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女人天生爱说谎？
“今日全国确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人数已达11821例，请同学们务必做到不串门，不去人多的地方……”柳老师“每日叮咛”，在八点半准时抵达爸爸的手机。
爸爸一边大声念，一边时不时瞟一眼爷爷，大约在窥探他的反应。
知子莫若父，爷爷早就明白他的用意，说：“别弄这曲曲弯弯的了，我晓得啦，不回老家就是了！”
“哦，您老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爸爸好奇地问。
爷爷郁闷地说：“你二伯打电话告诉我了，寿酒不办了。村里有规定，红白喜事一律不能办！”
“不办好，不办好哇！真是的，这是作的什么孽呀！”
奶奶从口罩里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紧张。
“妈，家里人都没事，用不着互相隔离，你那么捂着不难受吗？”爸爸说。
“还是注意点好！”奶奶瓮声瓮气地说，“政府这么多人，医院那么多医生，这病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爷爷说：“这病毒潜伏期长啊！加上从武汉回来的人多，很多人自以为没病，没自我隔离，所以传染的人就越来越多啦！”
“没错，有些人明明从武汉回来，却不承认，还照常出去购物、聚会。等发现自己感染病毒时已经迟了，好多人被他传染，几百几千人因此要隔离。这些人真是罪大恶极！”爸爸说。
“这么恐怖哇！难怪老师多次‘叮咛’，一定要如实上报家人的武汉往返史或跟武汉回来的人的接触史。”
苏晓墨似乎理解柳老师的一片苦心了。
“不报的话会怎么样？”奶奶弱弱地问。
“造成严重后果的，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论处，会判刑，最高可判处死刑呢！”爸爸说。
奶奶“啊”了一声，顿时脸色苍白，全身瑟瑟发抖，蜷缩在沙发里。
“妈，你哪里不舒服？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爸爸吓坏了，一把抱起奶奶就要朝外面走。
“放下我！放下我！我没事！”
奶奶从爸爸怀里挣扎着站起来，红着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没事，说吧，我们是一家人哪！”爸爸鼓励她说。
“对不起，我……我确实隐瞒了一件事，就是……我在年前20号出去喝了茶。”奶奶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
啊？喝个茶用得着这么害怕吗？
苏晓墨、爸爸和爷爷正面面相觑，奶奶又说：“是跟刘大姐和她的女儿，她女儿那时刚从武汉回来过年。”
“就是那个跟你一起跳广场舞的老乡？老太婆，你真糊涂哇！”爷爷立即责备起奶奶来。
“我那时哪里知道！”奶奶委屈地说。
“爷爷的意思是，您不该隐瞒这件事呢！”苏晓墨也忍不住说起奶奶来，“之前您不知道还可以理解，可后来为什么一直都不说呢？”
“我怕呀！”奶奶差点哭了，说，“我怕自己说出来对不起朋友，人家刘大姐可是好心好意请我喝茶呀！”
爸爸哭笑不得：“这怎么叫对不起了呢？他们自己本来就应该上报的呀！”
“听说从武汉回来的都要隔离。太可怕了！我在手机上看到一张图片，把人放在一个很小很小的玻璃柜子里，还没棺材大呢！怕是翻身都难吧！”
奶奶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越发惊悸。
爸爸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我的老娘啊，那是人家制作的搞笑图片，你居然信了！你也怕被那样隔离，所以才一直刻意隐瞒的吧！”
奶奶一下子没那么紧张了，问：“那是怎么隔离的？”
“不同情况用不同方法隔离。像你这样，从接触那天开始，在家自我隔离14天就行啦！”爸爸告诉她。
“谢天谢地！算起来已经过了潜伏期。老太婆，你幸亏没事，不然把我和孩子们给害了，还会祸害更多的人！”爷爷说。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奶奶双手合十，朝天一拜，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苏晓墨忍不住责问道：“奶奶，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奶奶连连点头：“是的是的，真对不起！”
“我爸说过，犯了错口头说说没用，得写书面检讨！”苏晓墨一脸认真地说，“有不会写的字，我可以教您。”
爸爸瞪了他一眼：“行啦，跟奶奶开玩笑别太过了！”
苏晓墨不依不饶地说：“家规面前，人人平等！不能因为她是你妈，就这么护着吧！”
爷爷笑了：“你也可以这样护着你老妈呀！”
提到妈妈，苏晓墨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对了，我好像几天没见到我妈了，她打电话回来了吗？”
“怎么？想她了？你不是说不理她了吗？”爸爸刮了一下苏晓墨的鼻子。
“谁想她了！”苏晓墨其实不生妈妈的气了，但嘴上还是硬。太长时间没见了，能不想念吗？
爸爸看穿了他的心思，拿起手机，打算跟妈妈视频聊天。谁知刚发出视频邀请，就被切断了。
几秒钟后，妈妈打电话过来，开口就说：“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呀，真是的！”爸爸不满地说，“干吗呢，发视频也挂断，晓墨想你了！我开免提，你们说话吧！”
“是吗？谢谢宝贝晓墨！妈妈也想你！你在家要乖乖听话，这个假期可别乱跑哟！”妈妈说。
“妈妈，你能不能早点回来？人家想吃你做的粉蒸肉了嘛！”苏晓墨语气里有些撒娇的味道了。
“好，我这有点事……下次再聊！”
妈妈还没说两句话，就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奶奶皱了皱眉，埋怨起来：“什么人哪，对自己儿子没一点耐心。人家给她一座金山也不用这么卖命吧！”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沙发里跳起来，说：“不对，我觉得不对！”
“怎么了？”
爷爷、奶奶和苏晓墨都莫名其妙。
“春晓一定有事瞒着我们！以前她每天都要跟儿子视频，可现在好几天都没有了。还有，刚才我发视频她明明在线却不接，还挂掉后打电话过来。”
爸爸这一说，大家也都发现了问题。
“快！问问她到底怎么了。真是的，怎么有事连自己家人都瞒着呀！”
奶奶这么说的时候，好像忘记自己刚刚还在做检讨。
爸爸赶紧拨打妈妈的电话。为了提防妈妈再找借口，他第一句话就说：“春晓，别说你忙，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啦，刚才是张老太太拉屎了，我要处理。”妈妈说。
“那你打开视频看看！”爸爸命令似的说。
“算……算了，最近医院信号不好。”
妈妈明显在说谎，说话底气不足。
“不说真话是吧？好，那我现在、马上去医院，到时你必须跟我回来！”
爸爸的话掷地有声，威风凛凛。
视频终于接通了，妈妈出现在画面上。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就认不出这个人来。只见妈妈剪了短发，戴着口罩，整张脸只剩下一双眼睛。而那双眼睛，似乎比以前更大了，里面布满了血丝……
“春晓，你瘦了……”爸爸心疼地说。
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感冒了几天，怕你们发现，所以不敢视频。”
爸爸又说：“你好像不在原来的病房了，到底怎么回事？”
“不，还是原来的病房。你看！”妈妈将摄像头缓缓地转了一圈，说，“只是加了一个床位进来。非常时期，医院要腾出一些地方做隔离病房。”
“春晓哇，医院现在太危险了，你赶紧回来，保命要紧！”奶奶冲着镜头大声嚷嚷。
“妈，没事，我会小心照顾好自己的！实在是没办法呀，张奶奶女儿家有人感染了，真可怜，现在哪还有精力找护工啊！我就帮帮他们吧！”
妈妈这么一解释，全家人多少也理解一些。
爸爸便说：“要不，你叫别的护工帮帮忙，回来半天可以吗？孩子真想你了。”
“这个……还真不行！”妈妈说，“隔壁床李奶奶的护工前天辞工了。就是那个患帕金森的老人，她家一时找不到护工，让我顺便照顾几天。”
天哪，一个还变俩了！妈妈不仅不顾家，还喜欢自虐吗？苏晓墨实在不理解。
“几天，就几天哈！我保证，人家很快就可以找到护工的！”妈妈朝镜头伸出了两根“胜利”的手指。
鬼才相信呢！苏晓墨想，女人是不是天生爱说谎啊，妈妈、奶奶，家里的女人怎么全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