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虫行（三）
当年幽海一战，幽海王身死幽海城墙之下，世代守护的幽海密令流入江湖，那是江湖与朝堂，仙人与平民都渴望不已的东西。只是有的人有资格争，有的人没资格争罢了。幽海密令上记载一套神秘功法，能突破那神秘功法者便能令生者如草木，做世人的神祇，能把一切尽握一掌。
幽海王是曾经拥有幽海密令的人，世人铸就他的失败。可世人眼睁睁的见证了失败，却踏着这个教训继续前赴后继，只为了一掌握天下......
“幽海密令现世，就在北方的一个小国，离渊。”
“那样的小国岂能守住这样的宝贝？”
“幽海一战，到现在才二十年，最大的赢家可谓就是那雪国。雪国与天瑄国的争斗更是借着江湖势力，一分胜负，天瑄败，国土并入雪国，天瑄皇室世代为奴。那一战，江湖势力大损，一些小门小派沦为雪国的附庸。而后雪国更在江湖各派广授雪玉，号称是为了天下太平，实则是为了连同江湖一同控制。江湖众派皆不受玉，更是以天剑门为首成立武林盟，反对雪国对江湖之事插手。而另一边悯天司却在悄悄聚拢那些摇摆不定的小门派，暗暗扩大势力为雪国效力......两派已势如水火......如今，幽海密令的下落又散落江湖，你们说，谁会是赢家呢？”
大堂里议论声不绝，鬼侯拉低了斗篷的帽子穿过人群走出了客栈。
“离渊小国一直处世不争，这幽海密令在离渊现身，真是令人意外。”白玉殿，灯火通明，君王如玉，慵坐金鸾座上，白裘盖在他腿上一半，落在地上一半，那个抢走毒囊的绝色女子站在他身前，微微低着头。
“国主想要，幽海密令会即刻呈到您面前。”女人自信的说。
雪国国主淡然一笑说：“不急，幽海密令逃不脱雪国之手，不如趁此机会，除掉那些不该存在的人。”
“江湖之上有悯天司，朝堂之中，更有摧枯拉朽的雪衣亲军，暗中......万毒谷永远会是国主的刀......”
国主寒雁起身，他生的高大威武，不怒自威。一张脸更是雕琢着帝王之气，令人莫敢仰视，他缓步靠近女人，停在离她咫尺之处，女人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她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他与她靠的那么近，而这段距离她等了二十年......
“国主，我，可曾老去？”她看着他，带着几许少女的羞怯，好似她从来如此，从未变过。
“万毒谷擅驻颜之术，你依旧天下无双。”寒雁微微笑着，可卫煦并未看见他流露出一丁点的爱意......他冷的像一座冰山......
卫煦藏着心底的失望将一颗泣毒蟒的毒囊捏在指尖，轻轻的送到寒雁的嘴边：“万毒谷之术在国主面前不敢班门弄斧......陛下的寒弥心法和制香之术才是真正的天下无双......”她将毒囊轻轻送到寒雁口中，随即她轻轻向寒雁唇边靠近，寒雁只是淡淡一笑将她搂在自己怀里，威严的说：“辛苦你了。”
卫煦苦苦一笑说：“属下是国主的臣子，理应为国主效劳。”
寒雁沉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离开了雪御宫。
卫煦将另一颗毒囊握在手里，紧紧握着，她愤恨，失望......她曾为了寒雁的野心，不惜牺牲清白入幽海，事成归来也不过得到雪玉一块......他从未允诺过她什么，一切不过她一厢情愿而已......她有什么可怨的？可是这次，她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疲惫感，她不想再付出全部了......那个男人像雪山一样高不可攀，像雪山一样冰冷不可亲近，这样得不到回报的劳碌也该结束了......
寒雁独步雪御宫前，身前是高高的悬崖，脚下是一道三丈宽的洁白索桥通向百丈长的悬崖对岸。他身后是一座和雪山浑然一体的宫殿，寒烟绕白殿，如凰落九天。金鸾白雪旗悬在高高的墙壁上，随风而动。此时，头顶雪鹰飞过，掠过雪山褶皱的层峦叠嶂，向远处的原野飞去。
这里是最高的雪山，寒雁几乎能俯瞰整个雪国，在洁白如玉的雪国大地上，有一块黑色版图，黑洞洞的，像是忽然在雪国大地上开辟出的另一个时空......那里曾经存在震慑天下，神祇一般的幽海王，可是现在，那里只是一片荒芜的雪国禁地......再看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雪山映衬下他的脸仿佛是千年寒冰，日光再烈也暖不透。他有着三十多岁的样子却已满头白发。他长长的眼睛藏在微微高起的眉骨下，幽然神秘。他很好看，就像一株天生地长的古树，它肆意生长着枝桠，岁月的每一寸都是它的美，有无花叶，茁壮残败，都是它的美。他曾精心策划了幽海之战，将江湖和天下诸国都卷入其中，借着诸国与江湖的势力，让他们互相挫败，他最后静收渔翁之利。最终天下咸归雪国，江湖小众销声匿迹，如今只剩下誓死不受雪玉的天剑门苦苦支撑着，这是一个隐患，他势必要除去的。至于悯天司，那是不小的江湖势力，其中所练功法善夺人心智，为他所用便罢了，若一朝策反，恐怕会伤及雪国根本。卫氏兄妹，不可完全信任......
寒雁立于悬崖边，轻声叹道：“幽海一战后二十年，天下表面太平，实则一场残局......若寒非归来助我，必能雪落天下，稳定大局。”
寒雁心怀天下，他要的是一人，一国，一权。而寒非要的是本心，一心，一意，一生。寒雁从小立心天地，誓做天下帝王。而寒非则苦钻医术，妄图以一己之力从地狱里抢回一个又一个的人。他是害怕孤独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要身边的人永远都在身边，他希望身边的人永远不会死。所以他苦心钻研医术，只希望不要再让死亡将身边的人夺走。寒非为此练就大周心法，可令人周身气息与不老的天地交换，而驻颜永生。可这只是个传说，没有人真正见过大周心法。
两人是在幽海一战后分道扬镳的。因为寒非看见了他苦心搭救的性命在寒雁眼里不值一提，他杀人不眨眼，更无恻隐之心。寒非大失所望不告而别，之后悬壶济世多年，直到捡到一个弃婴，他才决定定居下来。一日午后，抬眼秋水苍茫，芦花如雪，他便安居在此，直到死去......
没有寒非，寒雁天下一权一人之路怕是会坎坷许多吧......不知道这个和冰山一样的男人心是不是冰做的呢？他若知道寒非已经死了，会不会心痛呢......
出了客栈，天黑了，街上仍是人头攒动，仿佛夜里比白天更热闹。想来，在雪国管辖下，还算太平，百业俱兴。看着这街上的行人，商贩，走马，乞丐.....鬼侯恍惚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仿佛自己就是这人海漂浮中的一粒沙，若非夜夜噩梦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