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门:切尔卡瑟战役1944.1—19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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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冯·曼施泰因发起救援

第八章 构设包围圈南部防线

“决定军人价值的并非其成功的光芒,而是他纯粹的进取心和真正的奉献精神。”

——陆军元帅格拉夫·冯·毛奇伯爵

红军的推进速度不仅令德国第1装甲集团军和第8集团军司令措手不及,也使各被围部队指挥部深感意外。除了与他们左翼/右翼军重新建立联系,利布和施特默尔曼将军还有一项更为艰巨的任务需要完成——以手头可用部队构设一道新南翼。他们目前面临的最大危险是,俄国人将从后方楔入包围圈,并迅速将其分割成一个个小碎片,从而使陷入包围的部队无法采取协同一致的行动。必须立即建立一道新的防线。在此之前,第11和第42军军长不得不把部队零零碎碎地投入战斗,以便守住一些关键地点,直到他们从包围圈其他防御地段按部就班地抽调力量建立起一道更加连贯的防线为止。事实证明这将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殊死竞赛(参见战斗示意图7)。

首先必须加强侧翼。1月28日(这是乌克兰第1、第2方面军的坦克在兹维尼戈罗德卡会合的日子),一个敞开的缺口延伸近60千米,从西北方的申杰罗夫卡(Shenderovka)直至东南方的卡皮塔诺夫卡。尽管这些地方仍有一些德军部队在战斗,但对科涅夫和瓦图京的部队来说,两个镇子之间的地带畅通无阻。秉承他们包围学说的俄国人忙着将尽可能多的部队塞入这片真空地带,以便抢在德军指挥部做出反应前分割这个包围圈。此时给苏军造成的唯一障碍是穿越该地区时缺乏良好的全天候道路。他们在兹维尼戈罗德卡北面或雷相卡只遇到少量德军部队,主要是后勤和补给部队,T-34刚一出现,这些德国人便立即消失。构设一道正面朝南的新防线时,哪怕是一天的犹豫也会给被围部队造成致命影响,利布和施特默尔曼将军都清楚这一点。

战斗示意图7

两名看上去信心十足的德军士兵扛着一挺MG-42机枪,这种机枪被苏军士兵称为“希特勒链锯”。注意右边那名士兵戴着一顶缴获的俄国毡帽。

施特默尔曼1月28日后解决其右翼问题的方案是继续遂行反冲击,以便同冯·福曼第47装甲师重新建立联系。这番尝试失败后,如上一章所述,施特默尔曼除了后撤他的右翼外别无选择,此举导致他陷入包围的部队基本退至北部。第57和第389步兵师以马图索夫镇(Matusov)为中心逐步后撤,始终保护自己的右翼不被敌人(先是骑兵第5军,尔后是近卫步兵第21军)迂回。施特默尔曼战线上的这一地段直到第389步兵师1月31日设法同奥利沙纳守军建立联系才停下来。

利布将军的任务则要艰巨得多。他的左翼——特罗菲缅科中将第27集团军辖内两个师正试图突破到科尔孙,利布没有可用的预备队阻挡苏军的推进。为缩短第42军防线,利布命令冯·里特贝格中将的第88步兵师1月28日/29日夜间将左翼撤过罗西河,沿北岸掘壕据守。[1]特罗菲缅科的步兵紧追不舍,1月29日上午试图在博古斯拉夫夺取一座登陆场。第88步兵师辖内一个团坚守博古斯拉夫,迅速卷入一场与苏军步兵第337师所属部队的近距离激战。直到从第11军直属的第239突击炮旅译注:原文在此处写的是StuG.Bde.239,实际上,Sturmgeschütz-Abteilung 239直到1944年2月14日才改为旅,此时仍是“第239突击炮营”或“第239突击炮大队”。借调的7辆突击炮赶到后,守军才将俄国人击退,但他们自己也在这场战斗中遭受严重伤亡。

德国人从博古斯拉夫附近的高地发现许多苏军卡车车队正驶向申杰罗夫卡和斯捷布列夫。第88步兵师第188炮兵团几个炮兵连的准确炮火击毁或驱散了几支车队。[2]博古斯拉夫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但博古斯拉夫与斯捷布列夫小股德国守军之间没有什么能阻止或拖缓苏军的推进。更糟糕的是,该地区布满状况良好、向东通往科尔孙的道路。从西面进入包围圈腹地的通道门户大开。

为避免这场危机,利布1月28日夜间得到他的新上司——第8集团军司令韦勒将军的许可后,开始削弱他的北翼,以腾出的兵力组建了一支预备队。这股力量以调自至今尚未卷入激战的B军级支队辖内部队组成,编有第255和第112师级战斗群的3个营,以B军级支队代理指挥官汉斯-约阿希姆·福凯特上校的名字命名为“福凯特”拦截支队(Sperrverband Fouquet)。[3]次日,福凯特的部队从位于卡加尔雷克(Kagarlik)和卡涅夫的旧阵地迅速登上卡车,全速赶往科尔孙西南方的敞开地域,在那里匆匆设置路障,直到建立起一道更为牢固的防御。尽管对前进的苏军来说这只是一道薄弱的障碍,但“福凯特”拦截支队的实力足以阻止或拖缓苏军步兵第337和第180师的第一批先遣部队。该支队的一些连队很快卷入申杰罗夫卡和斯捷布列夫镇的战斗,德国人试图在这些地方阻滞苏军的推进。

为守卫科尔孙镇,驻军指挥官克夫特上校1月29日接到第8集团军的命令,要求他以司机、文员和机修工组织一支应急部队,建立起周边防御阵地,因为相关报告称苏军部队已到达西面5千米的亚布洛诺夫卡镇(Yablonovka)附近。[4]倘若科尔孙失守,那里的铁路线、补给站、医院、机场和弹药库丢失,会迅速导致德军有组织的防御立即崩溃,因为没有这些基础设施至关重要的支持,德国人很快就无法实施有效的抵抗。1月30日,为进一步加强该镇的防御,B军级支队以部分力量迅速组建另一个营级规模战斗群,代号为“亚布洛诺夫卡”战斗群,随即赶去击退前进中的苏军,以确保亚布洛诺夫卡的安全,德国人正在该镇修建一座紧急机场。

战役初期阶段,第11和第42军不得不在包围圈南部设立一道全新的防线。照片中,一个不知名战斗群的士兵们即将冒着风雪出发。

(接上图)同一支队伍另一个角度的照片。

进入亚布洛诺夫卡的苏军步兵很快被逐出镇内温暖的房屋,并被驱赶到南面1千米的树林中,他们被德军迫击炮和机枪火力困在那里,直到一股更大的德军部队赶来将他们消灭。第42军的左翼渐渐稳定下来,但相应的代价是,该军沿第聂伯河的北部防线几乎被抽调一空。现在,包围圈内的德国人能否活下来,完全取决于他们能否迅速建立一道南部防线。为做到这一点,“大锅里的战士们”(kessel kiimpfer)译注:德文Kessel既有大锅的意思,也指包围圈,原书对应的英译使用的是cauldron。(这是包围圈外的战友们对他们的称呼)必须夺取并坚守一些关键地点,从而使瓦图京和科涅夫的部队无法从后方迅速攻入包围圈。

这些重要地点其中三个位于包围圈南部防线,分别是西北面的斯捷布列夫镇,南面的奥利沙纳镇和两个镇子之间的克维特基镇(Kvitki)。苏军发起进攻战役前,德国人认为这些镇子位于安全的后方地域,因而只派驻了少量部队。“维京”师一个战地训练补充营(Feld-Ausbildung Bataillon)在斯捷布列夫镇从事为前线准备新兵的日常工作。奥利沙纳镇是“维京”师的补给仓库,而克维特基镇除了当地的乌克兰辅助者,根本没有驻军。面对即将到来的苏军,这些村镇没有任何准备。但随着苏军大潮迅速逼近,这些地点不得不迅速充当防波堤。守住这些村镇至少能暂时确保被围部队的继续生存。但当务之急是必须投入战斗部队,迅速建立起仓促的防御。

这些村镇中第一个发生战斗的是斯捷布列夫。该镇坐落在科尔孙与博古斯拉夫之间的主要道路上,如果瓦图京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部队能够迅速夺取斯捷布列夫,该镇将为他们提供进入包围圈腹地一条明确的接敌途径。苏军早在1月27日夜间便已开始这种尝试,德国人当时在该镇郊外发现苏军第27集团军步兵第180师的侦察巡逻队。驻守该镇的只有武装党卫队第5战地训练补充营,他们能否成功守住该镇很值得怀疑。该营营长是最近刚刚从“维京”师反坦克营调来的一级突击队中队长内德霍夫,他在战前是一名警官,几乎没有作为步兵的战斗经验。为了给斯捷布列夫镇建立成功的防御提供必要的领导,“维京”师师长——党卫队旅队长赫伯特·吉勒1月27日将二级突击队中队长艾伯哈德·黑德召至戈罗季谢(Gorodishche)的师部。27岁的黑德是来自大屈德镇(Gross-Kuede)一名很有抱负的土木工程师,战争结束后在西德联邦国防军升至上校,就在几天前,他奉命在斯捷布列夫为师属工兵营建立一所近战学校。吉勒将军向他介绍了斯捷布列夫的情况,并命令他立即返回该镇,担任武装党卫队第5战地训练补充营代理营长。

这项安排使黑德处于尴尬境地,因为内德霍夫仍是正式的营长。幸好内德霍夫明白情况的严重性,主动将指挥权交给黑德。他知道自己无法挑起守卫斯捷布列夫的重任,虽然自己的军衔较高,但他全力支持黑德。回到斯捷布列夫镇后,黑德发现,这些下属自己几乎一个也不认识。就在苏军发起进攻的几天前,他一直在包围圈东北边缘的捷克利诺(Teklino)担任爱沙尼亚志愿者组成的“纳尔瓦”营第2连连长。[5]

黑德在斯捷布列夫发现这个训练补充营既没有重武器,也没有经验丰富的教官,最糟糕的是,这个营充斥着只受过部分训练的新兵和来自被占领的欧洲各国的志愿者,他们操着各种不同的语言——瑞典语、丹麦语、比利时语、挪威语、罗马尼亚语等等,但很少有人能说哪怕勉强能让人听懂的德语。这群乌合之众很快将经受战斗的严峻考验,这简直难以想象。黑德知道,他和他的部下即将陷入危急境地。告急报告指出,苏军坦克已到达20千米外的博古斯拉夫,而西南面8千米外的申杰罗夫卡镇已遭到攻击。[6]黑德向博古斯拉夫和南面的梅德温派出自己的巡逻队,以确定这些报告的真实性。他们证实了最坏的情况。

次日(1月28日),黑德的部下击退苏军坦克和步兵数次发起的果断冲击。但黑德和他的部下们构设的环形防御阵地很快陷入包围。接下来两天,直到B军级支队第255师级战斗群的两个营1月29日/30日夜间赶来增援前,斯捷布列夫镇的守军不得不顽强抗击苏军步兵第180师的猛烈冲击,对方还得到一个坦克旅加强。某些地点的战斗异常激烈,据报,防御阵地上爆发了白刃战。1月29日上午,苏军坦克实际上已突入斯捷布列夫镇内。[7]武装党卫队的战斗工兵和新兵们悄悄逼近街道上的T-34,击毁5辆坦克、1辆自行火炮和3门苏制反坦克炮。红军两个步兵营在26辆坦克支援下,试图从西北面的奇罗夫卡(Chirovka)方向攻入该镇,但被德军一场反冲击逼退。更多T-34坦克出现在西面,但也被B军级支队一个炮兵营的火力驱散,他们终于赶来为斯捷布列夫镇守军提供急需的支援了。

黑德和斯捷布列夫镇守军不断遭到苏军坦克和火炮炮火骚扰,俄国人占领了约4千米外的山顶镇奇罗夫卡。这座山丘逐渐向下倾斜,一直延伸到斯捷布列夫,俄国人从山顶的阵地上可以轻松地用炮火轰击下方的守军。黑德决定消除这一威胁,他命令“瓦隆人”旅补充连连长(一名少尉)夺取该镇并赶走寻衅滋事的苏军部队。尽管瓦隆人冒着敌人猛烈的防御火力英勇地冲上山坡,可就在他们即将实现目标时,那名少尉阵亡了。失去领导核心、寡不敌众的瓦隆人被迫退下山坡返回斯捷布列夫镇,这场进攻一无所获,只是徒增伤亡而已。尽管如此,斯捷布列夫镇的守军仍在顽强坚守。

南面10千米,相邻的申杰罗夫卡镇内,匆匆从博古斯拉夫附近阵地抽调的第323师级战斗群(他们在那里被置于第88步兵师指挥下)也将苏军步兵第180师一部驱离,并设立起环形防御,他们击退了苏军坦克的数次冲击,还遭到数个“喀秋莎”连持续的猛烈轰击。[8]截至1月31日,申杰罗夫卡、斯捷布列夫和博古斯拉夫的防御迅速连接起来,形成一道绵亘防线。苏军从西面攻入科尔孙的通道至少暂时被封闭了。53年后写下自己经历的艾伯哈德·黑德坚持认为,他所做的不过是任何一名“维京”师军官都会做的,并谦虚地指出,坚守斯捷布列夫的所有荣誉应当属于他的部下,而不是他。当时他奉吉勒将军的命令守卫斯捷布列夫,他说他觉得这项任务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充其量是个值得怀疑的任务。[9]也许的确值得怀疑,但对他的师和其他所有部队的生存肯定是至关重要的。带着几百名毫无经验的新兵和坚定的决心,他所做的远比预期的更多。

接下来受到威胁的是奥利沙纳镇。该镇位于科尔孙以南约30千米处,是个重要的交叉路口,数条关键的道路在此汇集,这些道路向北通往科尔孙和戈罗季谢,往南伸向什波拉和兹维尼戈罗德卡。由于该镇横跨这片地区仅有的几条可供通行的道路,控制奥利沙纳镇将阻滞罗特米斯特罗夫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向西推进的部队夺取科尔孙或分割包围圈的一切企图。坚守该镇还将为利布和施特默尔曼将军争取时间,等待第3和第47装甲军即将到来的救援力量时,两位军长正竭力组织环形防御。

奥利沙纳坐落在一个小山谷中,四面环绕着低矮的山丘,这是个普通小镇,排列在由西向东蜿蜒延伸的交通干道两侧,与奥利尚卡河众多支流中的一支相平行。约5千米长的奥利沙纳镇由数百座茅草顶小屋、几个集体农庄、一幢政府大楼和一个巨大的糖厂组成,这些建筑无一例外毫无特色。除了它的战术重要性,奥利沙纳与其他任何一个典型的乌克兰村庄一样,看上去相当荒凉。该镇很快成为包围圈最重要的初期角柱之一,而包围圈的早期防御也将依托于此。实际上,德军将奥利沙纳和斯捷布列夫镇作为防御支撑点加以据守,这将拖缓苏军的突破,直到德军建立起一道绵亘防线。奥利沙纳东面,施特默尔曼第11军辖内各师正向西北方缓缓后撤。但第11军右翼的第389步兵师至少需要一周时间才能与奥利沙纳守军相连。

据报,苏军巡逻队早在1月28日晨便从什波拉向西北方的奥利沙纳进发。[10]当时只有“维京”师后勤单位驻扎在奥利沙纳镇。由于被围部队仅剩的补给路线穿过奥利沙纳,一旦苏军占领该镇,将加快德国部队的覆灭。武装党卫队士兵们轻松击退了苏军这些主要由装甲车或骑兵组成的巡逻队。但所有人都知道,对方很快会回来,下一次他们将带来坦克或步兵。这种预测很快变成事实,当日下午晚些时候,“维京”师助理军需官部署在奥利沙纳南面的少量掩护部队遭到苏军坦克第20军辖内坦克力量攻击,并被逼入镇内。吉勒将军迅速意识到这种危险,当日决定立即加强奥利沙纳,以协助陷入困境的驻军守住该镇。[11]起初,吉勒不得不从驻地较远的“爱沙尼亚”营抽调一个连。由于卡车严重不足,这个连赶至奥利沙纳至少需要一两天时间。在此之前,“维京”师后勤部队的机修工、后勤文员和卡车司机们必须以步枪、机枪和“铁拳”守住该镇。面对一场坦克突击,他们几乎可以说手无寸铁,但援兵很快就将赶来。

1月28日上午,“维京”师第5装甲团第1营的一名连长——党卫队二级突击队中队长维利·海因接到立即去戈罗季谢“维京”师师部报到的命令。他随即离开布德基(Budki)附近的连队,他的营正在那里战斗,设法阻止科涅夫将军乌克兰第2方面军的推进。他骑上摩托车,上午11点到达师部。“维京”师师长和作战参谋(一级突击队大队长曼弗雷德·舍恩菲尔德)亲自迎接了他。他们向海因介绍了奥利沙纳镇的最新战术态势,并赋予他增援该镇守军的任务。

1943年8月,哈尔科夫附近,维利·海因(左侧第一位)参加“维京”师的授奖仪式。

斯捷布列夫的守卫者——武装党卫队第5战地训练补充营代理营长,二级突击队中队长艾伯哈德·黑德。这张照片拍摄于1944年11月黑德获得骑士铁十字勋章后。注意他左胸袋上的近战勋饰。

“维京”师装甲团第1营的二级突击队中队长维利·海因,他以一辆突击炮在奥利沙纳附近攻击了苏军一个反坦克炮兵连。

为执行这项任务,海因得到四辆破破烂烂的突击炮,这些突击炮属于国防军,当时在“维京”师维修营进行修理。这些被弃置的三号突击炮没有一辆配备无线电台,这使海因的任务难上加难。为了给这些突击炮配上组员,海因还从他的营找来4个失去坦克的车组。除了这股东拼西凑的力量,“维京”师无法为该项任务腾出其他部队,因为北起第聂伯河,南至斯梅拉(这段距离超过50千米),该师所有战斗力量都已卷入激烈的防御作战。现在,“维京”师后方地域遭到苏军坦克攻击的威胁,该师却几乎无力予以阻止。[12]

从许多方面看,海因是执行这项任务的理想人选。海因1917年出生于石勒苏益格-荷尔施泰因,是一位著名画家的儿子,他打算投身执法部门,并梦想有朝一日能当上警察局局长。可是,和他那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战争的爆发改变了他的计划。1939年9月26日加入武装党卫队后,他很快从列兵升为军士。在此期间,他作为一名步兵,跟随武装党卫队“帝国”师经历了巴尔干地区的短暂战役和入侵苏联的“巴巴罗萨”行动的头6个月。

德军一辆三号突击炮等待着苏军的下一轮进攻。

1941年11月,他被派到巴伐利亚巴德特尔茨的党卫队容克学校(SS-Junkerschule)参加党卫队预备军官培训,1942年1月从该校毕业。接受了作为一名装甲军官的培训后,海因1942年4月被擢升为三级突击队中队长,并被分配到“维京”师新组建的武装党卫队第5装甲营,该营营长是二级突击队大队长约翰内斯·米伦坎普,此人后来成为“维京”师师长。

作为一名装甲排排长,海因参加了1942年夏季他们师在高加索山区的战役,当时,德军正如日中天。他在战斗中证明了自己作为一名指挥官的价值,并荣获二级、一级铁十字勋章和银质坦克突击章。斯大林格勒的灾难发生后,他参加了撤向高加索山区的行动,以及1943年春季冯·曼施泰因成功的反击战期间的激烈战斗,“维京”师当时为重新夺回战略要地哈尔科夫做出贡献。1943年11月,海因被擢升为二级突击队中队长,在当时的坦克战中,他的装甲连击毁大批苏军坦克,由于他的英勇和领导能力,海因获得陆军荣誉勋饰提名。他的领导能力和胆识,被乘坐飞机视察战场的吉勒将军在空中目睹,并引起他的注意,这直接促使这位师长亲自挑中海因执行这项增援奥利沙纳的关键任务。[13]

切尔卡瑟战役初期,“维京”师的一队三号突击炮。

中午过后,海因和他这支临时拼凑的部队离开戈罗季谢,就在苏军坦克攻入德军后勤部队设置的薄弱防御后不久,海因他们于18点到达奥利沙纳。来到守军指挥所后,师助理军需官向他介绍了最新情况。就在海因听取简报时,一支配备自行火炮的强大苏军部队已绕过奥利沙纳,企图从北面攻入该镇。他们轻而易举地驱散了寥寥无几、零散分布的德国守军,占领了一些房屋并忙着加固阵地。如果不迅速驱离这些俄国人,他们很快就会得到增援,到那时就很难再驱散他们,而且还会导致奥利沙纳镇无法建立起绵亘防御。

海因决定立即发起反冲击。19点,他率领4辆突击炮从正面对据守的苏军发起攻击。他和他的部下用高爆弹将苏军步兵逐出房屋,并趁俄国人在冬夜混乱逃窜的机会给对方造成严重损失。海因他们折损1辆突击炮,但击毁苏军5门自行火炮(可能是近卫坦克第5军辖内步兵第136师的SU-76自行火炮),暂时阻挡住红军的推进,并沿该镇西北部重新建立起安全屏障。为了让进攻中的苏军猝不及防,海因率领他的突击炮穷追猛打,一直追到基里洛夫卡(Kirillovka),最后停下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燃料已所剩无几。一场危机至少暂时得到化解。

几小时后,即1月29日凌晨,苏军再度发起冲击。在步兵第136师一个团的带领下,俄国人从北面和东面偷偷绕过奥利沙纳,沿从戈罗季谢而来的交通干道向西进攻,企图从后方夺取该镇。[14]接下来的12个小时,德国守军以海因的突击炮为先锋,多次击退苏军攻入该镇的企图。德军果断的反冲击一次次阻挡住俄国人,反复将他们逐出该镇东部边缘。激战过程中,又有7辆自行火炮被击毁,这使他们的损失总数达到12辆。但这场战斗并非完全一面倒,运输和补给单位组成的德军应急部队在同苏军步兵多次展开的白刃战中遭受严重损失。激战期间,师助理军需官设法疏散了该师的大部分补给车辆,利用一条替代路线驶向戈罗季谢,这些车辆满载部队迫切需要的食物、零配件、燃料和弹药。

苏军次日再度试图攻克奥利沙纳,他们这次以谢利瓦诺夫近卫骑兵第5军辖内骑兵第63师执行这项任务,他们受领的额外任务是封锁德军后撤路线并与乌克兰第1方面军一直试图夺取奥利沙纳但未能成功的部队建立联系。[15]骑兵第63师主要由骑马的骑兵组成,得到一些反坦克炮、自行火炮和轻型火炮加强。每年的这个时候,骑兵的机动性在这种地形条件下为苏军提供了独特的优势,因为在装甲战车和轮式车辆无法通行的地段,马匹却能运用自如,而且比普通步兵的速度更快。他们有足够的火力和灵活性应对有可能遭遇的一切抵抗(德军重装甲部队除外)。而对付主要由缺乏训练的后勤单位组成、只配备轻武器的德军“警戒部队”,苏军骑兵非常有效。但奥利沙纳的德国守军还有维利·海因剩下的3辆突击炮,爱沙尼亚“纳尔瓦”营的援兵也正在赶来。

1月30日拂晓的到来伴随着德军的反冲击,维利·海因率领他的突击炮攻向西面的邻镇皮德诺夫卡(Pidynovka),苏军步兵第136师遂行防御的步兵猝不及防,结果被逐出高地。但海因和他的部下发现红军正在西南面数千米处集结更多部队。这些新部队来自苏军骑兵第63师,刚刚到达他们的集结地域。两小时后,该师部分力量在坦克的强有力支援下,从西面对奥利沙纳展开冲击。另外,苏军还把一些反坦克炮连部署在进攻部队侧翼,以防海因和他的突击炮发起攻击。德方守军分阶段撤入奥利沙纳镇内并对即将到来的冲击加以准备。海因率领三辆突击炮中的两辆再次击退进攻方,俄国人退回去重整旗鼓并试图寻找一条捷径攻入镇内。撤回镇内时,海因的一辆突击炮因为转向机构发生故障,现在他只剩下两辆突击炮可用于抵挡苏军的下一轮冲击。[16]

对德国人来说幸运的是,更多的援兵当日13点开至,“纳尔瓦”营第1连率先到达。该营余部晚些时候也将赶来,但目前只有一个连可用。海因与爱沙尼亚连连长、三级突击队中队长乌伦布施迅速制订计划,向南面的托尔斯塔亚镇(Tolstaya)和尤科夫卡镇(Yukovka)发起另一场反冲击。他们发现苏军反坦克炮和自行火炮位于奥利沙纳南面,部署在一片宽阔的斜坡上,那里具有绝佳的视野,奥利沙纳镇中心的情况一览无余,而德军指挥所就设在镇中心。海因命令乌伦布施派一些步兵搭乘剩下的两辆突击炮,而该连其他士兵尾随其后。海因和他的小股部队利用地形为寻求隐蔽,沿山坡西面坡底的一条小峡谷悄然前进,距离苏军骑兵只有数百米。对方正在一座集体农庄附近沿一排灌木丛布设7门反坦克炮,并忙于构设步兵射击阵地。一定要立即消除这个威胁,否则德国人就必须后撤。

不幸的是,另一辆突击炮发生故障,主炮无法使用,这使海因只剩一辆突击炮可用于此次攻击(参见战斗示意图8)。海因孤注一掷地从侧面发起进攻。俄国人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料到德国人的逼近,因为他们认为逐渐靠近的战车引擎声来自他们自己的坦克。海因和搭乘突击炮的步兵猛烈开火,苏军骑兵和反坦克炮手四散奔逃,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海因的炮手先干掉1门轻型步兵榴弹炮,随后集中火力对付2门45毫米、4门76毫米反坦克炮及其组员。炮手打击这些目标时,海因忙着投掷手榴弹,用车载MG-34机枪扫射,并站在突击炮敞开的舱口用冲锋枪的点射驱散苏军士兵。

海因的突击炮隆隆驶过一排停放着的半履带车、卡车和马匹(这些车辆和马匹将火炮拖入阵地)时,俄国人开始投降。紧随其后的“纳尔瓦”连抓获了躲在干草垛里的150多名苏军步兵。几名苏军士兵被打死后,其他人举起双手投降。另一些苏军士兵朝南面2千米的托尔斯塔亚逃窜。俘虏中有一名营长,经过审讯,他交代另外两个苏军师正逼近奥利沙纳。海因和他的小股战斗群沿山坡扫荡时,发现2辆苏军坦克从托尔斯塔亚方向朝他们驶来。海因迅速投入战斗,将2辆敌坦克悉数击毁,但情况很明显,随着夜晚的到来,这处山坡已无法坚守,因为这里离镇中心实在太远。[17]

战斗示意图8:这是为武装党卫队第5装甲团第1营的二级突击队中队长维利·海因申请骑士铁十字勋章时使用的态势图。

由于这场行动,苏军包围奥利沙纳镇的行动宣告失败,沿奥利沙纳和戈罗季谢的公路分割包围圈的企图也被遏止,至少暂时如此。这场行动也使“维京”师补给基地得以撤至戈罗季谢,从而确保该师至少在一段时期内继续保持战斗力。出于对他的勇气和领导能力的认可,吉勒将军推荐维利·海因获得骑士铁十字勋章,这是表彰德国军人英勇行为的最高奖励。海因没时间庆祝自己获得这份殊荣,因为苏军骑兵第63师仍试图攻占奥利沙纳。

次日晨(1月31日),俄国人在奥利沙纳南面的山坡上重新部署炮兵阵地,并以两个团再度发起冲击。海因决定,与其发起另一场反冲击,倒不如在镇内安全处以高爆弹打击对方。当天晚些时候,他驾驶最后一辆突击炮进入直瞄火力射程内,用穿甲弹击毁6门反坦克炮。俄国人从同一方向发起的坦克突击也被击退。当天,“纳尔瓦”营余部和“维京”师战斗工兵营一个连开到,同时赶来的还有海因连队的坦克。

海因离开那辆给敌人造成大量破坏的突击炮,回到自己的指挥坦克中,3天前他把这辆坦克留在布德基郊外,交给他的炮手——党卫队小队长埃德加·施魏希勒管理。但事实证明,他的如释重负感只持续了很短时间,与另一处苏军反坦克炮阵地交火并变换位置时,海因的坦克被两辆美制谢尔曼坦克中的一辆直接命中,对方是苏军骑兵第63师坦克团埋伏起来的一部。尽管海因的组员毫发无损地跳出坦克,但他的面部和双手一、二度烧伤,因而被疏散到戈罗季谢的师属医疗营接受救治。对维利·海因来说,作为一名包围圈内战士发挥的积极作用就此结束;但在战役剩下的日子里,他被派到装甲营营部担任通讯官并等待伤势痊愈。从目前所处的位置,海因得以见证并记录下接下来3周发生的大量戏剧性事件。

奥利沙纳的战斗并未随海因的医疗后送而结束。再度爆发的激战又持续了6天,面对德军的殊死抵抗,谢利瓦诺夫将军投入更多部队,终于在1月31日夜间彻底包围守军。骑兵第63师当晚同乌克兰第1方面军第27集团军步兵第180师会合,后者一直试图从西北面夺取斯捷布列夫。俄国人突入奥利沙纳镇中心的反复尝试均被击退。用近卫骑兵第5军军史专家的话来说,争夺该镇的战斗“具有旷日持久而又激烈的特点”, “维京”师爱沙尼亚营、战斗工兵营和后勤单位临时拼凑的部队的将士们实施了顽强而又高效的抵抗。[18]

1944年2月初,扎着绷带的维利·海因不得不跳出他那辆起火燃烧的突击炮。

双方围绕糖厂展开激战,“维京”师战斗工兵营第3连在这里掘壕据守。由于缺乏中型或重型野战炮,哥萨克骑兵们不付出巨大的代价根本无法驱散对方。每当他们企图以坦克在直瞄距离内轰击德国人时,这些坦克便被扛着“铁拳”的德国步兵击毁。奥利沙纳镇内曲折的街道毫无回旋余地,苏军坦克在这里成了活靶子。鉴于这种情况,骑兵第63师师长下令停止对奥利沙纳的进攻,转而集中力量防止德军突围或同包围圈外的救援部队取得会合,同时,他的骑兵师也在等待近卫第4集团军步兵力量的到来。[19]

事实又一次证明,尽管骑兵和轻装甲部队在快速机动作战中具有优势,但他们的训练和装备都不适合作为步兵从事战斗,特别是在逐屋逐巷的争夺战中对付顽强而又得到出色领导的对手。苏军推迟进攻奥利沙纳,等待强大援兵到来这个不经意的决定,使德国人获得时间组织起该镇的环形防御,确保苏军无法从南面经什波拉突入包围圈内。

随着近卫第4集团军辖内近卫空降兵第5师和近卫步兵第62师的到来,苏军2月2日重新对奥利沙纳发起冲击。虽然苏军此时的兵力已远远超过德国人,其对比高达10∶1,但截至2月3日,他们只夺得奥利沙纳镇的四分之一,这是战斗激烈程度的一个证明。近卫骑兵第11师的投入也没能扭转局面,遂行防御的武装党卫队士兵宁愿战死也不愿该镇落入红军手中。[20]对德国人来说,幸运的是,奥利沙纳镇的外部局势发生了很大变化,已不再需要继续坚守该镇。到2月4日,“维京”师、第57和第389步兵师已沿维亚佐沃克(Viazovok)—彼得罗巴甫洛夫卡(Petropavlovka)—克维特基一线,在奥利沙纳东北方10千米处设立起一道绵亘防线。现在是撤离奥利沙纳的时候了,吉勒将军不愿毫无必要地牺牲自己的部队。

2月5日/6日夜间,坚守奥利沙纳9天的德军战斗群奉命撤出阵地,在武装党卫队“警察”师一个突击炮连协助下,2点30分向东北方突围,并与第389步兵师一个团在彼得罗巴甫洛夫卡会合。这场战斗的幸存者随后按计划返回各自的部队。[21]突围期间唯一遭受严重损失的部队是爱沙尼亚“纳尔瓦”营担任后卫的一个连。他们经过奥利沙纳东北面的高架路堤时遭到苏军步兵伏击,车辆几乎悉数损失,人员也遭受严重伤亡。

次日,近卫骑兵第5军的哥萨克和近卫第4集团军的步兵进入德军弃守的奥利沙纳镇,这里几乎已变成一片瓦砾堆。但这个事实并不能阻止他们在战后报告中声称全歼包括“西欧”团、“日耳曼尼亚”团、“纳尔瓦”爱沙尼亚志愿者营和“维京”师整个战地训练补充营的德国守军。[22]他们实际上声称已将“维京”师主力歼灭,但这完全不是事实。“维京”师在包围圈内最重要的战斗尚未到来。

截至1月29日,德国人暂时控制住了奥利沙纳和斯捷布列夫,这就使他们得以确保包围圈南翼的肩部。他们现在必须封闭态势图上依然存在的缺口,这个缺口将招致苏军的后续侵袭。实际上,苏军步兵第180师先遣部队1月30日攻占克维特基镇,该镇位于科尔孙南面仅10千米处,距离戈罗季谢西面也只有12千米。[23]虽说克维特基镇并未横跨任何重要的道路,但允许俄国人在距离德军主要抵抗中心如此近的地方驻足会导致一场灾难。克维特基必须夺回,或至少将其封锁,以免苏军获得进一步加强。但执行这项任务的部队从何而来呢?

面对防区内克维特基镇的情况,寻求解决方案的第42军军长利布将军迅速审视麾下已过度延伸的部队。防线上唯一能抽调的只有B军级支队,该支队仍有些部队只卷入轻微的战斗。被选中执行重夺克维特基镇任务的营是恩斯特·申克的第110团级战斗群,他们当时驻扎在包围圈最北部防线、斯捷潘齐的一个堆料场。申克认为他的营即将享受到应得的休整,因此,一队卡车1月30日中午驶来,命令他们立即登车并赶往科尔孙方向时,申克和他的部下深感意外。[24]他们认为此举表明卡涅夫突出部内的形势已变得极其危急,因为卡车通常不会用于运送步兵。现在不再有谁假装自己没被包围了。用申克的话来说:“很明显,我们的处境糟糕至极。”[25]

由于依然冻结的道路足以承受无限制的交通,这番行程非常顺利。申克营爬出卡车时,发现已到达科尔孙。一名参谋军官迅速指示他们,立即在西南面沿镇边缘设立一道防线。[26]申克和他的部下们随后得知,他们现在隶属“福凯特”拦截支队。申克营过去几周一直待在掩体和防空洞里,没人想在露天过夜,特别是因为夜间的温度仍会降到零摄氏度以下,但他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1月31日晨,申克奉命向南攻往克维特基并夺取苏军防御较为薄弱的利斯特韦纳镇(Listvena)。

申克和他的部下们按时完成了这项任务,但夺取下一个目标——彼得鲁什基镇(Petrushki),是个颇具难度的任务。德军的快速突击令俄国人深感意外,之后的战斗沦为一场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俄国人最终被逐出该镇。申克注意到,自当日晨离开科尔孙后,他的营已前进10千米,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看见友军位于自己左翼或右翼的迹象。在没有任何坦克或火炮支援的情况下,申克和他的部下独自执行这项对包围圈内部队继续生存至关重要的任务。

2月1日晨,申克奉命继续向南攻往5千米外的克维特基镇。上午10点,他的营未经战斗便占领了彼得鲁什基镇南面的357高地。中午12点,申克接到立即对克维特基发起冲击的命令,这将使他的营在大白天沿一道1500米长、毫无特征的山坡实施仰攻,冰雪覆盖的山坡上无遮无掩,他的部下肯定会被敌人的火力彻底压制。他看见苏军正在山顶上忙着挖掘阵地,准备“热情迎接”自己的部下。更糟糕的是,这场进攻还是没有炮火支援。申克左右两翼得不到其他部队支援,敌人就可以集中火力打击他的部下。在申克看来,结论很明显。面对这种情况发起一场昼间冲击无异于自杀,无论接到怎样的命令,他肯定不会这样做。[27]

在战斗中拒绝执行命令等于给自己签署死刑执行令,因此,申克尽量拖延他的进攻。这不仅使他有时间对敌阵地实施侦察并制定详细计划,而且有可能让他的进攻拖至夜间实施,届时俄国人的火力将不再像昼间那般强大。因此,申克停滞不前,要求增派炮兵和更多部队支援他的进攻。申克在电话中一再受到上级的威胁,倘若不立刻发起进攻,等待他的将是军事法庭。申克努力争取时间时,他的一名排长对苏军的战术部署进行了充分评估并收集到足够的信息,以便他和参谋制定一份仓促的战斗计划。

16点45分,夜幕终于降临,申克营准备采取行动。就在他们动身前,第42军军部的一名将军赶来视察申克的部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位将军对自己看见的情况显然很满意,他观看了申克对山顶的冲击并一直待到次日拂晓。虽然申克自己从未提过,但他的军长利布将军确实亲自赶来视察了他的部队。利布后来在日记中写道,他“视察了B军级支队的第110掷弹兵团,这支部队士气高昂,口粮充足”[28]

申克的计划很简单。在夜色掩护下,利用地形上的坑洼获得隐蔽,他的营将从侧面冲击357高地上的苏军阵地,夺取该高地后立即攻入克维特基镇。这场突袭令苏军措手不及。申克营未遭受任何损失便迅速夺得高地,他随即率领全营攻向克维特基,迅速占领该镇北部。次日晨,申克继续进攻,希望抢在俄国人反应过来前夺取该镇剩余部分。

但申克营的兵力现在已不到400人,而且没有任何重武器,他们已无力完成这项任务。遂行防御的苏军部队挖掘了深邃的战壕,一时间难以将其驱离。2月2日下午,3辆突击炮赶来为申克的部队提供支撑,但克维特基之战已沦为一场巷战,突击炮太过笨重,无法用于逐屋逐房的争夺。申克还必须分出一个排,在克罗伊策中尉率领下掩护自己在彼得鲁什基附近敞开的右翼,这导致他的力量被进一步削弱。[29]

与奥利沙纳镇一样,克维特基沿一条狭窄的山谷而建,横跨几条次要道路,这些道路位于一条小河旁。与奥利沙纳镇类似的另一点是,克维特基镇四面环山,这些山丘可以从各个方向俯瞰该镇。仅仅坚守克维特基镇是不够的。要想真正控制该地域,一方或另一方必须尽可能多地占领这些山丘。激战过程中,这些山丘多次易手。申克的第110团级战斗群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完成这些任务。申克把接下来一周发生的事情描述为落入捕鼠器,俄国人从四面八方实施包围,不断试图将申克的部队逐出镇子,并设法将他和他的部下与邻近的德军部队隔开。与此同时,乌克兰的初期解冻到来,迫使申克和他的部下在泥泞中生活和战斗,根本没有机会换换身上的衣服。

1944年2月初,克维特基镇上方的“风车”山上,申克上尉(左起第二位,戴苏式毡帽者)和他的营指挥组待在一条他们占领的苏军战壕中。

激战后,德军攻占了苏军阵地。一名掷弹兵站在苏军士兵尸体旁拍照。

虽然申克营接下来几天得到第112师级战斗群和“维京”师部分部队加强,但苏军还是逐渐迫使德国人从克维特基镇中心退往俯瞰该镇的北部山丘。在申克看来,这不啻一种解脱,因为这比落在克维特基“捕鼠器”中好得多。到2月9日,申克营和其他德军部队已被迫再次退回彼得鲁什基镇,那是他们8天前的出发地。申克当日庆祝了自己的30岁生日。他不禁想到,他和战友们很快就会需要他们刚刚给予他的那些美好祝愿。他们的确很快就会需要了。[30]

类似场景也沿新设立的南部防线在其他地点出现,一些仓促组建起来的警戒部队被匆忙投入,迅速建立起防御阵地,至少暂时遏制了苏军从内部粉碎包围圈的一切企图。诸如普鲁利特济、谢利特希亚和瓦利亚瓦这些小村庄都经历了类似的行动。每个村庄都面临被包围的境地,但守军英勇战斗,反复击退苏军取得突破的尝试,这些防御最终纳入德军新设立的防线,这道防线终于在2月5日得到强化。但这些村庄的战斗,重要性和戏剧性都无法与斯捷布列夫、克维特基、奥利沙纳之战相提并论。

但在这关键的一周,整个包围圈内6万名德军将士的生存,取决于诸如维利·海因、恩斯特·申克、艾伯哈德·黑德这些人所率领的各种各样的部队。他们和他们的部下做到了被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苏军为何没能取得成功呢?他们毕竟在兵力和坦克方面占有明显优势,另外还有制空权。他们没能做到这一点的原因之一是受领攻入德军后方任务的某些部队的编成问题。例如近卫骑兵第5军,虽然机动性较强,但缺乏步兵和重型坦克,无法遂行协同一致的地面突击,特别是面对据守筑垒城镇和村庄等待他们进攻的敌人时。苏军骑兵师缺乏持久的战斗力。负责夺取奥利沙纳镇的另一支部队是步兵第136师,该师近期刚刚遭受过包围,实力严重不足,许多装备严重短缺。而红军坦克部队,例如坦克第20军辖内坦克旅,起初也想夺取奥利沙纳,但没有足够的步兵。进攻这种规模的城镇,或冲击斯捷布列夫那样的镇子,没有步兵力量压制敌人的反坦克武器会导致一场灾难。近卫空降兵第5师是一支精锐部队,但他们缺乏重武器和运输工具。

通常说来,苏军的进攻显然缺乏协调,他们策划的作战行动主要依靠速度和突然性达成目的。但更重要的是炮兵力量总体不足。没有了他们习惯的大规模炮火准备,苏军步兵不得不在几乎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冲击德军支撑点。这种方式对付德军很少或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后勤部队时能够奏效,但遭遇经验丰富的德军步兵时,几乎每一次都会失败。那俄国人的火炮在哪里?

乌克兰第1、第2方面军的参谋人员的确计划为突击部队提供持续炮火支援,但战事的进程阻止了这项计划。炮兵部队不仅被迫给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和坦克第6集团军的坦克让行,他们还发现,由于繁忙的交通,加之2月3日到来的解冻,所有道路几乎已无法通行。虽然他们竭力尝试,但炮兵无法通过。[31]天气不仅给包围圈内外的德国人造成妨碍,也对俄国人产生影响。少数尚能通行的道路迅速沦为泥沼,交通堵塞连绵数英里,为恢复交通秩序,甚至需要将级军官介入。就连招募当地人修缮道路的工作也收效甚微。

最后,他们调来建筑工程兵部队构筑、修理道路,1月26日—2月5日,炮兵们不得不等待,而哥萨克骑兵和近卫空降兵部队疯狂地试图夺取诸如奥利沙纳那些村镇,他们只有寥寥无几的坦克,全凭蛮力战斗,结果遭受了骇人听闻的伤亡。苏军日后的攻势得益于他们从切尔卡瑟包围圈战役获得的经验教训,他们将对炮兵的计划、运动和补给投以更大的关注。

由于苏军缺乏炮火保障,就连只装备轻武器的德军小股部队也能(至少在一开始)守住自己的阵地并击退苏军的反复冲击。对方设立起合围对内和对外正面后,德国人沮丧地发现,苏军再次引入“战争之神”,特别是“喀秋莎”122毫米多管火箭炮这种致命的“斯大林管风琴”。苏军现在已彻底包围了他们痛恨的对手,并着手实施有条不紊地粉碎包围圈的任务。但至少在这个阶段,德国人还能艰难地建起一道牢固的防线。他们也意识到自己已彻底陷入包围,前途未卜。

注释

[1] XXXXII A. K.KTB entry 0205 hours, 28 January 1944.

[2] XXXXII A. K.KTB entry 2035 hours, 29 January 1944.

[3] Mehner, p. 51.

[4] XXXXII A. K.KTB entry 1121 hours 30 January 1944.

[5] Letter from Eberhard Heder, Daseburg, Germany, to Douglas Nash, 22 January 1997. Original in author's possession.

[6] Strassner, p. 135.

[7] XXXXII A. K.KTB entry 2035 hours, 29 January 1944.

[8] Schwarz, pp. 40-41.

[9] Heder letter.

[10] Truppenkameradschaft Wiking, Die Flut verschlangt sich selbst, nicht uns! , (Hannover, Germany:H. Botha Hannover, 1963), p.6.

[11] Strassner, p. 135.

[12] Willy Hein, Meine Erlebnisse im Kessel von Tscherkassy, 26 Jan.bis 18 Febr.1944, private manuscript in author's collection, undated.

[13] Interview with Willy Hein, former commanders, 2.Kompanie, SS-Panzer Abteilung 5, Lauenburg, Germany, 24 June 1996.

[14] Glanz, "From the Dnieper to the Vistula, " Map Study, Situation 29 January 1944.

[15] Sbornik, p.344-45.

[16] Rein, p. 2.

[17] Citation for the award of the Knight's Cross to SS-Obersturmführer Willy Hein, SS Panzer Division Wiking, 21 April 1944. (Microfilm copy, U.S.National Archives).

[18] Sbornik, p.346.

[19] Ibid, p. 346.

[20] Ibid, pp. 346-47.

[21] Strassner, p. 135.

[22] Sbornik, p.347.

[23] XXXXII A. K.KTB entry, 1815 hours, 30 January 1944.

[24] Ernst Schenk, letter to author, 20 August 1996.

[25] Ibid, p. 2.

[26] Schenk, p. 55.

[27] Schenk letter dated 20 August 1996, p. 2.

[28] DA Pam 20-234, p. 22.

[29] Schenk, p. 56.

[30] Schenk letter, p. 3.

[31] Selected Readings in Military History:Soviet Military History, Volume I-the Red Army 1918-1945. (Fort Leavenworth: Combat Studies Institute, 1984), p. 3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