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咏史诗创作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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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咏史概念的界定

古人对咏史诗的概念实际上已经做出比较清晰的界定,如唐人吕向有关王粲《咏史诗》的解题说:“谓览史书,咏其行事得失,或自寄情焉。”[8]对“咏史”作出释义,而且还把咏史诗分为两种体式:一是隐括史传、以史为诗的正体或称传体;二是感慨寄兴、以史咏怀的变体或称论体。清人何焯《义门读书记》评论“张景阳咏史诗”时说:“咏史者,不过美其事而咏叹之,隐括本传,不加藻饰,此正体也。太冲多抒胸意,乃又其变,叙致本事,能不冗不晦,以此为难。”[9]指出咏史正体与变体二者之间的差别与分野。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说:“咏史有三体:一借古人往事,抒自己之怀抱:左太冲之《咏史》是也。一为隐括其事,而以咏叹岀之:张景阳之《咏二疏》,卢子谅之《咏兰生》是也。一取对仗之巧:义山之“牵牛”对“驻马”,韦庄之“无忌”对“莫愁”是也。”[10]则把咏史诗体分为三种情况:前两种实际上毫无创新,就是通常学者对咏史诗正体与变体的界分,而袁枚所说的第三种诗体,应该是指诗歌中用历史史事作对仗的用典,可以说是用历史知识作为诗歌创作中的一种艺术技巧,应用于诗歌创作,因此不能算作咏史诗划分标准之下的一种体类。由此不难发现,清人对咏史诗体的讨论已经非常深入细致了。但是还有不够完善的地方:以历史事件和人物作为描写或吟咏内容,与咏史诗紧密联系的“怀古诗”。与咏史诗相比,在引发诗兴的时空方式上,二者略有差别。古人对此也早有解释。如李善在为谢瞻《张子房诗》所作的解题说:“沈约《宋书》曰:姚泓新立,关中乱。义熙十三年正月,公(刘裕)以舟师进讨,军顿留项城,经张良庙也。”刘良所作解题说:“晋末,宋高祖北伐,见张良庙毁,乃修之,并命诸人为诗。”[11]指明诗兴的触媒点是历史遗迹。而《诗格》定义说“诗有览古者,经古人之成败咏之是也”[12]就更加明确了。元人方回解释“怀古”时说:“怀古者,见古迹,思古人,其事无他,兴亡贤愚而已。”[13]怀古诗的概念内涵外延已经十分明确。同时在唐以后又有“览史”“史咏”“咏古”“览古”等字样的单篇诗题或联章诗题,从题材内容到体裁形式来看,与咏史怀古两类并无二致,有的是读史书有感而咏,有的是经过古迹起兴而吟,只是咏史之另名,怀古之别题,故在具体的行文论述中,统一称为咏史,不再细分,以免名目繁冗。

此外还有一些特殊体类的咏史诗,例如:题画咏史诗与历史人物幻化为花草的咏史诗,这类诗作可以看作是咏物诗与咏史诗的合体,二者合二为一。还有观剧咏史诗(咏史剧诗)、观历史小说咏史诗、读文人集咏史诗。这几类诗歌,之所以归类为咏史诗,其本质仍然是发表对于历史的观点看法,只是传播的媒介有所变化,添加一些附加物而已。怀古诗中的历史遗迹,应该说是融合了传说、正史、野史等因素在里面的,如露筋庙、 矶夫人庙、孟姜女庙、西施故事、杨贵妃墓等,即便是亭台楼阁、战场遗址,有很多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已,但是因为后世人的祭奠瞻拜,即成为名胜古迹,引发文人墨客的诗情歌意。总之,以上几类边缘化的咏史诗,从本质上讲,仍然是以评论历史为核心,在下文中涉及时,仍然把它们纳入咏史诗的范畴中加以研究。

综而论之,古人对咏史、怀古诗的定义,主要标准就是从引动诗兴、触发诗思媒介的差异性上加以区别而分其异同,很清晰明了,并不复杂。今人的界说倒是纷纭复杂,一主张二者相同说[14],一主张二者不同说[15],还有二者同中有异说等[16],相对来说,后一种比较切合古代咏史诗创作发展的实际情状,目前学界也普遍认同,故而此书在论述中采用第三种观点作为标准,选择区分咏史怀古与其他诗歌体类的差别,来作为研究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