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告别之恋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赵青羽将手机关机，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和梅樱每天在成都闲逛，把小时候去过的地方又重新走了一遍。
贺记依然还在，只不过老板由老贺变成了小贺。老贺坐在店里剥着花生米看着儿子忙碌，丝毫没认出赵青羽和梅樱来；赵青羽曾经就读的中学门口，那个缺牙的传达室大爷早已换成了身着制服的保安；府南河边的老亭子已经拆掉了，沿河两岸都是美丽的花园和酒吧食肆……
他们逛累了，就去锦里和宽窄巷子吃各种小吃，或者一起买菜回家，像一对平常的夫妇在厨房里忙碌。吃完饭一起洗澡，捂在被子里缠绵……
这样甜蜜的日子过了一个星期以后，赵青羽终于想起自己走得匆忙，樱湖的工地还等着他。他打开手机，手机显示有几十个未接来电。他心想糟糕，赶紧拨回给他的合伙人李想，李想开口就生气地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差一点就要去公安局报告人口失踪了！大家都在樱湖等着你定地基红线，赶紧回来！”
看来他必须回樱湖一趟。
他匆匆忙忙收拾了行李，对梅樱说：“我很快就回来，你等着我。”
梅樱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说道：“你去吧。你回来时如果我不在，就在门口的地垫下找钥匙。”
她和赵青羽一起出门，送他上了出租车。
赵青羽坐在车里回头看，梅樱向他挥着手，脸上带着微笑，可是却有着一丝凄然的味道。
车子开动，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了。
赵青羽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不安，他想：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太舍不得离开她了。
不论如何，他都想办法加快了工作进度，第二天晚上就赶回了成都。
和一个星期以前的那个傍晚一样，老房子里亮着温暖的灯光。
赵青羽敲了敲门，没有人来应门。他等了一小会儿，弯下腰从地垫下摸出钥匙，打开房门，喊了声：“梅樱！”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应他。他疑惑地四处张望，整个房间整整齐齐，拖鞋摆在门廊，梅樱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他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等他快步走进卧房，一眼就看见一卷纸端端正正摆放在铺好的床上。他慢慢在床边坐下，看着那卷纸，不敢伸手，那卷纸仿佛是一纸宣判书，让他心生恐惧，连呼吸都屏住了。
被枕上还留着梅樱身上熟悉的气味，他想她可能只是出门去买点东西，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犹豫了好久，他终于还是拿起那卷纸，一点一点小心地展开。他看到了一幅熟悉的画，那是高中时，他花了好几天时间，画给梅樱的画，漫天的樱花下掩映着漂亮的玻璃房子，樱花飘落，落在小路上，落在湖水里，落在一个走在路上的女孩头上。
他忍不住哭了起来。因为在那幅画里，梅樱在女孩旁边多加了一个男孩，他们一起走在美丽的小路上。
画中那两个相伴的身影此刻在赵青羽眼中，竟然是那么凄凉。这副画像是在告诉赵青羽：他们终究不能在一起，梅樱用这种方式实现了两个人的梦。
赵青羽明白了，梅樱这次回来是向他道别的，她真的走了，不再回来了。
……
讲到这里，赵安琪沉默了很久。
燕然问道：“完了？”
赵安琪点点头：“完了。我父亲曾经去她留学过的地方、还有去日本出差的时候，试过寻找她，但都没有结果。再后来，他慢慢死了心，不再找了。他把所有的心思放在这栋别墅的设计和建造上。我想，他是用这种方式来纪念梅樱，纪念他的这段爱情吧。”
燕然长叹了一口气：“真是凄美的爱情啊！她到底为什么不能留下，和你父亲在一起呢？”
我敲打着茶几，思索着。
这和汤川所掌握的情况并没有太大出入。赵青羽的确在那件命案发生前后多次去日本，入境理由也的确是出差公干。只不过，与那起谋杀案发生的时间点似乎是太巧合了些。
窗外的雨停了，光线也暗了下来。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晚上。赵安琪的手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向我们点了点头，走出门去接电话。
燕然向着我感叹道：“樱舍竟然藏着这么一段感人的故事，我真想见一见赵青羽和梅樱本人啊！”
赵安琪讲述的故事让我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有睡好，直到凌晨我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依然是下雨天。等我下楼的时候，赵安琪和燕然已经出门去了。
花姐今天来工作了，正在打扫客厅。她看到我下来，热情地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向我打招呼：“先生早！现在吃早餐吗？牛奶您要凉的还是要加热？”
我点点头说：“牛奶要温的，谢谢！”
她离我很近，我第一次清楚看到她的脸。虽然她的皮肤略有些黑，但五官倒是长得精致好看，透着一股山里人难得见到的秀气。
花姐殷勤地给我端来热好的牛奶和三明治，对我说：“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先去打扫了。”
我说：“好的，谢谢你。”
她咧嘴一笑，向厨房走去了。
我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回想起第一天她看到我时低着头拘谨的样子。她倒是对我们这些陌生的客人适应得很快。
早餐后，赵安琪和燕然依旧没有回来。
四下无人，我望向三楼那个神秘的房间，决定上楼去看一看。
花姐这时去庭院洒扫了，整个别墅静悄悄的。
我轻轻推开这间神秘房间的门，悄悄走了进去。进去以后我才明白，这个Z字形的建筑，正面是直线的走廊设计，背面却是圆弧形的。这个房间的墙壁是一道连续的弧形玻璃，蓝色的湖景与樱花林环绕着它长长的露台，露台上放着设计精巧的桌椅，桌上还放着一杯咖啡。
我走过去看，那咖啡杯里剩了一些咖啡，被风吹得蒸发了大半，在杯壁上留下一圈难看的干涸印迹。
这像是有人正喝着咖啡，却忽然匆匆离开来不及收拾的样子。
房间内却非常干净，纤尘不染。在靠墙的一张古色古香的边桌上，放着一件充满艺术气息的插花艺术品，那似乎是一件参展作品，下方的花器脚边还刻着作品的名字：《道》。顶上的射灯将一束柔柔的光投在那件作品上，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房间左右两侧巧妙地做了些镜面的切割和拼接设计，既补充了光照，又将窗外的樱花盛景折射进了整个房间。真是把自然环境用到了极致。
我环顾四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劲。
正当我四下里观察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