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电脑前,江琥对安娜说:“完了,他被逮住了。看来要想把古墟之心再拿回来,是难上加难。”
安娜说:“眼下不要再打草惊蛇了。还要那个唐见愁,得让他封口。不行的话……就灭口。”
这样的狠话从安娜的口中说出来,还是让江琥心里有些发寒,尽管他爱慕依旧。
江琥说:“我知道怎么做,用不着灭口。”
安娜看着他眼睛说:“记住你我的身份,不要意气用事。”
江琥说:“我明白。封口么?不如收买他,为我们做事。”
安娜说:“行不行呀?那你去跟他谈个价钱。”
江琥说:“不是要钱,而是一张证件。”
安娜不解:“证件?”
黑屋子里,江琥与唐见愁隔着桌子相对而坐。桌子上有酒和一盘佐酒的花生米,简简单单,还摆着一封信。
“这年头谁还写信?哼,弄什么玄虚?”唐见愁看江琥的眼神又忌惮又好奇,还带着些许恨。
江琥却满面春风,给他斟酒说:“唐兄,你这次帮了忙,我得敬你一杯。”
桌面下,唐见愁捏紧拳头,瞪着眼睛说:“你害我,是你挟持我的!”
江琥说:“是,我挟持了你,三天的时间。但自中央保卫局逼你杀了孙禅之后,你的整个余生被挟持了,也没看见你如此愤愤然呀。”
唐见愁无以反驳,说道:“那又能怎么样?我眼下只能苟且偷生。”
江琥说:“我帮你呀。”
唐见愁斜眼看他,说道:“帮我?哼,不要以为耍嘴皮子就能忽悠我。眼下,我的脑子可是清醒的。”
江琥说:“我可没想忽悠你。唐兄,你到底是合虚国的人,不如替我们国安局办事吧。”
唐见愁说:“什么?常言道一臣不事二主,就算我信得过你们,你们信得过我么?”
江琥说:“是,眼下我们缺乏信任,但至少不会逼你去杀人。”
又被江琥戳了痛处,唐见愁说:“有什么好处?我这人比较现实。”
江琥心想:“何止是现实呀,简直是亡命之徒,能收买当然是好的。”说道:“好处就是一张保命符。”说着将桌面上的那封信推到唐见愁前面。
唐见愁拿起信,拆开来,里面是一张国安局编外人员的临时证件。他说:“就凭这临时证件?”
江琥说:“诶,眼下我们身处国外,怎么给你正式的证件呢?”
唐见愁说:“那,我回国之后你们能给我正式的编制?”心中估摸着靠这棵大树能保命就行,也不致作丧家之犬。
到底是一路人知道一路人的心思。想当初江琥的钱来路不正,只得藏着掖着。就当时而言,他缺的不是钱,而是安全感和正常的生活。
江琥说:“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唐见愁点头说:“懂,你说的对。那我该做什么?”
江琥说:“你知道中央保卫局与我们做交易,却又在半路上劫走古墟之心,实在太不讲诚信了。对于这种事情我是不能忍,所以你得设法帮我们把古墟之心抢回来。”
其实此事双方都不讲诚信,大哥别说二哥。
唐见愁脸色为难:“这……”
江琥说:“怎么着,为难呀?”
唐见愁说:“实不相瞒,我这微末道行,想抢回古墟之心有如虎口拔牙。”
江琥说:“看来是我高估你了,那行,你先打酱油吧,有事我再找你。”
唐见愁此时再无戾气,也无豪气,只低头“哦”了一声。
江琥说:“那走吧,你。”
唐见愁说:“行,那我走了。”这才笑着起身,收好凭证,独自离开。
另一边。
贺兰铁箫被自己人找上门来。
对方是个花店的送货小哥,摘下眼睛,露出绿色的眸子。面相随和,一看就是很受欢迎的那种,名叫罗曼。
贺兰铁箫拉着罗曼到门外,低声说:“我不知道有没有被监视,还有这房间里恐怕也不保密。”自从他的酒瓶被调包成古墟之心,就疑神疑鬼,甚至怀疑枕头下藏着监听器。
罗曼说:“当然,你以为能逃得过中央保卫局的耳目?”
贺兰铁箫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你小声点,知道还这么嚣张。”
罗曼说:“不是我嚣张。走,进屋再说。”
回到房间里,关上门。
罗曼继续说:“其实我们与中央保卫局私下里有默契,不然很难在这里活动。”
贺兰铁箫说:“也就是说你们,不对,是我们私下里会跟中央保卫局的人接触?”
罗曼说:“没错。”
贺兰铁箫问:“为什么会这样?”
罗曼说:“因为萨尔贡的外国间谍太多了,有时候我们的人死了都不知道是死在谁的手里。为了避免误会,慢慢的我们就与中央保卫局接触。中央保卫局的人有时候还会跟我们交换情报,看哪国间谍在窃密。对于其他各国的间谍也一样,保持这种默契。”
贺兰铁箫讶异道:“没想到,中央保卫局的人是不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罗曼说:“怕,又或者说是恨。对于中央保卫局而言,所有的外国间谍它都不欢迎。因此任由各国间谍互相拼斗,甚至还从中推波助澜。我看你这被调包的事十有八九是中央保卫局做的,就是让我们与另一国的间谍争斗。”
贺兰铁箫摸摸额头,说道:“坐山观虎斗?那刚才你指的另一国是哪个国家?”
罗曼说:“这可难说。不过你说到其中一人的左手是机械假肢,我想很容易就能够把他找出来。”
贺兰铁箫说:“怎么查?”
罗曼说:“入侵萨尔贡的监控系统,一定能找到有机械假肢的人。”
贺兰铁箫说:“我们能入侵他们的网络?”
罗曼说:“不能,但有人可以。”
贺兰铁箫拉着他的衣袖,附耳说:“你就不怕我这里有窃听器,中央保卫局的?”
罗曼低声说:“被他们听见反而好,这样能达成默契,免得他们怀疑我们的行动。如你所说,让他们坐山观虎斗嘛。”
贺兰铁箫自嘲说:“没想到被人戏弄,还得上场耍宝。我有点担心。”
罗曼问:“担心什么?”
贺兰铁箫说:“担心到头来空忙一场,古墟之心还是带不走。”
罗曼说:“我并不担心,如果古墟之心我们带不走,那么别人也带不走。如果别人已经带走了,离开哈米尔克,那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贺兰铁箫说:“有道理。”
罗曼说:“我们走吧,去找线索。”
贺兰铁箫跟他离开小酒店。
走在街上,贺兰铁箫问道:“你不是说有人帮我们入侵监控系统么?”
罗曼闻了闻怀里抱着的郁金香,说:“没错呀。”
贺兰铁箫说:“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他,而要去找呢?”
罗曼说:“这是黑市的规矩。你不必多问,随我来就是。”
两人穿街走巷,来到一个城中村里,有许多四通八达巷子。
贺兰铁箫抬头看,建筑之间挂着许多网线,像蜘蛛网一样。别处的网络都已经地下化,或者太空化了,这真是奇观。
罗曼看他讶异的表情,说:“这是独立王国,连政府都不管。”
贺兰铁箫说:“不管?”
罗曼说:“或者说是纵容。你知道哈米尔克的网络自成体系,是不与外界沟通的。但完全不与外界沟通弊大于利,所以容忍这么一个缺口,又或者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
贺兰铁箫说:“我发现你很喜欢说‘或者’。”
罗曼笑道:“是么?这确实不是一个好习惯。”
来到一栋房子,罗曼敲了敲门。
门上小窗打开来,露出一双眼睛,问他们:“你们找谁?”
罗曼说:“找哈菲兹先生,我叫罗曼,这位是我的朋友。”
过了一会儿,里面人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从屋子里穿过,到了一个院落,又进入另一个屋子。
这个屋子里有一台AI服务器正在运行,下载着数据。主人是个大胡子,穿着宽袍大袖,一脸热情的撒开手臂,对罗曼说:“哦,罗曼,我的朋友,你还好么?”
罗曼右手抚胸,躬身说:“您好,哈菲兹先生。”行礼毕,将花送上。
贺兰铁箫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也有样学样,给哈菲兹行礼。他看哈菲兹的面相不似从事AI技术的,更像一名乡野文人。
哈菲兹道谢,笑着将花放在窗边,对他们说:“快坐。”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刚才那个看门人送来茶水。
哈菲兹问罗曼:“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罗曼说:“他叫贺兰铁箫。”
哈菲兹点了点头,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罗曼对贺兰铁箫说:“你来告诉哈菲兹先生吧。”
贺兰铁箫看着罗曼:“我?”
罗曼说:“有什么说什么,不必隐瞒。”
贺兰铁箫于是将在博物馆外遇见劫匪的事情说出来,只没说被劫走的东西是什么。他对哈菲兹说:“我想找到那些劫匪,所以想请您帮忙。”
哈菲兹说:“哦,原来是这样。既然那个人有机械假肢,我想找起来并不难。”他也没问贺兰铁箫为什么不去找警察,看来知道其中的猫腻。
罗曼说:“那就有劳您了。”
哈菲兹说:“不客气,我的朋友。”
哈菲兹坐在服务器前,熟练的使用算法,入侵到博物馆的监控系统。查找录像,搜索左手是机械假肢的人。人眼看不到的东西,监控却可以,通过透视肢体。当然了,这种照射并不常用,因为对人体有害。
很快便找到那名绅士。
贺兰铁箫从旁看了,说道:“就是他,这个人抢走了我的东西。”
哈菲兹说:“不要着急。”通过捕捉面孔,又在全城搜索,在城门的监控录像找到他们。哈菲兹说:“他们昨天就已经离开了萨尔贡。”
贺兰铁箫抱着头说:“这怎么搞?”
罗曼问:“能不能查到他们现在在哪?”
哈菲兹说:“这可不容易。”
罗曼说:“请您一定要帮忙,多少钱,开个价吧。”
哈菲兹朝罗曼伸出笼在袖子里的手。
罗曼也伸出手,交易就在袖子里完成。
哈菲兹说:“我会尽量找,找不到的话不要钱。”
罗曼说:“不,虽说是朋友,但不能坏了规矩。无论找到与否,我都会付钱的。”
哈菲兹不再客气,说:“先得查一查他们是哪国人。”说着,从桌面上的工具包使用现成木马,入侵中央保卫局的数据库。
贺兰铁箫看着那红色的鹰徽,不禁睁大眼睛,说:“这样会不会构成重罪?”
哈菲兹笑着说:“罗曼,你告诉他。”
罗曼对贺兰铁箫说:“能用这里的网络查到的东西都是明摆着的。”
贺兰铁箫一时不信,等看见哈菲兹连他的资料都查出来,这才恍然。也就是说自己的资料早就是明摆着的,难怪那些人会找上他。再想起罗曼所说的,中央情报局会故意挑起各国间谍之间的冲突,这就不难理解了。
对他而言,更为奇怪的是哈菲兹明知罗曼和贺兰铁箫是别国情报人员,居然也来者不拒。
哈菲兹从外国情报人员资料库中找到那个左手是假肢的绅士。
贺兰铁箫看资料,此人名叫尤安·布朗,是诺亚国战略情报局的特工,另外两人是佩罗和内森。
他对哈菲兹说:“这下麻烦大了。”不禁摸了摸额头。
谁是不是呢?诺亚国本来就跟合虚国结下了梁子,若真是中央保卫局从中挑拨,那可毒得很。
罗曼微笑着说:“行,我想知道他们有没有离开哈米尔克。如果没离开的话,我们不得已,就跟他们斗一斗。”虽笑,却看似无奈。
哈菲兹说:“我的朋友,你认为他们会从哪里出境呢?”
罗曼说:“对方显然不会走海关,必然偷渡出境。很有可能走哈拉哈荒原,过了哈拉哈荒原就亚拉河,还有诺亚国的首都君士坦丁。”
对方带着古墟之心,当然逃不过海关的稽查,偷渡,这和安娜当初的计策一样。
哈菲兹点了点头,在地图上预设出虚拟录像,嘴里说道:“一天的时间,他们应该可以抵达这里。”
罗曼看过去,说:“杜克镇?”
哈菲兹笑着说:“告诉你一件事,我家乡就是杜克镇的。接下来该找找他们了。”
于是入侵杜克镇的监控,居然在街上找到尤安的车。
哈菲兹说:“你看车牌号码都相同。”
罗曼脸色却沉下来,说:“我反而怀疑,他们为什么不隐藏呢?或者,故意让我们找到。”
贺兰铁箫说:“虚虚实实。不论如何,眼下相差一天的时间,我们也追不上他们,除非乘飞机。”
罗曼摇头说:“下策,如果东西不在他们手上,我们岂不扑个空?”又对哈菲兹说:“先生能否找到他们的人?”
哈菲兹说:“那就只能等他们出现,因为镇上的监控不比城里。不过,你们也可以去找他们。”
罗曼问:“怎么找?”
哈菲兹说:“杜克镇原本有军方的训练基地,我是说以前的军方。现在仓库里应该还封存着训练用的角斗士机器人,我先看看能否远程启动。”说着入侵训练场的网络。
贺兰铁箫一听便明白了,他以前就接触过哈米尔克角斗士的控制器,说道:“您是说用意识操控角斗士?”
哈菲兹看了他一眼,说:“没错,你也会意识操控?”
贺兰铁箫说:“会一点。”
哈菲兹连通训练场的网络,将两个角斗士机器人激活。笑着说:“没想到,还有备用电源。来吧,你们就用这两个机器人。”一点按键,服务器旁的匣子弹出,里面是意识操控仪。
贺兰铁箫和罗曼戴上意识操控仪,眼前置身于仓库中。贺兰铁箫没想到罗曼也会意识操控,两人活动活动肢体,从封存用的鸽子笼里走出来。
相互看看对方,见角斗士的外型颇有古代战士的风格。脑袋有如戴着头盔,连口鼻也蒙住,只露出眼睛。前胸后背的甲壳比较厚实,应该可以抵挡寻常子弹。可想而知,以前士兵用其训练的时候,是动枪的。
耳中传来哈菲兹声音:“使用吉普车,会快一点。”
说完,贺兰铁箫的视野中出现建筑的透视图,军用吉普车就在外边的车库内。走到仓库门口,“咔喇”,铁门被哈菲兹打开。
来到车库,打开门,见地上散落着护甲、背包,甚至还有武器,似乎出了事故。几辆吉普车停在停车位,车身上满是灰尘。
罗曼找了一辆车坐上去,拿块破布把车载系统面板上的灰尘抹去,启动电源,却没动静。看来是电池没电,他对哈菲兹说:“吉普车需要更换电池。”
哈菲兹控制这基地的系统,只见车底下的地面打开,伸出机械手臂,给车更换电池。
贺兰铁箫在地上捡起一把冲锋枪,查看了一下弹夹,里面还有子弹。打开保险,拉动枪栓,冲着门外“哒哒”打了两枪。他对罗曼说:“这枪还能用。”用背包装了两把冲锋枪装还有弹夹,放在车上。
面板上的指示灯也亮了,罗曼启动吉普车。
吉普车的内置监控系统扫描角斗士,发出声音:“请注意,这是军用物资,未经允许不得使用,否则将涉嫌触犯盗窃军用物资罪。”
贺兰铁箫哪管那么多,说道:“我们就是军人,需立即去往集镇。”
吉普车投影出地图,说:“请指明具体地址。”
比照哈菲兹提供的地址,贺兰铁箫将合金手指点在地图上。
吉普车慢慢跑起来,赶往集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