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三岩的自然环境和资源

（一）山川和交通

正如前文所述，位于贡觉一带的三岩有多座大山。在上、中、下三岩中，雄松周边的大山最多（有四座），而且海拔均在4800米以上，这就意味着，从贡觉进入雄松要翻越四座大山。这126公里的行程，如果通过双脚行走极其艰难。上三岩和下三岩也各有一座大山，海拔与雄松的几座相当。据《武成县志》载，“武成县是金沙江以东由白玉验之乃意山南伸至巴坝山，高拔七千余尺，终年积雪。转入巴安名郭布山金沙江以西高拔一万一千余尺，横断南北，绵亘西南”。在这里，刘氏描绘出三岩被山脉阻断同时被江河环绕的地形特征。这里的山脉顶部呈丘陵状，底部呈峡谷状，造成地面崎岖不平，道路险峻，阻隔了三岩人与其他地区的经济和文化的交流。有关三岩山脉和道路的档案材料有下列记载：

“三岩宗分江东、江西两个三岩宗。江东三岩有劣巴、色巴、巴巴，三村系白玉县管辖地区。江西三岩分三个半区。整个地区是一个沿江的带形地区，南北长达300余华里，东西宽约100余华里……西部多系大山，有的山终年积雪，东部沿江一带地势较低、比较热，一年可收两季庄稼，气候比较干燥。1、2、3月份是大雪封山季节，7、8、9月份雨水多，差不多天天都在降雨。上三岩森林比较小，中三岩无森林，下三岩森林大，沿江一带多系土山，一般都可攀登，道路多系沿山小路，通往贡觉宗的仅有两条路，一条经瓦地寺、把山口去贡觉宗的两天行程可到达，另一条经才拉、巴衣拉去贡觉一天半即可达。沿江渡口，因金沙江在春冬两季，水量少，流速较缓，到处都可以渡。在夏秋两季时，由于山上冰雪融解，加之雨季，江面宽，流速急，在这一时期，仅有十余处渡口，但一般有大牛皮船（容8—10人），撑手技术好的也可渡。”[26]

“三岩交通道路总的说，由于山高道路陡直，坡路狭小，有些地方只能行人不能走牛马。由宗西北行经打马日卡、八益拉卡两天到，贡觉中间无村庄，如不露宿一处，找附近牧场帐篷借住，由贡觉再达昌都北去到瓦底寺，一多天往东北走半小时可到色德，一两小时到曲所，三四小时可到阿尼，五小时可到敏都、宗敦和昂都，六小时到阿江，再北走七八小时可到沙东，从敏都起翻越大山下坡不远就是沙东，一天可到拉土丁阁、枣兰银罗枣，到额巴龙阿顶、列托色扎崇昌一天得很快才能到，到沙东兰银在沿金沙江山坡上走路，有的地段路很窄，由兰银去罗来有上下一条深沟，由宗到瓦底寺走一天，由瓦底寺到贡觉宗一天可到。由宗到炯古牛场一天路，到宗巴牛场二天路，到吉池附近牛场一天多到两天路。由宗到雄加呷半小时即到。去下三岩翻热那拉到岗拖半天，到上郎年半天，再增加两小时可到也古拉巴、下郎年，再有两小时可到达泽达东达，再有两小时可到宗巴玉巴。以上村庄当天可到，由泽达东达去宗巴玉巴或东达去宗巴玉巴路更窄一些，到当瑶察然寺南格都是一两天路，因从泽达翻爬一二小时的大山那弄拉到察然寺，还要翻上山去，一般走三天才可。木协去泽达去郎年河上有桥，只能通入当瑶，去察然寺支巴南格也有木桥，除七八月下雨时水大外都可徒步，由宗到白玉三天可到，到巴塘四天或五天，到宁静七天，到江达六天路程。有些地方道路因石壁突出很陡，如泽达到宗巴玉巴的路有两处须攀岩通过，一些路窄处也须设法沿石壁爬行。西曲郭曲河上若架几座坚固的桥就更有利于人马行走。今天雨大有些路坍了更不好走。”[27]

对比上述两则材料可看出，后一份材料要比前一份更为详细，两份材料都提到三岩地区的共性是大山阻隔，造成交通十分不便，有的路段狭窄，需要攀登山峦才能越过，加之由于当地海拔较高而出现部分山脉常年积雪，更为交通带来困难，为此，有时只能借助船只，但是，由于雨季金沙江水势较大，所以需要技术高超的撑船水手才能渡江。后一份材料更为鲜明地体现了三岩的交通之难（有的路段由于山高路陡不能骑马，主要靠步行），并对步行的时间作了十分明确的界说。而且由于沿途需要上坡、下坡或者攀登山石，所以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更大的体力。由此可见，三岩地势险要，交通极为不便。

（二）地质、地貌与气候[28]

在今天的中国地图上，可以看到中国的地势分为三级，第一级是西部有“世界屋脊”之称的青藏高原，海拔在4000米以上；第二级是黄土高原、云贵高原等，海拔1000—1500米；第三级是东部的低山、丘陵、平原，海拔500米左右。青藏高原地带山脉、河流众多，其中位于青藏高原东南部，四川、云南两省西部和西藏自治区东部，有一条南北向的著名山脉——横断山脉。它介于北纬22°—32°05′，东经97°—103°之间，东起邛崃山，西抵伯舒拉岭，北达昌都、甘孜至马尔康一线，南抵中缅边境的山区，面积60余万平方公里，是中国最长、最宽和最典型的南北向山系。横断山脉自东至西有邛崃山、大渡河、大雪山、雅砻江、沙鲁里山、金沙江、芒康山（宁静山）、澜沧江、怒山、怒江和高黎贡山，山脉和河流均呈南北走向，山岭间为深切河谷，其中，怒江、澜沧江、金沙江奔流而下，气势恢宏，金沙江虎跳峡谷深在3000米以上，形成“三江并流”的独特地貌。

贡觉县地处横断山系中北部，县境内山体均呈西北—东南向，近似南北向，相对高差很大，最低处木协乡则达村斜曲河入金沙江的江河处，海拔高2570公尺，最高属阿旺乡的阿益村东边勒泼山峰，海拔高5443公尺，相对高差2873公尺。县东部呈高山峡谷地貌，包括则巴、克日、罗麦、沙东、敏都、雄松、木协七个乡的大部分地区。区内地表由古生代泥盆系、火山岩、火山碎屑岩夹碳酸盐岩、花冈闪长岩和中生代三叠系灰岩夹火山组成，经侵蚀和金沙江、则曲、董曲、斜曲等江河长期强烈向下切割，形成纵横交错、大小相易的峡谷，谷深坡险，山高峰锐，山体支离破碎，山势十分险峻。这里海拔高3500公尺左右，是三岩六乡群众聚居和进行农业生产活动的场所。

白玉县从地质分区上看，属青、藏“歹”字形构造体系，经历了长期的地槽发育阶段，形成强烈的褶皱和冲断，并具有明显的方向性。岩石类型复杂，活动方式有侵入和喷发两类，并且以侵入为主。位于全县南部的山岩乡山势陡峭，河谷深切，地势高低悬殊。

无论是白玉县还是贡觉县都有一部分地域位于三岩境内，对此地形和地貌，可以参考图2—1更为直观地进行观察。从此图可以清晰地看到，金沙江两岸的落差大，地势起伏明显，由此造成两岸三岩人虽然只有一江之隔，但是互动较少，交流困难。一年四季只在七八月份会聚集在一起，集会的地点一般在较大的寺庙里，如敏都乡的台西寺。除了敏都乡人外，白玉山岩人也会主动来到台西寺娱乐，还有敏都周边的人群，如雄松人、沙东人。由于三岩人具有独特的语言和独特的来历（有关三岩人的来历，将在后文中细说），所以，举办这些活动，常常能够增进相互之间的友谊和感情，达到认同自己“三岩人”身份的效果。三岩人与其他藏族人群一样，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相互之间很想进行互动交流，但是，由于交通艰难，他们常常只是以乡为单位举办活动，而很少几个乡联合举办，一江两岸的人群同时参与的情况就更少了。

尽管如此，三岩人在日常生活中还是会相互往来。譬如，闲暇的时候，会一起喝酒、聊天，谈论“戈巴”和“帕措”。只不过由于行走艰难，所以他们往来常常需要骑马。

图2—1 西康地形模式图[29]

贡觉县在经纬度上属中亚热带，为暖热湿润季风气候，东部沿金沙江河谷地带，海拔在2800—3200米，克日、罗麦、沙东、敏都、雄松、木协六乡，气候较温暖湿润，年最小降水量为282.5毫米，最大降水量568.3毫米，年平均降水量为436.04毫米。年平均气温6.3℃，适宜高寒耐旱、早熟作物生长。贡觉最冷月为1月，月平均气温3.9℃。气温最高月为7月，平均温度为14.6℃。日均气温0℃以上的持续天气为245天，无霜期为90—100天。

白玉县山岩乡境内海拔3600—3800米，与贡觉县三岩六乡仅一江之隔，但是，这里气候温和，年平均气温8.3℃，无霜期为100—120天，农作物一年两熟。

（三）矿产资源和野生动植物资源

三岩的矿产资源有金、银、铜、铁、铝、锌、盐、煤等，现已探明储量的有色嘎村瓦达塘金矿、阿旺金矿和觉龙煤矿等。其中，阿旺金矿除沙金外，还有储量相当可观的岩金矿。境内有豹、熊、小熊猫、狼、獐、鹿、狐狸、滇金丝猴、野猪、野牛、岩羊、鱼、蛇等野生动物，有鹰、雕、麻雀、啄木鸟、画眉、白马鸡、灰鹤、白鹳、黄鸭等十多种鸟类，有松、柏、杨、桦、青杠、葡萄、核桃、苹果、花椒等十多种经济林木。笔者在三岩调查时发现，由于交通不便，这里的很多矿产资源没有外来人员开采，而当地人由于认知有限，因此，也很少有人去开采本地矿床。几十年前，当地的野生动物也不少，但是，由于三岩人普遍擅于打猎，所以野生动物资源至今所剩不多，现在要到较远的地方才能打到猎物了。植被不值钱，所以，采挖植被也主要是供家庭消费而几乎不进行交换，其实还是因为三岩交通不便，形成不了交易市场，所以打猎或者采集植被都主要归家庭使用。由此看来，三岩由于山脉较多，地势险要，行走不便，交通闭塞，使得当地资源匮乏，三岩的经济也因此受到较大程度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