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漢司徒盛允墓碑考

獲水又東逕虞縣故城北，古虞國也。昔夏少康逃奔有虞，爲之庖正，虞思于是妻之以二姚者也。王莽之陳定亭也。城東有《漢司徒盛允墓碑》。允字伯世，梁國虞人也。其先奭氏，至漢中葉，避孝元皇帝諱，改姓曰盛。世濟其美，以迄于公，察孝廉，除郎，累遷司空、司徒。延熹中立墓，中有石廟，廟宇傾頽，基構可尋。^[360]

此處爲墓碑，原碑石不存，而碑文酈注載其局部，無拓本傳世。酈注言此碑立於虞縣故城東，碑名曰“漢司徒盛允墓碑”。墓立於東漢桓帝延熹中（158～167），則碑當亦立於其時。此碑當爲道元所親見，時當碑存文晰，除此碑外，時墓前另有石廟，然廟宇傾頽，唯餘廟之基構可尋。

虞縣，酈注言爲古虞國也，昔夏少康逃奔有虞，爲之庖正，虞思於是妻之以二姚者也。事見《左傳·哀公元年》：“（少康）逃奔有虞，爲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於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諸綸。”杜預注曰：“虞舜後諸侯也，梁國有虞縣。”^[361]知兩漢時之虞縣，屬梁國，少康逃至此處，娶虞之二姚，以綸城爲邑^[362]。此縣，新莽時改稱陳定亭；北魏廢縣。其故城在今河南商丘虞城縣西南利民鎮。另酈注於卷四《河水注》“又東過大陽縣南”條言：“（軨）橋之東北有虞原，原上道東有虞城，堯妻舜以嬪于虞者也。”^[363]此虞城爲今陝西平陸縣，北魏時爲大陽縣^[364]。

盛允，據酈注所載，允字伯世，梁國虞縣人。《後漢書》無傳，其事唯見《後漢書·孝桓帝紀》。盛允於東漢桓帝延熹二年（159）秋由大鴻臚升任司空，延熹三年秋又遷司徒，位極三公。然至延熹四年二月壬辰，桓帝因武庫失火，遂免去允司徒之職，故其任司徒尚未過半載，然其免職後之去向及卒年《後漢書》皆未有言^[365]。《後漢書》李賢注曰“允字伯代”，此與其碑文所言“允字伯世”相異，當以碑文爲準，李賢所言或有誤。酈注於是條又據其碑文述允之家世、仕宦：“其先奭氏，至漢中葉，避孝元皇帝諱，改姓曰盛。世濟其美，以迄于公，察孝廉，除郎，累遷司空、司徒。”奭，《說文》：“奭，盛也，從大從皕，皕亦聲。此燕召公名也。”^[366]鄭樵《通志·氏族略》：“盛氏，周之同姓國也。後爲齊所減。《穆天子傳》云：‘盛，姬姓之國。’《公羊傳》云：‘成降于齊師。成者盛也。以諱滅同姓，故言成也。’又有奭氏，召公奭之後也。蓋以名爲氏。後避漢元帝諱，改奭氏爲盛氏焉。漢有司徒盛吉。後漢有北海太守盛苞。”^[367]可知“奭”初爲西周初召公之名，後召公封于燕，又封支子於奭，其後人遂以召公之名“奭”爲氏，即“奭氏”，至西漢元帝時，因避元帝之諱“奭”姓改以周時封地“盛”爲氏^[368]。如南齊王儉修《姓譜》言：“北海太守奭偉，避元帝諱，改姓盛。”^[369]盛允之祖當於西漢元帝時改姓盛，此爲後世盛氏淵源之一。允於桓帝時官至司徒，位極三公，故其碑文稱“世濟其美，以迄于公”。允舉孝廉出身，除郎，累遷大鴻臚、司空、司徒。酈注言此墓爲延熹中立，桓帝延熹共十年，盛允於延熹四年二月壬辰（161）被免去司徒之職，後於延熹四年至延熹十年（167）卒，歸葬其故里虞縣故城東，此碑亦當立於此時。其墓前建有祠廟及墓碑，然至道元之世，其廟毀，唯存殘碑。

此碑除酈注以外，歐、趙諸家皆未載，唯洪适《隸釋》卷二○、顧藹吉《隸辨》依酈注亦著有《盛允碑》，其文同。另楊守敬《水經注疏》言漢司徒盛允墓尚在時“虞城縣東三里”^[370]，可知其墓清末尚存。然皆未言有碑，當早已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