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虚芜之煞（9）
虚芜从来没有听过紫荆这般愤怒的语气，一下子惊醒过来，看到追踪令印出的景象，惊慌失措道：“不是我，我没有……”
紫荆的脸上一半愤怒，一半茫然。一手紧握成拳，骨节咯咯作响；一手手心冒着冷汗，抖得如筛糠一般。
虚芜脑中一片混乱，她明明没有给四凶兽下过屠杀人间的指令，为什么他们会擅自离开幽都？但是虚芜感受到了紫荆的愤怒与不信任，脱口而出道：“你不是说无论我做什么，都会陪着我吗？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斥责我吗？”
紫荆道：“速速把他们召回来！”
“不！他们做得很好！”
正在两人争吵不休僵持不下时，土伯挥起猛鬼镰刀，向着紫荆后心狠狠一剜。
紫荆胸口一阵血气上涌，一口鲜血染红了前襟，眼前也尽是朦胧的血雾。
碎裂般的疼痛来袭，虚芜怒瞪土伯，眼中闪出黑色的光，犹如万剑齐发对着土伯攻去，土伯见势用猛鬼镰刀挡在身前，猛鬼镰刀瞬间化为粉尘，土伯亦受到重创，动弹不得。
虚芜被迫一点点从紫荆的身体中抽离，紫荆右手双指抵着心口无限蓄着灵力，以保虚芜安然。一座天雷狱从天而降，重重压在紫荆身上，紫荆右手被灼伤，灵力中断，紫荆动用自己毕生灵力，用左手再次覆在心口之上道：“以我之身，净你执念。你速速跳下奈何桥转世，下一世，定要无忧无虑。”
紫荆的身体逐渐发黑，他将虚芜为人时所中的毒素尽数引到了自己身上。
虚芜彻底从紫荆身体里脱离出来，此时的她，已然变成了一团纯净的紫气。紫气在紫荆周身打转，却怎么也无法再次回到他的体内。虚芜道：“若没了你，我绝不独活！”
紫荆气若游丝道：“我们伤害了无辜之人，终要付出代价。”
虚芜道：“是我占了你的意念，人都是我杀的，与你无关！”
紫荆摇头道：“你我都很清楚，尧羽是我一人所灭。”天雷狱呲呲啦啦地长出五条雷链，捆住紫荆的脖颈和四肢，紫荆露出了鸑鷟真身，通体墨黑。
虚芜从天雷狱的缝隙中钻出，一团紫气无所畏惧地对着施法四凤中为首的凤凰道：“凤凰！是不是只要我魂飞魄散，你就能就放过紫荆？”
凤凰对着虚芜抛出另一座天雷狱，道：“自然。”
紫荆焦急地欲要挣脱雷链，“虚芜……不要……”
虚芜仅对紫荆传送一句通灵，“谢谢你，我亦无悔。”随后她径直地撞进天雷狱中，天雷狱迅速合紧，缩小，最后化为虚无。
煞终于心神俱灭，四凤长长舒了一口气，凤凰对着天雷狱中的紫荆道：“紫荆，你善恶不分，同煞一起残害六界，其罪当诛！”
青佑不可置信地看着凤凰再次引渡天雷，阻拦道：“紫荆他只是被煞控制住了心神，他并没有错！”
凤凰弹开青佑，对他的话置之不理，鹓鶵和鸿鹄向来对凤凰凤首是瞻，三凤隔开青佑，同时念起天雷咒，响彻云霄的天雷落在紫荆身上，最后地上几缕黑色的羽毛也消失殆尽。
……
虚芜的意识没有消散，混迹在天地混沌之中，她的灵力在天雷狱中消散，只能眼睁睁看着凤凰言而无信，引天雷诛灭紫荆。
虚芜她怨恨凤凰的谎言，但是更加怨恨自己的愚蠢，若不是她轻易相信凤凰，紫荆定然不会落得个身形俱灭的下场。终有一日，她会闯上天界，为紫荆报仇！
从那天起，持续下了足足一个月的暴雨。世人只道是天有异象，却无人知晓是虚芜在撕心裂肺地痛哭。
后来，虚芜用了一年的时间收集紫荆散落在四海八荒的三魂七魄，借着天地灵气重塑自己的灵力，同时将紫荆的魂魄放置在自己的心魂中滋养。
又过了一百年，虚芜恢复了一成的灵力，紫荆的三魂七魄也如她所愿，一点一点在她的心魂中重聚。
虚芜一个人日夜飘荡在天地混沌之中，实在无聊至极，于是她想到了被她更改命格的大丫，一来看看她的日子是否能够真的过得安稳幸福，二来她曾经在大丫坟冢前许诺，若有来世，定会护她一生。
虚芜找到了大丫，她这一世是皇室最尊贵的嘉德公主，虚芜绞尽脑汁，终于想到如何陪伴在大丫身边：附身在她的夫君身上，顺理成章地守护她一生。
嘉德公主的驸马定了一位大将军的长子，准驸马听闻嘉德公主素爱诗文，于是挑灯夜读，誓要考上状元。
虚芜附身在准驸马身上，只有在他读书时将他的意识全部放出来，每每这时，虚芜就开始闭目养神。
科举考试那日，虚芜为了以防万一，在准驸马的卷子上略施小法。放榜之日，准驸马自然而然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状元，大将军全家五十几口痛哭流涕，他们家族终于出了一位文官！
成婚当晚，虚芜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公之礼这件事，没心没肺地跟嘉德从天黑聊到天明。嘉德虽然疑虑重重，但是也并未提及此事。直到一个月过去，嘉德担忧启唇问道：“驸马，可是有什么隐疾？”
虚芜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驸马的生活作息，才道：“没有啊。”
嘉德沮丧道：“那为何……”
虚芜狐疑地看着嘉德，她面色泛红，像是害羞，不过似乎更像是是生气……啊！！虚芜终于意识到了，嘉德所说的隐疾是何了……是她欠考虑了……
这种事情，她就算附身在驸马身上，也实在做不来，于是第二日离开了驸马之身，钻进了在公主府上空盘旋的一朵白云之中。
第二年，嘉德诞下一位小郡主；第四年，嘉德又诞下一位小郡王……
虚芜暗自庆幸，自己早早离开了驸马之身，要不然真是毁了嘉德的这一世啊！
千年为一个轮回，有了嘉德公主这一世的前车之鉴，虚芜从第二个千年起，会俯身在大丫的身边人身上，陪她度过一世又一世。
同时，在第一个千年，虚芜修复了紫荆的一魂；第二个千年，虚芜又修复了紫荆一魂……直到第十个千年，紫荆的最后一魄，虚芜也终于修复好了。
须臾万年，从前的天界神官早已陨落，虚芜执着万年的仇恨，一时竟不知找谁去报。一阵微风抚过虚芜的肩膀，虚芜道：“我知道，我不会滥杀无辜的。”
虚芜与紫荆都没有了实身，他们无法通过正常的轮回转世，虚芜不愿一直附身在他人身上，于是想到一法，借两个妇人之腹，分别复制她们未出世的胎儿之身，将两个妇人腹中的胎儿变成两对双生子，一子是原有的胎儿，另一子便是她二人的转世。
从前紫荆在虚芜眼中是最尊贵的神，虚芜认为如今只有六界之中最尊贵的天帝这个身份才能配得上他。于是，虚芜将紫荆的心魂送往轮回道，与枫惢天妃腹中曦灼的身心一分为二。天帝需要战神的守护，所以她将自己托身在了战神白林之妻腹中，与白钰的身心一分为二。
可惜，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她重新以白璃之身再次看到这个世界时，被新一届的天界众神抓上天庭拘禁了三百年。
但是好在，如今她还是遇到了紫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