质，左手手腕的银白色手表套在白色手套外面。皮鞋擦得锃亮。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整洁和高档，充满活力，看起来是想在第一次见面时展示自己的最佳状态。
相较之下，老管家桑坦则简朴得多。虽然是老管家，其实只有四十五岁，但他是瑞博温父亲幼年时便被瑞博温爷爷收养的孩子，和老爷一起长大，与老爷共事了很多年，老爷正是信任他，才会将自己唯一的女儿交给他照看。毕竟要杀死一个喜欢到处乱跑的疯女孩轻而易举，他的任务就是杜绝这种事发生。他比欧珀莱特高半个头，穿着简朴的灰黑色西装，手腕上的表也是很多年前的老古董了，尽管朴素，却更加沉着和低调，时间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反而让这个男人显得更加和蔼与可靠。
“你是老爷指派来的，那我应该以客人的礼遇来对待。你是老爷的养子，那就更不应该让你的养父失望。”老管家打开城堡围墙的大门，走在前面，给新人讲解这个屋子的构造和每天的任务安排。
欧珀莱特在很小的时候就从孤儿院来到了老爷家，他知道自己有个妹妹，但是从来没有见过。那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他努力学习和奋斗，做到完美，做到最好，却始终比不上那个妹妹，尽管养父并没有表现什么，但他一直觉得那个妹妹总是压他一头，这让他非常不愉快。他能力很强，近期已经开始创业，对于财产什么的没有兴趣，他只想知道自己童年的阴影，那个似乎总是全知全能的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觉得养父把自己安排在这位妹妹身边是为了考验自己，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像往常一样交上一份完美答卷。
从院门进入，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巨大的城堡，墙壁的瓷砖是粉色的，掺杂着零零星星的红色斑点，被奶黄色的水泥一块一块地拼接在一起，深棕色的木质窗户和大门有巧克力的质感，整个城堡看起来就像一块大蛋糕。脚下是一条方砖小路，小路两边是修剪好的草地和一些粉色的装饰，像是巨大的玩具熊，杯子蛋糕的雕塑，或者别的什么。经过两个天使喷泉之后就到了白色的半圆形阶梯，阶梯之上穿过栏杆才到大门。栏杆两边延伸开的是外廊，柱子上有很多精细的雕花。
“像一块蛋糕，瑞博温小姐还真是孩子心性呢！”他这么想着，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地形。其实他早就知道，瑞博温小姐失踪了一年，半年前找到她时，她抱着一本手帐坐在精神病院的门口，已经疯了，又经过了半年的复健和治疗，以及心理医生的长期疏导，精神才勉强回到正常状态。现在的她对自己一点威胁都没有。
虽然这座城堡的确很大，但毕竟只是小女孩自己的屋子，规模自然比不上主宅。
穿过外内廊，来到小厅，这是一片圆形的宽阔场地，正对着的是一扇大门和一些标了名称的小房间。
“从这扇门两侧的入口可以从楼梯上楼。分别到达城堡的两片区域。右侧是给外宾提供的，你的房间在204。左侧是小姐的生活区，不论左右，一楼二楼都是佣人的房间。一楼是群居的大房间，二楼是给有一定地位的佣人的单独房间。三楼是工作间，包括厨房，缝纫间，清洗间，惩戒室……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房间，你可以通过上面的门牌和简介认识。四楼左侧是瑞博温小姐的活动区，有房间，办公室，工作室，会客厅，衣帽间，休息室，玩具室，收藏室，宠物房……以后你也会知道的，这一层楼一般佣人是不允许来的。右侧是客房。”
这些房间的外走廊都呈狭窄的圆环状，围住中间一大片空旷区域，那是一楼的舞池的上方区域，安装了各式各样的彩灯和吊灯。五楼才出现封顶的天花板。五楼往上都是一大片空旷的区域，是瑞博温小姐做特殊用途的，七楼是这里的最高层，连接着城堡的尖顶，这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回到四楼，瑞博温的会客厅，打开门，瑞博温已经等候了一阵。
欧珀莱特感慨着这栋城堡的周密结构和各种各样的用途，他愈发好奇那位瑞博温小姐的模样，打开门后却令他大失所望。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没精神的小女孩，有厚重的黑眼圈，个子很矮，不知道有没有一米五，乱糟糟的黑色长卷发披散在脑后，穿着红色的简朴的长礼裙，像是家常服饰，但是家族的代表色明明是深蓝色，以这副模样来会客实在是无礼。
欧珀莱特介绍了自己，表明了来意，瑞博温却把脸一歪看别的地方去，就差把“不耐烦”三个字写脸上了。
离开会客厅，欧珀莱特才松了口气，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疑惑这位小姐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是对自己常年逊她一筹的轻蔑，还是担心自己来争家产？
“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不用多虑，她对每一位佣人都是这样的态度。”
佣人？欧珀莱特苦笑了一下，就算自己是她没有血缘的长兄，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佣人。
但老管家早就知道，在他说自己是老爷的养子时，瑞博温小姐对他的厌恶就会翻倍。她厌恶那些不得不常联系的家族里的男性。
“你可以在这里随便走走，熟悉一下环境，我还有任务要完成，先失陪了。”
老管家离开的速度很快，欧珀莱特呆滞地立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在思考了一阵后，他还是决定先去三楼的佣人区交些朋友。
刚到三楼，他便见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一位女佣抓着另一位赤身裸体没有手脚的女佣的头发在地上拖行，深色的血液和一些肉屑在地上留下张牙舞爪的痕迹，那被做成人彘的女佣撕心裂肺地哭喊，周围工作的小女佣们面无表情，视若无睹，略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她们的恐惧，眼前的场景仿佛一副地狱绘卷。
一股浓烈的铁锈味窜进他的鼻腔，喉咙里泛上来一股酸涩，他捂着口鼻转到一边弯腰干呕，连忙逃回了四楼。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欧珀莱特有些吃不消，他不敢想象自己继续在这里工作会遭遇什么，并且再也不敢去三楼了。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在欧珀莱特身后出现的女佣吓了他一跳，他转过身，看到一位车厘子色长卷发，长相柔美，看上去很温柔的及踝长裙女佣。
“呃，您好……”欧珀莱特断断续续地介绍了自己，眼前的女佣是他喜欢的类型，这让他反而有些紧张。
“您好，欧珀莱特先生。我叫安卡莱特，是瑞博温小姐的佣人。”安卡莱特行了个礼，“我现在要帮小姐拿下午茶点心，先失陪了。”
安卡莱特离开时，身上的玫瑰清香依然留在空气中。
“相较之下，她更像一位合格的淑女……”欧珀莱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抱怨，在香味彻底消散之前，他还不想那么快离开。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欧珀莱特熟悉了整栋城堡的结构和环境，现在已经能在这里随意到达想去的地方，但是还是不敢去三楼。
“希望您不要介意。”安卡莱特在花园的小秋千上轻轻摇晃，现在是她的休息时间，“那只是个意外，那个小女佣犯了很严重的错误，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她犯了什么错？”欧珀莱特坐在前面的粉色石头上发着牢骚，“无论如何也罪不至此啊……”
“她把小姐前几年到现在的手稿一把火全烧光了。”
“啊这……”
“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小姐现在还在生气，所以白天才会迁怒于你，希望你不要介意。”安卡莱特看着天上的星星，凉风缓缓地摇动她的裙摆，“艺术家大部分是疯子，小姐又是刚复健，脾气很不好，这种事出现我们也没办法。”
“我好像能理解一点了……”但是他还是觉得小女佣的下场过于惨烈了，“你们这么做，就不担心她的家人来找麻烦吗？”
“你也知道，这里是封闭管理的。”安卡莱特撩了撩头发，“有些家室的高等佣人并不多，剩下的都是些在小地方穷苦人家的女孩，或者流浪的孩子，孤儿院的孩子，乞丐等等。这里是她们生活的唯一来源，就算……”
欧珀莱特明白了她接下来的意思，后背的凉意缓缓爬到脖颈，他觉得眼前的女佣已经不似之前所认为的单纯无瑕，遥不可及，但他更相信这是她在这种环境下的无奈。
“明天你就要开始实习工作了，要加油哦，这里的任务可不少呢！”安卡莱特笑了笑，两眼眯成一条线，在夜色和路灯的衬托下更加动人，欧珀莱特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慢了一拍。
她很美丽，也很危险，毕竟是在瑞博温身边的佣人……欧珀莱特思忖着：“无论如何，能继续保持这样温柔乐观的心态已经很珍贵了，以后有机会，就带她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和魔鬼一般的主人吧。”
四楼的房间里，瑞博温正看着玛奇瑞的来信出神。
“她是在邀请我吗？是只喊了我一个人，还是又叫了别人？这算不算是约会？”
信封已被打开，洁白的纸上用工整的字迹写着：
下周三，早上9:00，湖心郊区“芝林公园”门口，发生过多起旅游者精神失常和失踪的事件，做好防护，带上武器，还有你的精神药物。
“后天穿什么衣服去好呢？探险的话长裙不太方便，又要带那么多东西，真伤脑筋啊……”瑞博温抱着怀里的手账本幻想着她与玛奇瑞在“约会”时会遇到的各种危险，想到情况危急的时刻还会笑出声来。她喜欢危险和刺激带来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快感，但此时她已经很疲惫了。
房间的玫瑰花清香安神效果很好，昏暗的橙黄色灯光打在桌上，瑞博温很快就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锁被缓缓撬动，随着轻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一个人走进了房间，长裙的裙摆轻轻触地，缓缓靠到瑞博温的身后，手上的刀子泛着寒光……
此时的瑞博温意识已经模糊，但还是闻到了空气中不一样的味道。
“薰衣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