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袁相将贺兰铁箫安置在远离燕妮的工作台,叫他测试各种电路。
贺兰铁箫这才发现作为普通技术人员在东太设计的时间少,测试的时间多。只有新的项目需求下来,才会叫大家集思广益,提供设计创意。
除非从研究所泡出来的博士,任何工程师都是工作经验堆出来的。难怪坚白在工作之余想自己做设计,不然缺乏经验,岂不思维枯竭?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贺兰铁箫想和燕妮同路,谁知又被袁相捷足先登。
大家在衣帽间换下白大褂。
贺兰铁箫靠近燕妮说:“燕妮,今天我们到外面吃吧。”
袁相走过来说:“好主意!妮儿,最近黄鹤楼出了新菜,有一道龙凤呈祥味道不错,我带你去吃呀。”
贺兰铁箫看袁相又来争抢,说道:“我和燕妮好久没有单独吃过饭了,袁博士的好意下次再说啰。”
袁相说:“诶,请客嘛,当然是客随主便啦。为什么要等到下一次呢,要等你等。妮儿,我们走吧。”
贺兰铁箫瞪大眼睛,心想:“我去,真是霸道。”对燕妮说:“燕妮,你听谁的?”
其他同事闻到一股火药味,匆匆闪人。
燕妮摊开手,笑着说:“我胃口不大好,就在公司里吃饭算了。”谁也不得罪,一个人往衣帽间外面走。
贺兰铁箫刚要跟上去,却被袁相掰住肩膀说:“铁箫,别急呀。”
贺兰铁箫停下脚步,看着他,心想:“还敢动手?要不看你是领导,我立马把你摔地上!”嘴上却说:“老大,什么事呀?”
袁相盯着他眼睛说:“你们同学可以放到同学宴上去聚餐嘛,何必跟我抢呢?”
贺兰铁箫说:“我们不光是同学,还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袁相说:“看不出来啊,有多好呀?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甜的还是辣的?你知道她的兴趣爱好么?”
贺兰铁箫努力回忆,还真没想起燕妮喜欢吃什么口味,至于爱好嘛还是有点数,对袁相说:“燕妮喜欢打网球,还有喜欢弹琵琶。”
袁相说:“我问过燕妮,她说她的爱好是游泳,还有舞蹈。你真的是她很好很好的朋友,不会是吹牛吧?”
贺兰铁箫从没看过燕妮游泳和舞蹈,说:“这不可能,怎么会是游泳和舞蹈呢?”
袁相说:“好了,做人就像做科研一样要能够证伪。我希望你工作上不要如此马虎,记住喔。”
贺兰铁箫看他眼神分明有威胁的意味,心想:“他这话说的莫非是要给我小鞋穿?”
袁相不理会他,当先走了。
贺兰铁箫走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挠了挠腮,自言自语说:“怕你个锤子!”
来到公司一楼的餐厅,在菜品窗口有机器人帮着拿菜。
贺兰铁箫要了一份芽白,一份猪肝还有一碗米饭。四处张望,找到燕妮的桌子,却发现袁相坐在她对面。
一张桌子只能坐四个人,贺兰铁箫偏要去凑凑热闹。
燕妮老远就瞧见他,等他走近,说道:“铁箫,这里还有位子。”
铁箫本来要硬着头皮得罪袁相,这下好了。有燕妮开口,他立马随棍上,笑着说:“那我不客气了。”在旁边的位子坐下来。
袁相却左右瞧他不顺眼,但又不好赶他走。
贺兰铁箫看燕妮点了一份西红柿炒蛋,一份糖醋排骨。心想:“我可真笨呀,燕妮常做西红柿炒蛋,这不是喜欢吃酸的吗?”
袁相盘子里是虎皮肉、辣子鸡丁,一边用餐,一边对燕妮说:“妮儿,今天下了班,我们去游泳吧。”
贺兰铁箫看了燕妮一眼,竖起耳朵听她怎么说。
燕妮说:“时间方便的话,可以去。”
袁相瞧向贺兰铁箫,神色藏着得意,似乎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贺兰铁箫对燕妮说:“妮儿,周末咱们去打网球吧。”
燕妮摇了摇头说:“我不想打网球。”
贺兰铁箫有些尴尬,虽没用眼睛看,也能感觉到袁相正在朝自己笑。他不甘心,清了清嗓门说:“那咱们弹弹琵琶。”
燕妮点了点头说:“好。”
贺兰铁箫内心吁了口气,总算找回点面子,狠狠的吃了一口饭。
下了班,在公司大门外,看着袁相坐在燕妮的跑车里离去,贺兰铁箫心中不是滋味。
旁边有个人靠近,说道:“在看什么?”
贺兰铁箫回过头去,原来是文曜。
文曜说:“这回你能体会我的心情了吧?不过相对而言,你确实比不上袁相。”
贺兰铁箫说:“我一直以为你没什么情商,如今看来你早就知道袁相在追燕妮。”
文曜说:“你还别说,我承认我的情商低。但情商低不等于智商低呀,袁相追燕妮就像是秃头上虱子——明摆着。”
贺兰铁箫说:“所以你让我跟燕妮一组,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文曜说:“我没有你那么内心阴暗。我只是想看看你有什么作为,如果放弃燕妮也就罢了。倘若绝地反击,夺得美人归,或许我还能从旁学几招。”
贺兰铁箫看他有这心思,哭笑不得。说道:“绝地反击,这算不得绝地吧?我和燕妮到底是旧人,感情基础比袁相好多了,让你看着我怎么取胜。”
文曜抱手在胸前说:“我拭目以待。”
到了周末,贺兰铁箫准备好三弦,给燕妮打电话:“妮儿,我是铁箫。”
燕妮说:“知道,说吧。”
贺兰铁箫说:“还记得我说周末咱们俩弹琵琶么?”
燕妮说:“记得。但是我哥过来看我了,不方便出门。”
贺兰铁箫说:“哦,这么巧?没关系,那我过去吧。”
燕妮说:“行。你见到我哥小心说话,他可能会不高兴。”
贺兰铁箫心下疑惑,暗暗思忖:“燕妮不像会说谎的人,如果没敷衍我的话,见到她哥我确实该好好表现。”
燕妮从归真公寓搬出去之后就借住在坚白的房子里,反正坚白去了祝融也住不上。
贺兰铁箫坐出租车来到屋前,看见燕妮的跑车停在棚子里。而屋门敞开着,想必人就在家里。
他下了车,手里拿着三弦,径直走到门口,往里面张望。没见到燕妮,就看见她哥哥卡尔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撸猫。客厅里也没什么陈设,无非桌椅、案几。
想来坚白从前不必在此待客,所以陈设才如此简单。
卡尔也是一头银发,身着休闲服,年纪比燕妮大多了。看贺兰铁箫站在门口,放下猫咪,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贺兰铁箫笑眯眯的走上前去,打招呼说:“嗨,你是卡尔上尉么?”
卡尔站起身来,打量他一番,昂然说:“没错,你就贺兰铁箫?”声音很是威严。
贺兰铁箫心想:“他未免神情过于严肃了,当军人的都这样么?”欠身挤出笑容说:“是,我是贺兰铁箫,请问燕妮在么?”
卡尔冷冷的说:“哼,我看你这样儿就不像个好人,没一点男子汉的责任感。”
贺兰铁箫自觉面相端庄,心想:“我哪里不像好人了?我确实有愧于责任感,但这与面相无关吧。这人怕是护妹狂魔,看来说话是得小心点。”
他挺起腰杆,对卡尔说:“以前的事是我理亏,燕妮该怎么责备都行。但其中事出有因,我尚未向她解释清楚。”
卡尔说:“有什么好解释的?”在他面前捏起沙钵大拳头,又说:“若不是怕把你打死了,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顿。”
贺兰铁箫咽了咽唾沫,心想:“这是要动手的节奏呀,打赢打输都是我吃亏,还是认怂先。”拱手说:“燕妮早说过你拳脚了得,别说我打不过,就是在军中怕也无敌。”
卡尔一听果然放下拳头,神色好看许多,说道:“知道就好,我不想见到你,你滚吧。”
贺兰铁箫心想:“刚来就叫我滚,也忒不客气了。”说道:“这,我三弦都带来了。”
卡尔大声说:“那又怎么样,我管你什么三弦、四弦?”
一看软的不行,贺兰铁箫硬气起来:“没见到燕妮我就不走。”
卡尔说:“不走?不走我就揍你!”说着又提起拳头。
贺兰铁箫后退两步,操起三弦当作棒槌,摆起架势说道:“那我只好得罪了。”
卡尔说:“打烂你的三弦!”说着,挥拳而上。
贺兰铁箫本是虚张声势,看他当真动手,还真怕把自己的三弦打坏了。一边后退,一边叫嚷:“看锤!”
卡尔虽善拳击,终究赤手空拳,当然要防他出“锤”。却只听对方叫喊,不见将三弦打过来。待他叫得两次,卡尔以为他黔驴技穷,不再防备,大踏步上前。
贺兰铁箫一低身,又叫:“看锤,横扫千军。”拿起三弦扫向卡尔脚踝。
卡尔却步躲过三弦,说道:“你这不耍流氓么?有本事放下手里的家伙。”
贺兰铁箫说:“好,放下就放下,稍等。”
转身走向墙边的椅子,还没将三弦放下,又回头看向卡尔说:“你可别偷袭我哦。”
卡尔捏着拳头恨得牙痒痒,说:“呸,我会偷袭你?”
贺兰铁箫放下三弦,活动活动肩膀,双手成虎爪,架在胸前。
卡尔刚要出手,却听贺兰铁箫喊道:“慢着!”
卡尔眼睛冒火,问道:“又怎么了?”
贺兰铁箫指了指卡尔的衣衫,说道:“你衣上有根鼻毛。”
卡尔低头一看,哪是什么鼻毛,是之前撸猫时留下的一根猫毛。他刚抬头,就看见贺兰铁箫的拳头靠近,不禁叫道:“娘的,你耍赖!”忙出手格挡。
“哈嘿!”贺兰铁箫一招占得先机,拳、爪、肘、膝,连着出了六七招,丝毫不讲武德。
卡尔挡下他拳、肘、膝,觉得对方力道不过如此,但手臂上被“虎爪”抓到,还是火辣辣的痛。
卡尔大吼一声,开始反击,直拳、勾拳往贺兰铁箫头脸招呼。
贺兰铁箫手掌防守,感觉对方力气胜过自己,哪敢硬抗他的拳头,仗着脚下轻快,躲避开来。
卡尔拳头不停,嘴上说道:“无耻之徒,别躲,看我把你爪子掰下来。”
贺兰铁箫调节呼吸,不敢多言,手上使出擒拿,要抓他手腕。实则声东击西,瞅准机会,脚尖踢向卡尔的脚踝。
卡尔挥拳还击对方擒拿,谁知脚踝吃痛,不禁火冒三丈,不管脚下如何,硬贴上前去。“砰”,一拳打在贺兰铁箫胸口。
贺兰铁箫一个趔趄,后退三步,喘着气说:“厉害,厉害,我认输了!”
卡尔却不住手,继续向前。
贺兰铁箫矮身一记扫堂腿。
卡尔拿脚面硬抗,伸手锤向贺兰铁箫顶门。
贺兰铁箫赶紧就地一滚,滚出门口。
卡尔一拳打空,还要追赶,却听见燕妮的声音:“住手,别打了!”
燕妮从里间出来,穿着蓝色连衣裙,黑色的平跟鞋,手里端着一盘橘子。
贺兰铁箫赶紧站起身来,看向燕妮,却没再跨进门口。
卡尔对燕妮说:“妹妹,我替你教训这个小子。”
燕妮走过去,对卡尔说:“哥,吃个橘子。”
卡尔看她神态平和,并未生气,动手拿了橘子。一边剥皮,一边瞥向贺兰铁箫。
贺兰铁箫不知所措,对卡尔说:“我都认输了。”
卡尔“哼”一声,将橘子皮扔在贺兰铁箫脚下。
燕妮走到门口,笑着对贺兰铁箫说:“铁箫,你没伤着吧?”
贺兰铁箫完全感觉不到身上哪里疼痛,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燕妮说:“吃个橘子吧,别客气。”
贺兰铁箫从她的盘子里拿了个橘子,面色惭愧:“妮儿,对不起。”
燕妮说:“什么?你要觉得哪里有对不起,就拿起你的三弦给我弹一曲。”
贺兰铁箫不知其意,但仍然点头说:“好。”
走进屋里,从椅子上拿起三弦。不关心卡尔的目光,对燕妮说:“妮儿,你想听什么?”
燕妮说:“春江花月夜。”
贺兰铁箫当场边演奏起《春江花月夜》,“叮叮咚咚”,曲调轻快,手指重拨之处音色且含情。
燕妮把橘子放在案几上,对卡尔说:“哥,你听,弹得如何?”
卡尔粗通音律,说道:“还行,比他的拳脚功夫要强一点。”
贺兰铁箫不管他怎么说,越弹越急,竟把三弦弹成暴风骤雨。
燕妮有些讶异,用琵琶弹奏是没有问题的,但三弦比较干涩,音域不广,弹得快了容易走调,但贺兰铁箫却无差错。
贺兰铁箫一曲弹完,对燕妮说:“怎么样?”
燕妮笑着说:“我从没听过这么激扬的《春江花月夜》。”
刚才分明是一种情感的宣泄,贺兰铁箫略带伤感的说:“我弹也弹完了,那咱们改日再见。”
燕妮说:“要不留下来吃饭吧。”
贺兰铁箫有些出乎意外,看着她说:“嗯?”
卡尔说:“吃什么,谁做菜?”他反正是不会做饭的,对他妹妹的厨艺也一清二白。
燕妮说:“铁箫会做菜呀。”
卡尔再次打量贺兰铁箫,不说话。
贺兰铁箫说:“行,乐意效劳。”
燕妮看着贺兰铁箫,用手指了指厨房。
贺兰铁箫点了点头说:“那我去忙了。”说完,将三弦放在桌子上,独自往厨房去。
等贺兰铁箫进了厨房,卡尔才小声的对燕妮说:“他这么听你的话,我就放他一马。”
燕妮说:“你刚才不是要打死他么?”
卡尔说:“他的身手不赖,嘶,把我的脚踝都踢痛了。”说着找把椅子坐下,摸了摸脚踝。
燕妮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三弦“叮叮”的拨起来,确实不好掌握。
贺兰铁箫的厨艺自是不用多说,看卡尔吃得起劲,燕妮却细嚼慢咽。
他问燕妮:“妮儿,菜的味道还行么?”
燕妮却说:“退步了。对了,你妈妈上次说要找我,却没了回音。”
贺兰铁箫说:“哦,我家里出了点事。再说我们现在时常见面,也不劳妈妈操心。”他没说赵锦瑟的事,一来不足为外人道,二来不想讨燕妮的同情。
卡尔听他说时常跟燕妮见面,瞪着眼睛说:“哼,小子,放聪明点,千万别惹我妹妹不开心!”
贺兰铁箫听他粗着嗓门,一时连筷子都不敢动,只点头说:“我哪敢呀。”
吃过饭,贺兰铁箫才告辞离开。虽挨了打,但脚步轻快许多,哼着歌儿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