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猛安张浩

完颜阿骨打建立金朝起兵抗辽之初，其兵员全部是女真人且人数很少，随着战争规模的逐渐扩大以及之后对宋也发动了战争，其兵员来源逐渐扩展。“内收辽、汉之降卒，外籍部族之健士。尝用辽人讹里野以北部百三十户为一谋克，汉人王六儿以诸州汉人六十五户为一谋克，王伯龙及高从祐等并领所部为一猛安。”^[11]汉人逐渐被纳入猛安谋克编制，汉人将领也能够担任猛安或谋克。有的学者如三上次男先生认为汉人、渤海人担任猛安、谋克“实际上只是辽东方面，在华北并没有实行这种制度”。^[12]张仲宾墓志则说明这种看法不正确。

据墓志，张仲宾之长子张浩，“作猛安”，“资质俱美，胆气过人，自属本朝，当猛安之权，统上党、辽、沁、慈、隰五州之军，张左右翊中部五军之帜，号令申明，队仵（原文如此——笔者注）严肃，所向无前，攻城破寨，战无不克。迄退身于太平，不苟求于荣耀。处乡党，决事有断，众皆推服。挺然拔萃，实父祖之流庆，致胤嗣之贤明”。上党（潞州）、辽、沁、慈、隰五州在宋代都属河东路，金代都属于河东南路，又可分为两个地理单元，即东部的潞州（今山西省长治市）、辽（今山西省左权县）、沁（今山西省沁县）三州以及西部的慈（今山西省吉县）、隰（今山西省隰县）二州，东部三州与西部二州并不相临，其间隔着平阳府（今山西省临汾市）和汾州（今山西省汾阳县）。宋高宗建炎元年（1127，金太宗天会五年）七月七日，五州之中的慈州最后被金军攻陷，宋朝权知军州事张昱率众弃城而逃。其实此前，慈州已基本陷入无政府状态，“张昱本平阳府吏人也，犯罪刺配。至靖康间在平阳境内山中聚众数千，会慈州无守，军民共议迎昱入州权知军州事。金人屡犯其境，皆不攻径过。至是，金人乃以兵至慈州，州无城，昱不守，遂弃城率其众出奔。金人陷慈州，即时抚谕而去”^[13]。金太宗天会六年（1128），随即对五州的建置进行了调整，其中隰州“改为南隰州，以与北京隰州重也，天德三年去‘南’字”^[14]。沁州原为宋威盛军，“天会六年升为州”^[15]。辽州“天会六年以与东京辽州同，加‘南’字，天德三年复去‘南’字”^[16]。潞州“天会六年，节度使兼潞南辽沁观察处置使”^[17]。也可看出潞州、辽州、沁州三州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地理或行政单元。在金军的部署上，也可看出这个特点。“万户郭药师起慈隰……万户温敦起泽潞。”^[18]由此可见，当时的五州之地，分别有女真万户温敦某某、渤海万户郭药师驻军。而张浩则任五州的汉军猛安，总领五州的汉军，应该辖于温敦。张浩之所以能够担任汉军猛安，应与其家族的经济实力以及其父祖先后担任都保正有关。有经济实力，才能招募原流散的宋朝军民；担任都保正，则使其家族在当地有着广泛的人脉并熟知当地情况。这些也必然会得到新统治者的重视。

墓志称张浩“迄退身于太平，不苟求于荣耀”。这当然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抉择，而是出于统治者的决策。金熙宗天眷三年（1140），“罢汉、渤海千户谋克”^[19]。皇统五年（1145）“又罢辽东汉人、渤海猛安谋克承袭之制，浸移兵柄于其国人，乃分猛安谋克为上中下三等，宗室为上，余次之”^[20]。张浩也应该最晚于此年被罢免猛安之职，随后退居于乡里。

图1 张仲宾家族世系图

图2 邵雍弟子张仲宾家族世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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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峰，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副研究员。

[2] 参见杜秀荣主编《山西省地图册》，中国地图出版社，2002，第27页。

[3] （宋）邵伯温：《邵氏闻见录》卷一六，中华书局，1983，第176～177页。

[4] 黄宗羲：《宋元学案》卷三三《王张诸儒学案》，全祖望补修，中华书局，1986，第1163页。

[5] 黄宗羲：《宋元学案》卷三三《王张诸儒学案》，全祖望补修，中华书局，1986，第1163页。

[6] （金）元好问编《中州集》卷九，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第304页。

[7] 清顺治十六年《潞安府志》卷一〇《人物二·荐举征聘》，第1页。

[8] 清顺治十六年《潞安府志》卷一〇《人物二·进士》，第3页。

[9] 清乾隆三十五年《潞安府志》卷一八《选举》，第8～9页。

[10] 清雍正八年《屯留县志》卷二《人物志·选举》，第39页。

[11] 《金史》卷四四《兵志》，中华书局，1975，第993页。

[12] 〔日〕三上次男：《金代女真研究》，金启孮译，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第152页。

[13] （宋）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一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第809～810页。

[14] 《金史》卷二六《地理志下》，中华书局，1975，第635页。

[15] 《金史》卷二六《地理志下》，中华书局，1975，第639页。

[16] 《金史》卷二六《地理志下》，中华书局，1975，第639页。

[17] 《金史》卷二六《地理志下》，中华书局，1975，第638页。

[18] （宋）確庵、耐庵编，崔文印笺证《靖康稗史笺证》之六《呻吟语笺证》引《燕人麈》，中华书局，2010，第202页。《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一一引《金虏节要》记载与此略有不同：“契丹（有阙字——原文如此）屯兵于慈隰……女真万户温敦屯兵于泽潞。”崔文印先生认为“《燕人麈》全本《金虏节要》之文”。按郭药师是渤海人，为辽将领，先降宋，又降金。因此，称“契丹（有阙字）”就是契丹万户或将领也正确。

[19] 《金史》卷八〇《大传》，中华书局，1975，第1807页。

[20] 《金史》卷四四《兵志》，中华书局，1975，第99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