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十九
被烈焰包围的敖歌和凤溪看的真真切切,凤溪急道:“我妹妹怎么会回来,冥界周围都是戾气,她的修为在一点点散尽!”
敖歌低头望了一眼身上四散的气息,神界的仙家只要结为夫妻,气息就会互相牵引,这定是冥王的阴谋诡计,要把龙族凤族的后代一网打尽。
“太子殿下,你快想办法吧!”凤溪歇斯底里地道,“咱们倒没事,我妹妹怎么办?”
敖歌义愤填膺地割断自己的龙角,疼痛难以忍受,发出一声悲愤地龙吟。龙角碎成粉末,熄灭了烈火,他们成功地逃了出来。凤颐也被龙角巨大的威力给震晕了,缓缓从天上落下,凤溪一下子抱着妹妹逃离了是非之地。
凤颐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置身于自己的寝殿之中,凤后柔和地望着她,激动道:“孩子,你终于回来了,让母后等了好久啊!”
凤溪和少柔也从万海赶了来,看哥哥的打扮,他已经是万海海君,莫非自己从时间飞纱里出来了?
凤帝拍了拍凤颐的肩膀:“颐儿,你知道吗?这十年来,我和你母后守着时间飞纱的结界,日夜不敢松懈分毫,如今,如今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父君,母后,哥哥,是我不孝,害你们担心了。”她惭愧地低下了头。
凤溪上前一步,戚戚道:“颐儿,敖歌殿下一直等候在殿外,他有话想要单独同你说。”
凤溪带着父母少柔先退下,敖歌便走了进来,今日他穿着龙族太子的朝服,好不威武。
凤颐走下床榻,朝他跑过去,劫后余生,她只想紧紧抱着他。可他却往旁边一闪,背过身子,冷冷道:“凤颐上仙,请自重!”
“采之,你叫我什么?”刹那间凤颐好像被这个陌生的称呼给痛击道千里之外。她注视着敖歌,想要把他看穿,似笑非笑地试探道。“敖歌,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该不会是把我忘了吧?”
“没有!”他冷冷道,紧接着后退一步,好像靠近她就会中毒一般。“凤颐上仙,我冒死从时间飞纱里把你救回,咱俩的恩恩怨怨就算了结了。”
“这不是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凤颐连连摇头,“敖歌,我错了,以前我太轻视你对我的感情了。既然我们都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不好吗?”
“哎,你我的缘分就此而止吧!”他叹气地就要离去。
凤颐情难自禁地冲过去抱着他,却没想到,从他如烟的身体里穿过,因为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她惊恐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敖歌就从她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消失了,凤溪悲伤地从地上扶起妹妹,把这一切告诉了他。
敖歌用龙角震开了时间飞纱的出口,并且粉碎了冥王复活其子祸乱三界的阴谋,代价就是他和六合扇玉石俱焚。他凭意念保着一丝幽魂,想要对凤颐说些绝情的话,让凤颐对他彻底死心,不想还是露出了马脚。
凤颐闻之,欲哭无泪,悲愤地用手捶在地上,然后抓着哥哥:“时间飞纱呢?既然他能救回我,我也能回去找他。”
“时间飞纱在你们回来的同时就已经焚毁!”凤溪伤情地摇晃着她的肩膀,“颐儿,你就认清现实吧!敖歌,不,三界已经没有敖歌了。”
她悲天悯人地哭倒在哥哥怀中,凤溪只能搂着妹妹,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站在殿外的凤帝和凤后互相搀扶着,听着女儿一声声痛苦的哀嚎,难以抑制地连声叹息。
敖歌的牺牲,也让冥王身受重伤,被逼无奈只能躲在炼狱中闭关修炼。这数万年内,都无法兴风作浪了。敖歌用自己的生母换来了凤颐的重生和三界的和平,成为三界人仙传颂的英雄人物。
龙后因为失去独子,无法面对,一个人四处游历去了。龙帝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把龙族的一切政务,悉数交于长子敖嵇,三界猜测,不日龙帝就会立敖嵇为太子。
凤颐数月来都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一壶一壶地灌自己梨坞酒,她必须把自己灌醉。因为她只要清醒一刻,脑子里就会想起与敖歌经历的点点滴滴。
这日,她从醉生梦死中清醒,身着一身白衣,不知不觉间竟然飘荡到哥哥的万海水晶宫里。凤溪大喜过望,赶紧把妹妹迎了进来,并且吩咐少柔置办些精致可口的吃食。
“哥哥这水晶宫不错!”她流连着海里各种游来游去的欢愉的生物,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里很有烟火气,哥哥,我想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
“好!颐儿,你想住多久都由你!”凤溪松了口气,妹妹总算跟他说话了。
凤颐收敛了笑容,严肃道:“哥,你说的对,我是凤族未来的女帝,肩负着凤族的荣辱兴衰,我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凤溪拉着凤颐,一起闪身而去,来到了季书的寝殿门口。
“颐儿,今日我同你引荐一个人!”凤溪故作神秘道。
“是何人?”凤颐问。
殿门缓缓打开,季书从里面走出,凤颐失神地望着季书,恍如隔世般向他走去。
“哥哥!”只这一声轻唤,季书便忍不住泪崩了,她向季书跑去,千言万语化作当下的一个拥抱,季书也跑过去紧紧拥着妹妹。
季书的出现,让凤颐原本漆黑的世界,又充斥了些许光亮。凤溪志得意满地退了下去,相信季书与凤颐应该有很多话要聊。
凤颐为哥哥添上了新茶,喜道:“哥哥,见到了你,颐儿真的太开心了!”
季书的香案上放着一个蓝色的水晶球,水晶球发着耀眼的银光,自打凤颐进来,银光越来越强。
“上仙,您这段时间还好吧?”季书抹去凤颐眼角的热泪,能再次见到妹妹,他唏嘘不已。
“哥......别叫我上仙!”她有些着急,上仙这个冰冷的称谓,她不喜欢,“还和以前一样,叫我华儿,哥,对不起,我本来该亲自渡你成仙,最终是我食言了。”
“哪有,我已经成仙了,我在万海很好,君上很照顾我!”他再次握上了凤颐的手,“只是,华儿,我想你。自从你不告而别,我发了疯一般到处找你,最终你还是杳无音信。华儿,你到底去了哪里?”
“哥,此事一言难尽!”凤颐低下头,良久才道,“敖歌......敖歌为了救我......不复存在了!”
“华儿相信宿命吗?”他反问道。
凤颐先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以前不信,如今信了,我和敖歌到底是没缘分,永世诀别就是我们的宿命。算了,不说这些事了,哥哥,随我回凤宫吧,那样我们就可以日日在一起了。”
“不必了!”他摇摇头,“君上对我委以重任,我不能辜负他,还有,我在这万海管理史籍,悠闲自在地挺好的。”
“既然哥哥愿意留下,我就不勉强了。”凤颐淡然道,“今后我会经常来探望哥哥的。”
季书转身拿起案上那个渐渐变暗的蓝色水晶球,踌躇了片刻,递给凤颐。
凤颐接过来,不明所以:“哥哥?这是?”
“这是我在凡界捡的一条小银蛇,一直陪伴着我!”季书凝视着水晶球,眼里有种不可言喻的神色,“后来君上找到了我,我不忍将他遗弃,我想渡他成仙,就把它养在水晶球里。妹妹,你法力高强,我想让你带他回凤宫,渡他成仙。”
凤颐饶有兴趣地用指尖弹了弹水晶球,里面的小蛇欢愉地绕了几圈,乖巧地朝她点点头,滑稽的样子瞬间把她逗笑了。
凤颐把水晶球带回自己的寝殿,放到梳妆台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自言自语道:“小蛇,我忘了问我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了。这样吧,我再给你取个名字吧!给你起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从今以后你就叫龙大哥吧!”
小蛇在水晶球里欢呼雀跃,似乎要从里面冲出来,凤颐摸了摸水晶球,喜道:“这么高兴啊。”
她又望向梳妆台旁那一个用一整块白壁雕成的香案,香案上有一块玄色牌位,牌位上有一排闪着宏观的字。那是凤颐用自己的羽毛蘸上自己的热血和眼泪写上去的。
夫敖歌之灵位,妻凤颐泣立。
为敖歌置一块牌位日夜供奉,是凤颐唯一能做的。
她走过去,抚摸着牌位,凄怆道:“敖歌,既然我的命是你换来的,我一定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替你走到你未能走到的岁月。还有,你知道吗,午夜梦回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回到与你初次相识的雨夜,你赠我玉伞,我叫你龙大哥......”说着说着她抱着牌位沉沉地滑到地上,眼眶里满含热泪,又睡过去了。
水晶球里的小蛇也跟着呜咽起来,他蜷缩在一角,依旧注视着她。
趁着凤溪去探望凤颐不在万海的契机,少柔悄悄地潜入季书的寝殿。季书正在处理公务,见少柔犹如幽灵般飘荡了过来,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少柔大人,又来训诫下官什么啊?”
少柔不客气地捏着他的下巴,威逼道:“季书,你为什么不跟凤颐上仙走,你是不是还不死心,还想摧毁万海之珠?”
“大人,您多虑了!”他非常镇定,笑道,“冥王已经自顾不暇,您的家人也救出来了,我妹妹也回来了,那我还有什么理由要摧毁万海之珠?”
“那你为何不随凤颐上仙离开?”她问。
“你懂什么,我留下就是为了我妹妹。再说我的去留就不劳娘娘挂心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少柔的肩膀,“君上此去寻凤帝就是与他们商议和你的婚事,娘娘,你和君上走到今天不容易,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少柔收回了思绪,心想冥王暂时不能祸乱三界了,自己和凤溪是不是就能前进一步。但她始终隐瞒了凤溪,她是冥王派来的这个残酷的事实。
季书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儿,安慰道:“放心,你耿耿于怀的那件事,只要我不说,三界就无人知晓。娘娘,能和相爱的人厮守在一起多么不容易,想想凤颐和敖歌,你难道也想悔恨终生吗?”
少柔最终战胜了懦弱,最终答应了凤溪第八次求婚。
一百年后,凤溪娶妻与凤颐即位凤族女帝的盛典一同举行,正好冲了冲冥王的晦气。
但这两场盛典,少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龙帝带着敖嵇前来观礼,并奉上厚礼。
凤颐一袭凤族女帝的朝服,走到哥哥嫂嫂面前,端起酒杯,喜道:“哥,嫂子,我祝你们新婚快乐,希望你们早日给我生一个小侄儿!”
少柔一下子就羞红了脸颊,而凤溪却笑得跟个痴汉一样,满口答允,还说要给凤颐生一群侄儿陪她玩。
入夜,宾客们都散去,凤颐换上便服,躺在美人榻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一壶梨坞酒,涕泪横流地凝视着敖歌的牌位:“夫君,你知道吗?今日哥哥嫂嫂成亲了,而我从今日也成了与龙帝并肩的凤族女帝。可我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我的欢喜与悲哀没有人分享,我打扮也没有人欣赏。”
忽然她打碎了酒坛,发了疯似的向敖歌的灵位冲过去,双手按在那案上。双目如火,似乎能吞噬一切,她沉沉道:“敖歌,你这个骗子,你说你要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你食言,不守信用!”
她抱着敖歌的牌位摔到地上,她的身姿很优雅,像一只高贵的展开翅膀的白色蝴蝶,在梨坞酒的作用下,凤颐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君上,君上!”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一阵优雅稚嫩的童声,犹如仙铃般一下子把凤颐从梦里拉回了。凤颐一下子便清醒了,将敖歌的牌位稳稳放回去,光着脚在寝殿里四处寻找,到底是谁发出的声音。
她在寝殿里找了一圈,并且询问了在门口值守的侍女,仍旧遍寻无果。
“君上,君上,你醒了?”
那个声音又来了,凤颐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到底是谁?”
“是我啊!”那个童声笑了笑,“君上,我是龙大哥啊!”
原来是水晶球里的小蛇发出的声音,凤颐把水晶球捧起来,笑道:“原来是你啊,龙大哥,你才来的我这里一百年就会讲话了?你这修仙速度真让人匪夷所思啊!”
小蛇害羞地摆摆尾,脸颊上泛起阵阵红晕,依旧奶声奶气道:“君上这里仙气鼎盛,所以比在万海修行地快些。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修成人身从水晶球里出来?”凤颐问。
小蛇思考了一会儿,才道:“还需要两万年左右吧!”
凤颐一脸失落,叮嘱道:“那你得勤加修炼,好早些出来陪我玩。”
“龙大哥谨遵君上教诲!”
凤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尴尬道:“你若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可以再给你换一个。”
“不!”小蛇摇摇脑袋,“我喜欢!君上,我会日日陪着你的。”
神仙们长生不老,但时光的齿轮也在不停地加速前行,一晃两万年就这么晃过去了。一万年前,敖嵇被正式册封为龙族太子,无欲居迎来了新的主人。
而敖歌,这个因为三界和平作出牺牲的人,渐渐被众仙家所淡忘。
季书已经成为上仙,他也离开了万海,到离凤宫不远的一处新的山脉上继续潜心修炼。由于这处山脉跟当年凡界的庐山很像,季书便给它命名为忘川峰。
凤颐时不时带着两坛子自己亲自酿制的梨坞酒,来忘川峰找哥哥,兄妹二人如凡界那样,对练剑招,又或者是对弈一局。
忘川峰云海间,季书和凤颐悬浮在半空中,凤颐摆好了一盘棋子,却举棋不定:“哥哥都成婚两万年了,嫂嫂怎么还没有好消息?”
“君后不会有好消息的!”季书小声地自言自语。
但凤颐耳力极好,听了个真真切切,追问道:“哥哥,你说什么?”
“我是说,君后有好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他解释道,又重新钻研棋局,他又被凤颐一步步拖入了死局,该如何破解呢?
凤颐这两万年来,百无聊赖,不是弹琴就是下棋舞剑,棋艺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三界无人能够匹敌。她给季书添了一壶新的梨坞酒,让他慢慢想。
季书实在想不出来破解之法,无奈地将棋子扔回棋盒:“罢了罢了,哥哥甘拜下风。”
凤颐欢喜地收拾着棋盘,季书问道:“颐儿,龙大哥怎么样了,还没有幻化成人形吗?”
凤颐摇摇头:“没有,我想快了吧!”
“你幻想过龙大哥幻化成人形会长成什么样吗?”季书眼睛在溜溜打转。
“我没想过啊!”她叹了口气,心想,如果它能幻化成敖歌的样子就好了,她转念一想,幻化成敖歌的样子他就是敖歌了吗?不,敖歌就是敖歌,没有人能替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