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备一本《读书法》

平生喜爱读书，多年积攒下来，也有了一定量的藏书，为此，我还被评为市里的读书状元。我读书，除了凭个人喜好之外，也处处留心倾听读书大家们的经验之谈，得以转益多师为吾师。

我书架上的这本商务印书馆出的小册子《古今名人读书法》，便是这方面的上选。它遴选了上自先秦下至民国三百一十六位治学大家的读书箴言凡八百四十八则。它们多则十句八行，少则三言两语。书中关于读书的精辟论述，都是画龙点睛式的经典发言。就好比一场名流荟萃的读书会，散场前，应主持人之邀，每个人留下一句精短的话，归纳了各自的读书心得。随举两例。

“不学而思，终卒不得，图使人精神疲殆。”说这话的是三国魏人何晏。不读书而只是凭空瞎想，结果除了精神疲累之外，什么也得不到。我想何晏在这里谈的，是思想文化的传承关系问题。一个人若欲获得思想，他首先必须学会去集众家之长，如同蜜蜂须采撷百花，才能最终酿出蜜汁一样。那些以“无知无畏”的愚人自负，企图去凭空杜撰出思想或文化的，只能徒增笑耳。

“所读书太多，如人大病在床，而众医杂进，百药交下，决无见效之理。”此句为宋朝大学者朱熹所言。平素我们都只知道“博览群书”的重要，却不知书读得太滥，也有它的副作用，滥读书而无目标，最终培养成的，可能仅是个两脚书橱而已，岂不悲哉。

《古今名人读书法》是本好书，但我也不想不问青红皂白，将其句句奉为圭臬。真理是相对的，书中的箴言单独看都各有道理，但放在一块儿，却不免有互相撞架以致互打乱仗的情况。比如，书中既有前面朱熹说的“读书太多，如人大病在床，而众医杂进……”之喻，又有同为宋朝的大学者陆游的“学者贵乎博”的不刊之论。再比如，孔子思认为读书须经审问、慎思、明辨等环节，而陶潜则告之曰：读书而不求甚解，其实也别有洞天。可见名人名言并非放之四海皆准，它们只是前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环境里，得出的不同的读书心得。它们有理，但也往往有限。

《古今名人读书法》给我最大的启示是：尽信书不如无书；而若尽不信书，则又注定是个傻瓜。

《古今名人读书法》商务印书馆出版，张明仁编，1992年6月影印第1版。

1992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