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去一只翅膀
哥哥剩下了一只翅膀，经过半个月的治疗和休养，它的伤口逐渐愈合，体力得到了恢复。一家人尽心尽力地照顾哥哥，爸爸打来的鱼，姐弟俩舍不得吃，都留给哥哥嫂子吃。渐渐地，两只丹顶鹤和一家人亲近起来。
大刘对丹顶鹤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他向大海借了几本关于丹顶鹤生活习性的书，有空就看，学到了不少知识，成了半个鸟类专家。
小石头整天在院子里看丹顶鹤，与丹顶鹤一起鸣叫。村子里的小孩被丹顶鹤的鸣叫声吸引过来，有的趴在墙头看，有的趴在门缝看。大刘担心这些调皮的孩子惊吓了丹顶鹤，不敢放他们进来。
大海把哥哥身上的绷带拆掉了，哥哥自由多了，情绪有所好转，用尖尖的长喙轻轻地蹭着小石头的衣角，小石头有些惊慌地后退了两步。嫂子也凑过来，发现小石头布鞋上的泥土，叨了几下清理得干干净净。小石头笑了，他故意把鞋子弄上土，嫂子又清理干净。小石头觉得好玩，他把两只布鞋都弄脏了，嫂子继续不厌其烦地清理，哥哥也过来帮忙。小石头大笑起来。
正在做家务的妈妈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小石头和丹顶鹤玩，看着看着眼睛就模糊了，她擦擦眼泪，自言自语着：“小石头的病是不是好了？他能和丹顶鹤交流！”
一个月后哥哥完全康复，一家人与丹顶鹤踩着朝阳来到了河边。它们看到对面的芦苇荡，兴奋地鸣叫对舞，优美的舞姿倒映在河水中。哥哥欢快地扇动翅膀，似乎忘记了自己只剩下一只翅膀，有力地发出扑噜扑噜的声音。嫂子在水中缓缓起飞，哥哥张开一只翅膀，细长的腿在浅水中奔跑。那天天气晴朗，两只鹤在金光闪闪的水花里追逐、跳舞，阳光把它们拥在怀里。
一家人非常感动，在他们看来，哥哥的鹤舞是世界上最动人的。
两只丹顶鹤欢愉地奔跑，越来越远，消失在芦苇荡里，那里是它们的家。小石头咯咯咯地鸣叫着，他在说：“还能再见到你们吗？”芦苇荡里传出哥哥嫂子的鸣叫，鸣叫声渐渐消失在天边。
夏去秋来，候鸟都在忙着南迁过冬，哥哥再也不能加入迁徙的队伍，看着同伴振翅翱翔，它会不会黯然神伤？会不会拼命地扇动唯一的翅膀，又一次次地摔倒？当迁徙开始时，小雨点和小石头就坐在河边，仰望着天空，等待壮观的迁徙鸟群闯进视线。
那些日子，丹顶鹤陆陆续续地离开芦苇荡，它们鸣叫着召唤伙伴一起踏上迁徙之旅，在长达数千里的迁徙途中列队飞行，组成优美的人字形或者一字形。在漫长艰辛的旅程中，它们会团结合作，彼此帮助，战胜数不清的艰难险阻，最终抵达梦想之地。
隆冬的湿地苍茫而沉寂，冰封的河水铺上厚厚的白雪，枯黄的芦苇在寒风中瑟瑟摇曳。空空的芦苇荡显得有些寂寞，偶有麻雀在芦苇花上飞过。
“丹顶鹤都南迁了，芦苇荡里只剩下哥哥嫂子了吧？”妈妈说。
“昨天，我看见嫂子在芦苇荡的上空飞翔。”爸爸说。
“爸爸，你怎么知道它是嫂子？”小雨点问。
“小雨点，还会有其他丹顶鹤吗？我估计它在觅食，可这冰天雪地的，到哪儿找食物呢？”爸爸说。
“嫂子为什么不迁徙呢？”小雨点问。
“它要陪伴哥哥，丹顶鹤夫妻彼此忠贞不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离不弃，如果一只鹤死去，另一只就一辈子单身成了孤鹤。所以嫂子是不会离开哥哥的。”爸爸说。
“太感人了！”小雨点说。
“可是留在北方过冬太艰难了。”妈妈感叹道。
“丹顶鹤耐寒也耐热，寒冷不算什么，但是冰冻的河水使它们无法捕鱼，觅食非常困难，不知道它们能否平安度过冬季。”爸爸说。
“我们给它们送食物吧。”小石头难得开口。
他们听到小石头说出这么完整的句子，禁不住惊喜地相互看着，仿佛小石头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壮举。
“小石头说得对，我们马上去送食物！”爸爸激动地说，他想拍拍小石头的头，小石头躲开了。
爸爸拎着一篮子玉米粒出发了，小雨点和小石头跟在后面，他们踩着结实的陈雪，一步一个深深的脚窝，耳边回响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天空灰蒙蒙的，刚走到冰冻的河面，大片的雪花就落下来，调皮的雪花挂在姐弟俩的睫毛上荡秋千。
在冰河上走是件好玩的事，跐溜一下就溜出很远。小石头模仿着丹顶鹤，张开手臂，嘴里咯咯咯地叫着，滑出去几米远，脚底没站稳，一个跟头又摔出去几米远。小雨点也“飞出去”……雪花使冰面更滑，他们数不清摔了多少跟头，踉踉跄跄、摇摇晃晃，不像丹顶鹤倒像小企鹅了。
“救命啊——哈哈哈——”姐姐像风中的芦苇花，她抓住弟弟的手，两人一起摔在冰上，顺势打起滚来，滚到了芦苇荡旁边，身上沾满白雪，眉毛睫毛都白了，嘴里呼出白色的雾气。
“哈哈！你们俩都变成雪人了。”爸爸笑道。
爸爸让两个孩子等他，他独自钻进芦苇荡里。
第二天爸爸取回了空篮子，他想给丹顶鹤改善伙食，于是凿了一个冰窟窿，打了一桶鱼。
整整一个冬天，大刘每天都去芦苇荡里送食物，每天都取回空篮子，他相信是哥哥嫂子吃掉了那些食物，虽然他一次也没有遇见它们。直到春天来了，冰河融化，河水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大刘才停止送食物。
大半年过去了，小石头想念那两只丹顶鹤。他经常冲着芦苇荡鸣叫，始终没有听到哥哥嫂子的回应。
他的画纸上除了芦苇荡，又多了两只丹顶鹤，其中一只丹顶鹤张开一只翅膀，骄傲地仰天长鸣。
“你们看，小石头画得多好哇，他在想念哥哥嫂子，谁说他不懂得爱？”
妈妈看着小石头的画，眼里闪着泪光。爸爸也在画里看到了动人的情感，他们等待着小石头张开双臂拥抱他们的爱。
小石头不知道，丹顶鹤将成为他生命中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