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难以捉摸的狄俄尼索斯精神

我再说一次，我今天看我的书时，我觉得它是非常令人不愉快的。这部书写得不好、拙劣、令人困惑。其中的比喻是零乱而混杂的。有好些地方，它显得十分柔和以至达到一种女性气质的地步。它的进行速度是不规律的，缺乏精确的逻辑，并且太确信它所做的预言以至根本没有任何证明。比这更坏的，是它从根本上就怀疑所谓“证明”这一观念，因为它是一部写给初学者阅读的书，是给受过音乐洗礼的人看的。因特殊的美感经验而结合为一体的“音乐”也是这种人之间所用的暗语。

它是一部自大而放肆的书，从开头起，它脱离知识大众的态度甚至比脱离一般所谓无知者的态度更傲慢；然而，当它的冲击力量证明它的价值时，就像现在，它知道如何召集那些狂欢者并使其进入秘道，走向神秘的舞场。好奇的人和怀着敌意的人都必须承认，这里存在一种不常见的声音，是一个未被承认之神的信徒，把他的真实身份掩藏在学者的甲胄之下，是德国人笨重而大胆的逻辑，是瓦格纳信徒的不良态度。

这里有一个古怪、具有莫名需求的人，这里是一个充满问题、经验、奥秘的里程碑，所有这些都被加以“狄俄尼索斯”之名，就像加上问号一样。人们以疑惑的态度暗示在这部作品中有一个幽灵，以一种外来语言吃力地说出一些任意的言辞，似乎这说话的人一点也不确定他是否愿意说话还是愿意沉默。

的确，这个“新的幽灵”应该是唱而不是说。多么可惜，我不能像诗人一样说出需要说的话！至少我不能以语言学家的身份说话，因为我们知道，在今天，即使语言学家也有逃避这个领域的倾向，尤其是逃避所谓这领域中含有问题的这个事实的倾向，因为我们知道，即使我们发现了“什么是狄俄尼索斯精神”这个问题的答案以后，对于我们来说希腊人仍然是含糊不清、不可捉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