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狼狈
等到小干上完厕所回来,见到的是,兴高正在帮他家掉腿的瘸板凳安腿子。而他的媳妇则脸朝里面摘着蔬菜。一切都很正常,没什么蛛丝马迹可寻。当然了,小干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媳妇,背过脸去的庐山真面目啊。
人都喜欢占人家小便宜,这是人的天性,小干也不例外,却是更加喜欢。
每次兴高来家玩,他都很高兴。兴高勤快,家里的闲置的农具但凡有点需要整理的,都会一件一件被兴高从新整好。
连小干家的菜园子,也都被兴高收拾的有模有样。什么季节该种什么,不用小干去操心,人家兴高就帮着给种好。
小干有时候会高兴的会忘乎所以,腆着脸对媳妇说:“你看,怎么样。我交的朋友不错吧,对咱多出心。”
“俺怎么没觉得他像是你的朋友啊,倒像是你的老爹。什么事情他都帮你做了。生你就是来享福的吗?”谢良芳取笑道。无意中说出了两层意思,意识到口误,赶快闭嘴。
小干不会开玩笑,也不想别人拿自己开玩笑,狠狠地瞪了一眼谢良芳。不想搭理她,跑一旁干点别的去了。倒让谢良芳讨了个没趣。
这时候的她只好默默的一言不发,心里却唤起另一种滋味。
她的内心深处有时也会挣扎:“自己这是怎么啦?这不是在作吗?好好的日子却不好好过,怎么这么不安分呐。想干嘛啊?”她的确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往往这只是一瞬间的自责。她的内心深处却在想他,她喜欢兴高,他能带给自己快乐,给予小干给不了的踏实和快乐。
他的给予,可以麻醉她的大脑。虽然是短暂的给予,也会使她满足。填补她内心深处的空虚。
谢良芳和兴高,他们把这无耻的偷偷摸摸的行为,当成一种时尚,还自以为这就是爱情。热辣的,富有想象的行为已经不满足他和她只限在夜晚。
他们像是新婚后的初恋情人,已经开始缠缠绵绵。
他们都感觉到有无限的爱恋需要给予。他需要她,她也更想他。以致于她想他的时候,一天见不到他心里就会莫名的慌乱。
谢良芳把这种心事偷偷向兴高表达的时候, 他说他也是这样。她很满足,知道彼此的心是如此地靠近。
她一再地向他表示:她离不开他了;他也告诉过她:他更需要她的爱恋,玲珑剔透水一样的情怀。
小干待在家里,他们如果找不到腻歪机会的时候,兴高一般就会向谢良芳示意一下,然后悄悄地离开他们家。此时的她也会会心一笑,用眼神告诉他:知道了。
兴高出门的时候,让小干看在眼里的是:兴高一出自己家的门,一直往南去了。
可小干不知道的是:兴高转了一会,确定四下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就又会转到小干家后面的林子里猫着。
小干家后面有好六七分地,多年都长着不成材的野生小树。 小树那边靠近小干家的院子的地方,又码起着好几丛玉米杆子。丛丛都两米多高,像一座座小山 。
离院墙北边三十米外就是庄上的围墙。围墙有一丈多高。挡住了北半天的所有视线。
围墙边到处长着带刺的藤草。一沾着皮肤,就好像被毒虫刺到一样,奇痒无比。一般是很少有人光顾的。是个天然的掩体。
即便有人跟来,只要用心地随便转几圈,不容易被发现,还会远远地躲去。这里是兴高选的最佳的约会地点。
兴高待不上多长时间,小干的媳妇,就会拿上几页草纸,装作要上茅房的样子来到后面。
羞涩的脸蛋越发的像个长熟的苹果。他看着她羞答答的面容,得到是信任与依赖,鼓励和勇敢。
短暂的约会就是够劲道。这是兴高听干爹说过的话。
他在心里赞叹:“干爹说的,真他妈的说的有道理。”
他心里实实在在地佩服他的干爹。
自己和自己的媳妇愉悦的时候,看她一股不情愿的样子,想想就气。
‘路边的野花就是香。’这也是干爹说过的话。仔细想想,这好像不是干爹自己说的,好像戏里说过。兴高曾想过:“不管是谁说的,反正这也是个道理啊。”
兴高闲暇时老喜欢跑去社长家,门西边隔着几个门。一抬腿就到了。出来进去跟自己家一样。
社长的二儿子中集和自己同岁。 是读过书的,有很多道理他都懂。自己老觉得不如他。什么事情一到中集的嘴里,吐出的就是一条一条的道理,整的那么条理化,让人听得那么地入耳。
听说都是书里看到的。兴高知道自己不识字吃亏死了。
社长家的辈分比他家高点,他得喊中集为爷。
爷是和父亲同辈份的人。该喊就得喊,兴高从没犹豫过。
小时候就是二爷长的,二爷短的叫着。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到处转悠,时间久了,还真就像亲爷们关系,搞的十分亲近。
七八岁的时候,就不分你我。唯一能区分的就是,中集长的白白净净的,削长的脸。深邃的、细长的眼睛。
而兴高则是黑黑的,紫铜色的皮肤,四方的脸。一双大大而又无神的牛蛋眼。两个小孩走在一起,活脱脱地就是一对小无常的初成。
相处起来更是没话说,有什么就说什么,毫不忌讳。 光是这点,两个人虽说嘴上没说过,在意识中都会觉得他们之间跟亲兄弟似的。
兴高最喜欢中集从书里看的故事,常常要他说给自己听。有时候听到很晚了,就睡在中集的被窝里。
兴高的娘半夜里起来,如果发现自己的二儿子还没回来。要是想找到二儿子,十之八九都会在中集的被窝里找到他。几次这样后,高小鹅也懒得再来找他了,任由他睡在中集的床上。
白天一起到处想点子玩。遇到打架时,像亲兄弟一样相互帮着。点子大多是做二爷的想出来,做侄子的大多跟着照办。
那时候也出奇的损,两人常常把几个大一点、或是小一点的丫头带到僻静的地方,学着爹妈的样子,做起造人的游戏。
当然也是从来就不得法。
当时就只能感觉后脑勺里面,也有一点点的冲撞和渴望,得用心体会,才能有这种感觉。
尿尿的东西也很勇敢,就是找不到门路。
最后还是把憋着的尿淋在穿开档裤子的小女孩的身上。还骗着说这是好东西。
还人模狗样地说:“没听大人说过吗。我这是童子尿,珍贵的呢。”
“有年先生给人开方子,需要俺的尿做药引子,找我等了半天,我都没舍得尿给他。”小女孩信,她们都知道这件事。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当时人多,他是害羞尿不出来的。
十岁的时候,兴高和中集两个人一起无意间看过高小鹅和中集的爹,在社上的仓库里做着见不得人的丑事。其实也不是特意去偷看,纯属误打误撞。发现秘密后,两个小子也觉得不好,可去路给堵住,走不掉了。只好待在那里傻看。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处于一种懵懂状态,两个小子之间关系,铁的不能再铁了。
平时兴高的娘见着社长是规规矩矩的喊着大爷。那天没有,而是把抱着社长,意味深长地一个劲的喊哥哥。
整个过程都被两个孩子看在眼里。
临走的时候。兴高的娘兜了几斤社里的绿豆。高小鹅总得弄点东西回去,不然的话,拿什么养活家里两个贪吃的活兽啊。
过后兴高跟中集提出来,以后可以不用喊他爷了。理由是:“你没见我娘和你爹好吗。你没见我娘喊你爹亲哥哥吗。”
中集不同意,据理力争道:“你娘和好多人都好过,就喜欢喊人家哥哥。”
是的,兴高知道。他的娘就是喜欢喊和她相好的男人为哥哥。事后呢,还得甜甜地该喊啥,就喊啥。跟玩戏一样变的快。
不是一次也不是两次,好多次,记不清了。他争不过中集,就一直喊吧。兴高有时候也会冒傻气。问他的娘高小鹅:“娘,我从早到晚管中集叫爷,什么时候能转过来,他能管我叫爷啊?”
高小鹅一怔,想了想回答道:“等你长大了,出息了,有本事了。当了大大的官。让他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时候,他就管你叫爷了。”
兴高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能耐,这一辈子都不会比中集强到哪里去。看来这个二爷称呼要喊一辈子了。
他肯定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第一晚上有的。
第二天丫头在床上不肯下来,还是兴高的娘一再追问才告诉她,说自己身体不行了,疼的不得了。
还是他娘有办法。从家园后扯了点野草,洗净切碎放在水里烧开,冷凉后让女孩洗了两次。才消除炎症。那两天他的娘一直守着不让他再去碰那丫头。
兴高有时候脑子里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是不是上天派他下来印证这种事的。
他把自己想的太高了,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物。
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命令,箍的像铁桶一样结实圩墙要拆掉。
于是很久年代的长长的黄土墙一段段被推倒。人们突然感觉视野宽敞了。人们这才发现,这哪里是推倒一片墙啊,那是推倒一个腐朽的时代。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土匪强盗啥的,来抢东西来杀人放火了。
庄子里的空气也流通了,人的呼吸都比以前流畅好多。吸进肺叶的空气也很新鲜,心情也一下好了很多。特别是视野,随便站在一个小巷子里,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土墙倒地的土是很珍贵的,都抢着往家里宅地上运土,挑的挑,抬的抬。忙的不亦乐乎。
虽说很累,大家却都热情似火。没要一个月时间就给搬运完。祖上口传下来说,此地是处在两个大山的山坳里,地势比较低洼,但凡雨水多的年成,这里容易遭受洪灾,过去每每三五十年,就会遭遇一次毁灭性的水灾。谁家不怕洪水淹没呢。都想把宅基地磊得高高的。
兴高家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搬完自家门口地段上的土墙,而小干家就没那么快。
公家发过话了,限期搬不完的,别人家就有权来搬。谁愿意自己家土块在身边被别人家搬走。所以都拼命地往家里运。
但小干身子又太单薄。干起来很吃力。好在有兴高来帮忙。
土墙离家近,推倒的墙土多年被风干,成一块块的。不用挑担,抱起土块紧走几步,再趁势向前一甩,也就算是到家了。别人也就没理由来挑了。
土墙推倒后,小干家的后面一片敞亮。林子和草丛已经不能再遮挡人的眼睛。特别是北边一半的天,就像小干的一句玩笑话一样:“这墙头被推倒了,俺怎么老感觉跟人没穿裤子一样,老漏大屁股。”
的确就是,不能再替人遮丑了。暂时让兴高和谢良芳收敛了很多。
社里要成立互助组。兴高第一时间就把小干家拉了进来。
七八家人合在一起干活,又热闹又有干劲。兴高也就名副其实的成了组长。每天带着几家的男男女女下地干活,嫣然一副领导人的样子,大有一副担当架子。
兴高吩咐小干家的、负责赶驴推磨磨面做饭。而自己呢,家里、地里两头跑着。 吃饭时挑饭下地,时不时还要挑水下地,也忙的不可开交。
主要的还是能在家,趁没人,抱起谢良芳特别地方便,做那见不得人勾当更顺溜。不管是磨道里,还是锅灶旁。只要得空,就是他们爱恋的场所。
第二年小干家添了个大胖小子。
兴高没事的时候就爱跑过来抱抱,抱起来左看右看,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怀里面这小子长的像谁。
皮肤白白的,头大大的,圆圆的,不像小干那么干瘪,尖尖的脑袋,两边还有点扁平,像是被门板拍过一样。天生就是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
也不像自己这么黑。谁的呢,他曾经偷偷地问过谢良芳:“你瞧这小子多俊,他长的像谁啊?”
谢良芳只是笑着斥责:“你管他像谁呢。反正又不需要你来养活。一天从早到晚的,尽想出幺蛾子。”
这时候见四下没人,兴高跟着就打趣,一脸正经的样子:“我怎么能不管呢,不然我的功夫不是白浪费了嘛。”
谢良芳也往四下瞅瞅,见不到任何人,逮住机会,就近狠狠地扭一下兴高的胳膊,发着狠说:“我叫你一天到晚地胡说,没个正行。”
兴高在谢良芳这里从来就没找到过答案。“是的,管他长的像谁呢,又不让老子养活。”他也顺着这个思路想着这件事。
跟这个女人好,是贪恋她的温柔情怀,还有那令人颤栗的热情。从来就没想过在她身上种颗种子,然后发芽结果。
小干的孩子满月的时候,小干的老爹特意从部队里赶来。毕竟是自己的大孙子。下了吉普车的小干老爹,第一时间就抱过递过来的孙子。欢喜的不得了。
看着怀里的孩子,又看看脸前满脸笑容的儿子。他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快,但瞬间又表现出高兴的样子。
小干的爹在孩子满月酒的当天晚上,是在跟自己一起当过兵的战友,大嗓门唐家盖家里度过的。那晚他们谈了将近一夜。小干的爹问了小干在庄里的情况。
第二天还请了桌庄子上有头有脸面的人,在桌子上他客气而又简短的几句话:“犬子品性不端,这是俺一直担心的事。承蒙庄上老少爷们这么宽容,心里确实感谢。今天略备薄酒,以示感谢。”
兴高算是逃过了一劫,孩子的脸不像任何一个人。给他的娘长了脸。
小干的爹临走前特意警告过兴高:“听说你和小干相处的不错,家里面你也常常登堂入室,希望你是和小干真心相处,不要有过分的行为。你也是成家立业之人。好好照顾自己的家。”
兴高很害怕。小干爹的眼睛里有股莫名的杀气,慑人心魄。
毕竟是杀人无数的革命老战士。兴高骨子里害怕他。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一旦抱着谢良芳时,脑里就会浮现小干爹的眼里那股杀气。威严的不可侵犯。
即便是谢良芳还是原来那样的热辣,身体还是那么令人着迷。小干老爹的那股带有杀气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盯着他的灵魂深处。让他奔腾的血液突然间就会凝固。
他就会突然间体会到素然无味的感觉,也就很快的结束了战场。
兴高开始学会了喝酒,一顿能喝二斤也不醉。别人一小杯一小杯喝。他却喜欢把一斤酒倒进碗里一口气喝完。庄子里几乎没有人是对手。
社改成队,中集的爹不干社长了。一个庄子分成了三个生产队。中集继承了爹的衣钵,当了一队的队长。
因为兴高是中集的死党,又能喝酒。上边的人来视察调研的时候,兴高就能很好的上桌陪酒。
所以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队里的二把手,第一队副。生产队里的正副队长分工很明确。队长负责抓生产。队副负责带队下田劳动。
以后的那些年,他们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联起手、不知欺负过多少人家的妇女。他们已经记不清楚了。
夏天在地里干活赚工分的农家妇女,一旦有哪个躲开人群,在偏僻的角落里拉屎撒尿的,只要是落了单的,一般都会在刚刚站起来,还没拎好裤子的时候,就被兴高盯上了,跟个野兽扑食一般扑过去。
好在事后都不言语。怕丑事外传。
冬天里男人们都被调到河工上干活。带队的都是指派的组长。留守的队长和副队长每天都在琢磨着,今天晚上该去撬谁家的门。
就是平常,个别请假的产妇待在家里,也没能逃过这些恶棍的凌辱。队长掌管着每家每户的吃饭问题。明明知道他们这都是在为非作歹,谁也不敢言语。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时间长了,也就平淡地对待了。就像他们私下里说的那句话:“哪个老虎上山不吃人啊。”
独眼的先生对人说过这样的话:“高小鹅生的那个二小子,是她娘生出来要替自己讨回债的。”
听的人仔细想想,还真是奥。
回家再仔细往深处想想,人世间还真像先生说的那样,冤冤相报。心里却发毛了,脊背上都感觉发凉。
谢良芳这个女人,兴高从来就没想放弃过。田边地头,到处有他们的足迹。然后几年下来。兴高发现。这个女人生的四个孩子里。竟然没一个像是自己的子女。
前面生的大小子不说,后边的三个相貌却个个像小干。什么种出什么苗,个个都生的憋头瘪眼的。
兴高开始有点懊恼。
在一次喝酒后他和中集吐了实话:“二爷,不瞒你说,俺每次都畅快的把种子撒在了谢良芳家的土地里,怎么就不生出个苗来呢。你看看她生的那几个孩子,里面有哪个长得像我啊?”
中集听他这样说,见他还有点委屈的样子,知道他酒后露真情了。就安慰起他来:“管他呢,你又是奔生小孩子去的。怎么?白睡了人家的女人,还真想让人家替你生一个?让人家小干养着?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
“俺不是那个意思,俺是想说,俺是不是不能生养了?”兴高解释道。
“你老婆现在都跟你生了两个儿子和两个闺女了。管他呢?”中集带着酒劲甩着胳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