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民族论丛(第11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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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民生建设的“内地化”

从国防角度看,清朝允许满洲、八旗携带家眷驻防。惠远城满洲、蒙古八旗驻军为4240名,惠宁城满洲、蒙古八旗驻军为2120名。乾隆五十年(1785),惠远城满洲官兵家口共22274口,惠宁城满洲官兵家口共12458名。八旗子弟承担世袭的兵役制度,旗丁一旦编入,须世代披甲。乾隆五十五年(1790),伊犁将军保宁为解决满营丁口的生计,曾奏请增加惠远城满营步甲400名,得到乾隆恩准,但以后不准增加。

驻军与家眷人口日益增多,物资匮乏,而从内地远距离调运物资的成本很高。“取之不易,守之尤难。”时人记载,“今大兵既驻其地,皆需谷食。因设屯田之法,开垦荒芜。回兵六千户,种地纳粮,仅足支用。各官薪俸,兵丁盐菜,必需于内地。每岁倒调内地银五十余万两,绸缎数万匹,与哈萨克交易牛羊马匹,变价充饷。又收关税地基银四万余两,及回城所交棉花布匹等项,使能足一岁之用,钱价昂贵。”[25]因此,支撑伊犁军饷都是从内地调运,称之为“协饷”。但是,粮食无法调运,为克服绿洲自然力的限制,进行垦荒和粮食生产。

从乾隆二十六年(1761)起,清朝陆续从阿克苏、乌什、库车、拜城、沙雅、喀什噶尔、叶尔羌(今莎车)、和阗、喀喇沙尔(今焉耆)、吐鲁番等地迁移6000户维吾尔农民,安置在伊犁河两岸定居垦荒。他们生产的粮食,除自己食用外,每年以粮赋的名义向当局交粮10万石左右,成为伊犁军民粮食供应的主要来源。其次是到乾隆三十四年(1769),陆续从内地增调绿营兵2500名到伊犁,主要安置在绥定、清水河、芦草沟一带,以500名操练巡防,2000名屯田,五年更替。后来屯兵改为携眷,定额2500名,分为25屯,每屯100名。清朝还将内地的犯人发遣到伊犁种地,交给屯兵看管,所产粮食是伊犁军民粮食的另一重要来源。再次是迁移内地的无地农民到伊犁屯田,对屯田士兵和遣犯的家属,也分给土地,尽量把他们编入民籍,使其安心生产。另外,这一时期从黑龙江移驻伊犁霍尔果斯的索伦营游牧种地,从盛京(今沈阳)移驻伊犁河南岸的锡伯营着力务农。

伊犁进行屯田开发,乌鲁木齐、镇西则是国防与屯垦并重,大力发展屯田制度,天山北路的新垦土地面积不断增加,不过,开发的自然条件问题对屯田亦有深刻的影响。天山横亘新疆中部,对南北坡及塔里木和准噶尔两大盆地都有深刻的影响。从热量条件看,有利于天山以南而不利于天山以北;从水分条件看,情况恰恰相反,天山北坡年降水量比天山南坡多1~2倍,发源于天山的河流,全都是内流河。巴尔喀什湖、伊犁草原、乌鲁木齐盆地、巴里坤草原一线,形成了被戈壁荒漠阻隔而星罗棋布的草原绿洲地带,气候寒冷,只能种植一些耐寒的农作物,如小麦等。

乾嘉时期北疆垦区发展迅速,为“屯城”提供了广阔的腹地,根据华立先生研究,北疆垦区耕地总面积在道光元年(1820)超过128万亩。[26]北疆草原变成了农业区,不仅为垦区各城市提供了粮食,而且出现了大量剩余。乾隆中期,“天下粮价之贱,无逾乌鲁木齐者。……其昌吉、特纳格尔诸处,市斛一石,仅索银七钱,尚往往不售。”[27]粮食主产区古城的粮价还低于北疆其他垦区,乾嘉之交,当地一石粮食价格甚至长期低于五钱。[28]剩余的粮食可以进入商品流通领域了。同时,乾嘉时期北疆各垦区还形成了一个连绵不绝的绿洲农业区,清人纪昀咏道:“秋禾春麦陇相连,绿到晶河路几千?三十四屯如绣错,何劳转栗上青天。”[29]各“屯城”也是遥相呼应,“屯营列戍,烽堠相望。”[30]

无论是驻军、屯田还是修筑城市,首要目的都是保障伊犁驻军的需要。清朝不惜代价,在伊犁—乌鲁木齐—巴里坤一带大力进行开发建设,主要是为了克服地理力的限制——距离内地的核心区过远这一事实。此外,伊犁还铸造货币,建立了“宝伊局”,开发各种矿产资源,实行对外贸易等,这些前人多有研究,就不一一而论。

乾隆对伊犁的经济发展目标是,“(保宁)自抵伊犁以来,察看该处耕种百谷,屡岁丰收,牲畜滋生繁息……贸易之民亦渐增至数万。在此置产者既多,而于城市开铺,乡村耕种者亦复不少,较之从前,富裕数倍,实于内地无异。”[31]表达了乾隆希望伊犁衣食财赋与“实与内地无异”,实现“经济自立”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