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鹿县村落水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半月的时间，许糯已经能拆石膏了。
耶！拆完石膏又是四肢健全的一颗糯米糖了。
医生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这几天还是不要走动，近期需要拄拐，慢慢加大走量。”
许糯“嗯嗯嗯”的点头，回家果然乖乖的休息了两三天，第四天许言进城卖货顺便来看她，许糯表示她也要和她一起去鹿县。
她整天在家里呆着，实在是无聊的很，这次去鹿县一来是为了上次答应陈明雪的事，二来是她需要去销毁一样东西。
一样后来落到陈明雪手里，被许糯拿来陷害女主和男二有染的东西。
一切会导致她领饭盒的东西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来到这个时代这段时间，她除了在医院，其余时间都在家里，这一回跟着许言坐车去乡下，真是让她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村间小道尘土飞扬，拖拉机“突突突”行驶，晃的人怀疑人生。
后斗上挤了几个农村妇女，皆用一种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许糯。
“许同志，这娃娃是你妹子啊？”
许言看了面色惨白得许糯，点了点头：“是，我二妹，叫许糯。”
“哎呦，长的真俊哩。”
“是哟是哟，皮肤嫩的嘞，眼睛也亮堂的不得了哦。”
“这衣服可真是好看，料子我都没见过哩。”
许糯难受的紧，觉得头昏脑胀，胃也翻江倒海似的，根本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吐出来。
但她脸实在白的吓人，许言从小篮子里拿出她的水杯：“糯糯，喝口水。”
许糯摇头，又靠回许言怀里去，难受的嘤嘤哭。
希望这路程能快些走完，要不然她真的撑不住了。
拖拉机碾在黄土路上，驶过幼龙潭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突突突”的声音一下子就断了。
一个抱着鸡蛋的大娘问：“大牛，咋回事？”
大牛下了车，一阵捣鼓后说：“走不了哩，输出轴断咯。”
“咋又断咯，这还老长一段哩。”
“没法子咯，走进去吧七婆。”
众人一顿抱怨，却又不得不下了拖拉机，拿好自己的东西走回去。
许言把许糯抱下来。
却又犯了难。
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许糯的脚根本还不能走，且这次为了出门方便连轮椅都没带。
“姐，你不是说村里可以借牛车吗？要不你先去，然后找他们借一下。”
“可是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没事的，我在那边等你。”许糯指着潭边的一处。
幼龙潭除了一潭水就是一处荒废的破牛棚，这处除了拖拉机经过其余很少有人来，几十年前有地主带着一家十几口沉在这潭里，自此，这地方就很少有人敢来了。
许言想了想，把她扶到牛棚外面的一块大石头上：“我回去借了牛车来接你，你在这等一会，千万别出声也别乱跑好吗？”
许糯点头：“你快去吧，我就在这等着。”
许糯坐的石头在牛棚侧面，旁边是一道要塌不塌的土墙。
鲜少有人的牛棚内，段老三面色难看，一旁的男人却只是微蹙了眉头，食指竖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一边悄无声息的将地上铺开的图纸收起来。
厉显凌厉的目光似要穿过那层土墙，土墙另一边是等的百无聊赖的许糯。
她一手撑着脑袋发呆，突然听见石头后边传来一点细碎声音，她想到农村里头有蛇和一些爬虫之类的，吓得小脸一白，转头一看顿时松了口气。
是一只在吃草的小羊羔。
“咩咩，小白。”许糯奶着声音叫唤，成功的引起了小白羊羔的注意，她又从自己的小篮子里拿出一块香喷喷的奶糕放在手心。
“来呀，咩咩，给你吃好吃的。”小羊羔嗅了嗅，往这边走了几步，许糯觉得它可爱，却不太敢摸它，于是把奶糕放在地上，用食指指着：“咩咩，你自己吃哦，小小口的。”
小羊羔舔了一口，兴许觉得味道不错又舔了一口，许糯正看的高兴突然发现旁边走来一个瘦的嶙峋的男人。
她吓了一跳，却发现那男人跟没看见她似的，径直就往潭边走。
那男人先是将怀里的书拿出来放在地上，又将头上的破帽子摘下来，很仔细的折了一折放在地上，又蹲下去脱鞋子，许糯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不大对劲。
书，折帽子，脱鞋子…瘦的嶙峋的老者。
这场景，怎么有点像主角初遇的场面？
书中女主机智劝说欲轻生的老者，在男主心目中留下了一个美好的印象。
许糯四下看了看，除了那个要跳河的，就剩下傻了眼的她和一只噗嗤噗嗤吃东西的小羊羔。
不对啊，主角呢？
眼看着那人脱了鞋就要纵身跃下，许糯连忙开口：“等，等一下。”
等一下啊，主角还没出场呢。
蔡老头这才发现边上有人，但他眼睛坏的厉害，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白白的影子。
听声音，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
他叹了口气，就听到小姑娘的声音：“爷爷，现在天气已经有点凉了，不能戏水哦，会生病的。”
蔡老头本不想回答，那头又发出声音：“爷爷，您也是这个鹿县村里的人吗？我今天第一次来，本来是要去鹿县看朋友的，可是拖拉机坏掉了，我在这里等牛车，啊对了，您坐过拖拉机吗？”
蔡老头冲着她那个方向点了点头。
“原来您也坐过啊，我今天是第一次坐，才知道坐拖拉机可难受了，难受的我都想哭。”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大路上看，可是许言消失的那条路上空空如也。
她心里着急，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七扯八扯能不能坚持到主角出现。
“爷爷，您还带了书呀，能不能借我看一下呀。”
蔡老头开口了：“你来拿吧。”
许糯说：“爷爷，我的腿断了，现在还走不了路，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拿过来一下呀，我不白看您的书，我用点心跟您换可以吗？”
蔡老头确实饥肠辘辘，他今天没吃家里头的饭，因为想着人都要死了，不要再浪费粮食了，给家里头的大妞和大娃吃吧，不过死前如果能吃点点心，黄泉路也能少挨些饿。
饿了一辈子，饿怕咯。
他把书拿起来，赤着脚就走过去，走进了才看清是个穿白色衣服的小姑娘，他虽然眼睛坏了，却也知道是个顶顶漂亮的女孩子。
“爷爷您坐。”许糯把篮子移开，将里头本来要给罗晨的点心拿了一份出来。
“爷爷这个是鸡蛋糕，用鸡蛋和面粉做的，你尝尝。”
蔡老头可不知道什么是鸡蛋糕，但鸡蛋和面粉他可知道，是好东西啊，他有些踌躇：“我，我没有钱。”
“不要钱，您这本革命诗抄我找了好久，一直都没买到，您借我看一会，我拿这些点心跟你换，可以吗？”
蔡老头一愣：“城里头没有吗？”
许糯睁着眼说瞎话：“是啊，我找了好久，一直都想看来着。”
蔡老头似乎是不好意思，说：“女同志，这本书送给你。”
“那谢谢爷爷了，您快尝尝点心。”
蔡老头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从来没有过的口感让他有一瞬间的怔愣，眼睛登时就红了。
真好吃啊，又甜又香，比他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他这一辈子吃树皮吃野菜，没东西吃的时候黄土都嚼过。
他哽咽：“真好吃啊，我这一辈子，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我不能活咯，我老了干不动活咯，浪费粮食，我家大娃孝顺，可他吃不饱啊，我家大娃老是挨饿。”
许糯觉得有些不忍。
她活在最好的时代，吃穿都是最好的，没挨过饿也没为生计发愁过，她甚至从未想过有人会为了给家里省下口粮而选择轻生。
“爷爷，我爷爷跟您一样大，以前他也挨饿吃不饱，但现在好多了，熬过了就好啦，您一定是想着自己不在了，你家大娃就能轻松些，可人生在世，失去亲人的痛苦难道不比饿肚子痛苦吗？你想过没有，你这一跳下去解脱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你家大娃呢？该多伤心啊？”
蔡老头红了眼，许糯又说：“与其想着死，不如咬着牙再坚持坚持，等你家大娃出息了，你们天天都可以吃饱饭，坚持坚持，好日子很快就会来的。”
蔡老头问：“真的吗？真的能吃饱饭吗？”
许糯点头。
蔡老头如珍似宝的把点心捧在怀里，他突然不想死了，这么好的东西，有鸡蛋和面粉哩，要给大娃尝尝，带回去给大娃尝尝。
然后他站起身，不料赤着的脚一滑，身体就要栽倒，许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去拉他一把，却忘了现在自己根本站不稳，拉完蔡老头后，她的身体倚着惯性向前扑倒。
“噗通。”
许糯掉进了潭中。
点心掉到地上，蔡老头声音发抖：“女，女同志。。。”
与此同时，一直安静的牛棚内突然冲出一人，如一匹矫健的猎豹一般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