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当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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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劝学阁的马云飞

三月初三的上午,天都岛阳光灿烂依旧。

太阳似乎又在晒屁股了。

趴在温暖被窝里的林珏微微睁眼,伸着懒腰,渐渐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他猛地一下翻身坐起,双目瞬间清明。

淡黄色床帘、安神熏香、棕色木施、精致瓷器、画景屏风,映入眼帘的仍旧是静安殿的熟悉陈设。

林珏翻身起床,拿起挂在木施上的月白色纹绫长袍穿戴整齐,随手从搁在一旁的案上拿起玉簪束好长发,迅速整理被褥后转过屏风,一旁的架子上铜盆盛有干净的凉水。

简单洗漱完毕,他来到窗边书桌坐下,撑开窗户,让花枝探入房间,有清脆鸟鸣传来。

“昨天好像……只是和翊王对视一眼就昏迷了,”林珏皱着眉回忆昨天的一幕幕,“后面院长和翊王还说了什么,完全不知道了。”

想了想,他回头看看紧闭着的房门,抽出一张宣纸铺开,研墨提笔,横着写下“圣会、灵族”,微微犹豫后,又在最后写下“院长”二字。

其中圣会和院长“得到”了他,按昨日话语,院长似乎还想拉拢灵族,难道翊王的举动就是同意联合的意思?

林珏微皱眉,现今他看的多是记录日常生活和历史的书籍,对于圣会灵族全然不了解,所以以目前所知信息,完全不够推导他们的意图。为今之计,只有继续读书掌握更多信息一途。

“幸好院长没有限制我读书。”林珏自语,顿了下,又在最上方写下“寒燚是什么?从何而来?要往何处?”这三个问题也正是他亟待解决的问题。

放下笔,盯着纸上墨字看了又看,林珏轻轻点头:“凡有所来,必有所由,天上不会掉馅饼,院长照顾我,必然也是希望我去做一些事。只希望不要太难啊。”话毕,他折好这张宣纸,拿一本书来夹入其中。

做完这些,他望望天色,估摸可能巳时好几刻了,便摸摸未用早膳的肚子,挂起毛笔,背着手出了房间。

绕过亭台楼榭,自耀紫城后宫的明德门出来,正往听澜阁去的林珏便瞧见对面一起走来的碧原晴空和赵嬷嬷,收拾收拾表情,微笑着迎了上去。

“院长,赵嬷嬷。”

“醒啦。”碧原晴空颔首微笑。

“昨天莫名昏过去,到现在才醒,可不是我要睡懒觉。”林珏摸摸脑袋。

“倒是提醒吾了。”碧原晴空点点头,“昨天见面的翊王是吾友,过段日子他会来寻你,届时你跟去就是。”

“嗯,听院长安排。”闻言林珏就明白昨日灵族大概已和院长联合,便记下了此事。

“看时辰,岛上早膳已过,午膳还有些时间,”赵嬷嬷看向碧原晴空,“少年正是长身体,饿不得,我带他下学院公厨用膳吧。”

碧原晴空笑笑,继续往前走:“早些回来,别打扰了下面学子读书。”

“好的院长!”林珏嘿嘿笑着,朝离去的碧原晴空行了礼,回头一望,又连忙追赵嬷嬷而去,“嬷嬷!嬷嬷等等我!”

天都岛下,腾岐学院深处竹林旁的一座三层小楼——劝学阁前。

劝学阁,名字取得好听,修得也很秀气,高有三层,棱角飞檐,小巧别致。这里环境幽静,是处罚犯学院规矩的学生的地方。腾岐学院虽是一座修炼者学院,但管理历来宽松,对学子处罚大抵两种:抄书、写保证书,任君选择。

作为修炼界的著名学院,腾岐学子们在文学上的造诣大多都不精深,让他们来写一篇保证书,抓耳挠腮,简直噩梦,实在折磨,所以大多数学子都会选择老老实实抄书。

腾岐学院负责劝学阁的先生有且只有一位,已经很多年没有换过了。

他的名字是准尼·贝思。

年过六旬的准尼•贝思是个打扮得挺干净的小老头,吊梢眼、鹰钩鼻,身材不瘦不胖、不高不矮,寻常布衣,头发用布巾包裹,踏着黑面布鞋,整个人看去普普通通。

领了劝学阁看门这个闲职多年,贝思闲来无事,每日的生活不过是搭把椅子懒洋洋躺在劝学阁竹林外的道路上,舒舒服服睡上一整天。

不过今日显然不同往常,才躺一小会儿,贝思便眯眼仰望头顶白云漂浮,心里算着日子,嘴里嘀咕:“怎么还没来?难道那小屁孩赢了?”

接着他又摇摇头,自言自语:“不可能啊,那姑娘聪慧得很,他怎么可能赢?昨年都输了一年了。”

这样胡思乱想着,他又看见了那个快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年轻学子。

那学子七尺快八尺的个子,相貌俊朗,风度翩翩,身上是夏族士人的普通服饰,长发梳好,戴了顶灵玉雕刻的发冠,手里拿着纸笔,在阳光下迈着懒散步子。

“嘿!马云飞!”贝思撑起身子,向那学子挥手,咧嘴露出缺了几颗的牙齿,“今天你迟到了!”

马云飞步子一下子顿住。

“听说换了个新副院长,你还没被除名啊?”马云飞瞧了贝思一眼,一点都没有尊师的意思。

“你先过来!”贝思大大咧咧地向马云飞招手。

“没事的话,我进去了,”马云飞给贝思看了看手里的纸笔,语气很无所谓,“上次输得比较多,我得再进劝学阁待段时间。”

“嘿嘿,那女娃子还不肯放弃?”贝思一脸贱笑,“要不就从了嘛。”

“别。”马云飞摆手,“我是来求学的,女人只会影响我看书的速度。”

“呵,这一年隔三差五就往我这儿跑,还求学。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确实够丢脸的,”贝思又躺回椅子,嘴里嘲笑的话就没停过,“比一年了,居然一回都没赢过,天天跑我这里来受罚。亏你家门武学兴盛,如今你还不如一女娃,真是丢脸。”

马云飞耸肩:“谁知道她不仅印灵修为高超,读起书来还是个学霸,草率了啊。”

“这年头能待在学院的女娃子,你以为能是什么简单角色?打架打不赢,讲道理也讲不赢,丢人现眼说的就是你吧。”贝思无情嘲笑。

“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马云飞瞪了贝思一眼,“我学习去了。”

“学习,说得好听,就你那样,学,学个屁!”贝思哈哈大笑,很是喜欢和马云飞这样聊天。

马云飞早就习惯与这个孤零零守着劝学阁几十年的小老头互相嘲讽了,权当休闲娱乐,绕过躺椅径直就往劝学阁走去。

待他到门口正要推门,忽然有声音自屋里响起,一老一少。

“嬷嬷,门外有人。”

“那太好了,真希望能一扇门直接拍飞他。”

?门不是向内开吗?

马云飞疑惑,下意识退后一步。

然后“呼”地一声,上半扇门瞬间从他面前高速飞过,只剩下下一半还挂在门框上摇啊摇。

门,裂开了。

身体僵硬的马云飞懵逼看着整齐从中裂开只剩下半扇吱呀吱呀凄凉摇晃的门扉。

“干什么!”马云飞吞了口唾沫,整个人都不好了,“杀人啊!”

若不是先前退了一步,估计现在他已经和那半扇门一起自由翱翔了。

“嗯?你是谁?”跨出门槛的赵嬷嬷有些疑惑,“贝思呢?”

“在这呢,赵小姐。”瘫在椅子上的贝思有气无力地举手。

“没飞啊。”赵嬷嬷一脸失望。

“我没飞,你面前那小子差点飞了。”贝思懒洋洋地指了指脸都吓白了的马云飞。

“看见了,”赵嬷嬷上下打量还在后怕的马云飞,微微蹙眉,“这才几天,怎么就来劝学阁了?年轻人不知读书啊?”

“确实,年轻人要多读书啊……哎哟!嬷嬷你打我作甚?”跟着出来的林珏刚老气横秋地点头接话,就被赵嬷嬷赏了个脑瓜崩。

“几岁啦,还学人说话。”赵嬷嬷一边轻声教训着,一边领着一脸不开心的林珏出了劝学阁。

“学生马云飞,见过梁国太傅!”马云飞这才认出了赵嬷嬷,连忙让开在一边行礼。

晚辈学子行礼,虽然是一开学就犯了错的学子,赵嬷嬷还是停下,耐心叮嘱:“修炼天资是自然之理,你既能入院修行,必是天之独厚,要静心修身,修炼大道,勿要贪图一时安逸。”

“谢前辈教导,晚辈定当用功修行,”马云飞微笑解释,“只是晚辈来劝学阁,并非犯错惹来讲师责罚,而是晚辈自己愿意来此。”

“哦?”赵嬷嬷多瞧了马云飞一眼,只是轻轻点头,并未多说什么,领着还在朝马云飞挥手的林珏离开了。

林珏和赵嬷嬷离去,贝思摇摇晃晃起身,伸了个懒腰,瞥了一眼还望着林珏二人远去方向沉思的马云飞,道:“还望着啊?见了梁国太傅一面就走不动道了?咋了?都人老珠黄六十好几了,你好这口?”

然后贝思做吃惊状:“原来这便是你一直拒绝那女娃的追求的原因啊,只是你这爱好有点……嗯。”

马云飞被说得鸡皮疙瘩起一身,贝思敢开赵嬷嬷的玩笑,他可不敢接话,只是瞪了一眼贝思,缓缓道:“我在想,那个称呼梁国太傅为‘嬷嬷’的孩子,是何身份。”

“那你有龙阳之好?这倒是正常许多,”贝思恍然,捋着他那没几根的胡须,啧啧道,“像你这些公子哥儿出身的,我也不是没见过,嘿,那场面,啧啧。”

“你脑子里就不能装些好东西吗?好歹也是腾岐学院的先生,不说师风巍然,至少也不能口无遮拦吧?怎在我这样英俊潇洒的后辈面前这般低俗?”马云飞没好气地又瞪了贝思一眼。

“那你作为腾岐学院英俊潇洒的学子,怎不尊师重道,对我恭敬些呢?”贝思满不在乎地又躺回躺椅。

“嘿!你这人。”马云飞被贝思气得够呛。

一年前初来劝学阁的时候,马云飞还真以为坐镇此处的贝思是为隐世高人,开始的态度那叫一个毕恭毕敬,行礼动作都是一丝不苟标标准准,早敬晚礼的伺候着,直到半年多后摸清贝思底细,得,就一糟老头子。

“劝学阁后面连着天都岛的传送阵法,通着天呢。那小孩能跟在她身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贝思舒舒服服地眯着眼,声音有气无力,“眼下东边战事就没停过,江湖又要乱起来了,保不齐是江湖上哪家公子借着前辈荫庇来趋福避祸,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先管好自己再说咯。”

“你是说这孩子是天夏这边江湖世族的公子?”马云飞立刻来了精神,正要再问,只听贝思呼噜声渐起。

失去了聊天打趣的对象,马云飞无奈止住谈兴,负手踱进了劝学阁。

(名词解释:

劝学阁:位于腾岐学院外院东北部的角落,靠近腾岐学院与岐巍之间的城墙,三层小楼,前有竹林,环境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