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汉辽两军决战时 一帝功成万古枯
辽军开始全面南下的同时，承讯在朝堂之上宣布决定御驾亲征，虽也有臣子劝皇帝坐镇汴京，沿黄河部署，但是承讯心意已决，当朝宣布战略部署：
苏禹、王章统筹后勤，杨邠、郭威、张浦随驾出征；
董羽、董平、阮龙、阮虎、阮豹指挥负责作战的禁军殿前军全部渡河迎敌，禁军殿前军通过战前扩编，从七万五千人增加到九万人四千人；
李洪信的禁军守备军留下一千人并入禁军亲军，其余部队共计九千人全部渡河作战；
刘雪的禁军亲军侍卫司接管禁军守备军的汴京外城守备。
皇帝刘承讯退朝之后来到御书房，刘雪随后就到，“陛下为何此次出征，众将皆出征，唯独留我在汴京？”承讯命令侍卫和宫女全部退下，又跟侍卫讲任何人等不得进入，也不得通报。
“雪儿接旨。”承讯说道。
刘雪跪下说道：“臣妾领旨。”
承讯递上一份圣旨，“这是朕的密旨，朕出征期间，汴京内外管控由刘雪全权负责。上至王公贵戚，下至臣子将军，如有异心，格杀勿论。”
汉国虽然由刘知远经营数十载，然而真正立国才两年，这如刘知远所说的子嗣单薄，儿子一共就三个，皇叔刘崇在晋阳，唯有齐王刘承佑、三皇弟刘承勋在汴京，也就是皇帝对自己的亲弟弟也是信不过的，确实是彻底贯彻了他老爸的遗训。
扶起刘雪，承讯说道：“父皇临终之前，紧握朕的双手告诉朕，乱世之中，任何人都不可信，我唯独信赖雪儿。万一战败，汴京是我唯一的退路，我只相信雪儿不会背叛我，所以我只能把你留在这里，帮我守护最后的退路。”
然后抱住雪儿，说道：“等我凯旋归来。”承讯的嘱托，使得万般不想留下的雪儿，只好领命留守汴京。
一切准备妥当，当晚，承讯又去拜别皇太后，皇太后叮嘱承讯要安全第一，能打就打，不能打退回来还可守汴京。知道婉儿很合母后的心意，常日里陪着母后，不仅把所有的财物捐给国库，还逼着父亲李业捐了大量财物，承讯有些过意不去，第一次在皇太后那里握着婉儿的手。此时，太后还在场，婉儿面颊通红，娇羞地低下头。太后看着，倒是挺开心的。
承讯说道：“沁儿，朕知道欠你的，但是朕觉得现在还是不给你封赐的好。等朕凯旋归来一定给你封赐。”长辈们称李沁的乳名婉儿，承讯和李沁是平辈，所以称她为沁儿。原来都是称表妹或李沁，这也是第一次称沁儿。
承讯也是性情中人，觉得万一他战死沙场，婉儿还能当弟弟的王妃甚至皇后。虽然先帝遗训不可一门两后，但是万一自己死了，剩下的事情也管不了了。母后要将婉儿许配给承佑当王妃、当皇后，身后事管他去吧。如果给婉儿一个封号，婉儿就成了他的妻妾，不就又造成了他和雪儿的尴尬局面。
倒是婉儿干脆，双膝跪地说道：“臣妾对陛下一见倾心，无论陛下要臣妾等多久，哪怕一辈子臣妾都无怨无悔。”真情流露也好，表忠心也好，承讯当时是相信了。“你俩就别这么腻歪啦，我这老人家还在呢。”太后乐呵呵地说道。于是承讯向母后、表妹道别珍重。
汉军于十二月二日渡过黄河，背靠黄河安营扎寨。背水一战？应该不像，中国几千年来玩转背水一战的就韩信韩大师一个人，如果不是韩大师、只有蠢货才搞背水一战，因为这种布阵都是自掘坟墓，找死的，大凡有点军事常识没有这么布阵的。东晋和前秦的淝水之战，东晋搞了一个创新，忽悠前秦后退说是渡河，两军决战。然后，叛将高呼秦军败了，东晋军渡河后乘机掩杀。其实这也是冒着风险的，要是前秦乘着东晋渡河直接掩杀，东晋八万北府军哪够八十三万前秦军打的，东晋可能就被灭了，所以兵不厌诈，打仗千万不能讲道德。
汉国禁军渡河后，晋阳王调动了一万五千人、胶东刺史派了五千人前来护驾，使得汉军达到了近十二万。汉军开始安营扎寨的时候，承讯写了一封求和信给耶律阮，大致的意思啊就是汉国与辽国素来是友好的，你看大辽伐晋，我父亲都是保持中立的，辽国太宗皇帝还称我父为儿，受持节。辽国的持节类似于尚方宝剑，代表皇帝说的四个字——如朕亲临。现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辽皇帝，希望大辽皇帝息怒，如果您能够宽恕于我，罢兵北还，愿意效仿先人以您为父。写完之后，又觉得这样是不是有辱国体，于是把求和信给姜成信、郭威和张浦看。
姜成信、郭威和张浦看完没有说话，承讯问道，“这封信不写？”过了好一会，姜成信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如能以牺牲陛下尊严退敌兵，换取数万将士生命，不乏为上策。”
“发？”承讯问。
“发！”太傅姜成信回答。
于是，当辽军刚刚在邺城外集结，准备攻城的时候，汉国派随军的国礼司光禄大夫曾任宁出使辽营。看到汉国使臣送来的信，耶律阮甚是得意，汉国皇帝怕了。于是，他更没有采纳汉臣王波的意见，见好就收罢兵北还；而是直接告诉曾任宁，除非汉国割让河东和山东黄河以北土地，否则绝不罢兵。割让河东和山东黄河以北土地意味着什么呢？辽军直接推到黄河北岸，那汉国皇帝每天站在汴京皇宫就可以看到河对面的辽国骑兵了，这就比亡国好一点。汉军禁军主力还没打呢，不可能接受，曾任宁无功而返。
曾任宁刚走，耶律阮接到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镇守幽云十六州的耶律屋质急报，宋王耶律喜隐叛乱攻占上京并称帝，宣布废除耶律阮帝位，并派兵攻占了西京，兵临南京道的幽州。这个宋王耶律喜隐是什么人呢？他乃是耶律阮三叔耶律李胡的儿子，耶律李胡被打趴了，现在又轮到他儿子反叛了。这下耶律阮有点后悔了，现在前面汉军主力犹在，后面上京又乱了，数十万大军进退维谷。还不如接受汉国请和，虽然阵亡七八万，至少赚了汉国皇帝得叫他一声“爹”，面子攒足了。现在前敌后叛，六十几万大军军粮只够一个月，于是耶律阮向部队下达了命令，由丞相萧秦川领军十万围困邺城，围而不攻。剩下五十余万大军直接南下，直奔汴京。
十二月十日，皇帝耶律阮接到汉国皇帝刘承讯下的战书，约战黄河北岸。看完汉国所下的战书，耶律阮大呼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因为在严冬即将来临之际辽军必须快速攻克汴京，取得足够的军粮，再派兵回师幽云十六州消灭耶律喜隐部叛军。于是耶律阮下达死命令，全军全速南下，必须在十七日集结完毕。
十二月十七日早晨，晴空万里，这是一个温暖的冬日。选择在今日与辽军决战是因为刘承讯经过钦天监反复确认今日刮东南风。此时东南风已起，把一阵阵温暖带到人的身上。一片金灿灿的草原上，辽军数十万大军整齐而来，汉军则早已布阵完毕。从地势来看，汉军略高一些，但是辽国皇帝耶律阮已经派人来考察过地势，这点坡度对于辽国骑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此对于急于决战的耶律阮来说，这点亏他吃的起，毕竟自己有五十几万大军，而凭经验汉军最多十来万。
只见辽军数排铁鹞军在平原上一字排开，这些铁甲重骑兵全身铁甲，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可以说武装到了牙齿。再来看他们骑乘的战马，全身披挂铁甲，连马头都覆盖铁甲，仅仅露出眼睛和马嘴，只有马腿没有铁甲。马与马之间用铁链连在一起，驰骋在平原上与步兵对阵，如猛禽鹞击杀鸡、鸭，这也是铁鹞军名字的来由，正是辽国皇帝的皇家重器，令各国轻骑兵和步兵胆寒。汉军中有不少军士曾与辽军作战，自然识得铁鹞军的厉害，心中对辽军的铁甲重骑兵充满敬畏。铁甲重骑兵唯一的劣势是机动性比较差，所以在铁甲重骑兵的后面是辽军轻骑兵和步兵作为，作为后援，同时补充铁鹞军机动性不足的劣势，可以说这套大阵几乎是没有弱点的。
辽国皇帝对自己的部队充满了信心，对旁边的耶律吼、耶律洪等人自豪地说：“汉国毛头小儿，不知死活，要是沿着黄河布防，或许还能苟延残喘数日。今日胆敢以步兵和轻骑兵与朕的铁鹞军相搏。众卿家，我等三日之后必可在汴京皇宫把酒言欢，然后再挥师北上，消灭耶律喜隐。”耶律吼、耶律洪等人已经提前祝贺耶律阮重现太宗辉煌。
汉军布阵是步兵居于中间，配有杀伤力强大的弓弩和连弩，还有能发射超强重箭的发射机，这些发射机甚至能够穿透重骑兵的铠甲，所以汉军也不是不堪一击。汉军两侧为轻骑兵，这倒是与平常不尽相同。原来晋军的骑兵都是分散在步兵队伍中与步兵相互驰援，而此次汉军是将所有骑兵集中，然后分居步兵两侧来保护步兵。
皇帝刘承讯面色如铁一般凝重，既有淡定，也有坚毅，但是此时他的心是“喷、喷、喷”地不住跳，更多地是紧张。毕竟生死成败在此一举，他输不起，输了就只剩下汴京空城。其实他现在还不知道，因为萧干的军情无法有效地传给他，对面的耶律阮也输不起。输了前面是刘承讯的胜利之师，后面是耶律喜隐的叛军。当然如果刘承讯知道辽国发生叛乱，耶律喜隐在上京称帝的消息，打死他也不会选择在黄河北岸与辽军决战，他只需沿着黄河布防耗上一个月，耶律阮必定撤军北还。
耶律阮一声令下，辽军战鼓雷动，铁鹞军军马开始小跑迎面向汉军直扑而来，后面的步兵和轻骑兵紧随其后。汉军保持阵型原地不动，辽军一步步靠近，当辽军杀近的时候，汉军的弩机发射器开始发射重箭。这些重箭采用了新型的锰钢箭头，有效地射穿了辽国重骑兵的盔甲，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是，由于弩机发射器所发射的箭数量有限，辽军重骑兵又以铁链环环相连，铁鹞军的一部分骑手就是重伤乃至死亡，整只队伍依然稳步前进。随着辽军进一步靠近，汉军弓弩手万箭齐发。远处，辽军皇帝耶律阮站在土坡上居高而视，得意洋洋，汉军虽然改进了弩机发射器和弓弩，但是他采用了四排铁骑兵，很好地保护了身后的轻骑兵和步兵。
汉辽两军已经靠的很近了，耶律阮正在哈哈哈哈地大笑，只听轰，轰，轰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辽军骑兵战马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与此同时，草原上一片火起。汉军步兵有序散开，从阵中冲出不计其数的牛车、马车，这些牛车、马车上装有数量庞大的草料、木料、甚至是桶装的黑色原油，在骑手猛扎牲畜的驱使下，向辽军阵中猛冲过去。靠近火海时，骑手迅速跳车，而牛车、马车则冲入敌阵引起阵阵爆炸。不仅如此，汉军事先安装好的投石器向辽军阵中投掷了大量捆绑在石头上的燃料包。漫天大火，更多的是石油不充分燃烧产生的一氧化碳、二氧化碳、烟尘在东南风的吹动下向辽军后部蔓延。此时，铁鹞军铁甲里的骑士已经成了微波炉里的烧鸡，而原来保护他们的铁甲则成了包裹烧鸡的锡纸，起到了很好的传热作用。辽军前阵一阵阵惨叫，烧死、熏死、踩踏致死的军士不计其数。
此时，汉军战鼓雷动，两侧轻骑兵疾驰而出，现在轮到大汉的骑兵以鹞搏鸡了。刘承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的策略是在辽军冲向汉军的阵前的地面上浇注了大量的石油，疾驰而来的辽军并不会注意到地上的稍有粘稠的黑色液体，就算注意到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步兵也只会觉得黏脚；另外，在靠近汉军的一侧布上了大量的地雷，但是因为工艺水平，这些地雷并没有很大的杀伤力，主要用来惊吓辽军的战马，引起辽军混乱。同时，在地雷附近倒浇了大量石油，地雷爆炸引起石油和草原上的干草燃烧，这样燃烧面非常大。不仅是前排的铁鹞军，后排的轻骑兵和步兵也会被烧到。更加致命的是石油燃烧不充分会产生大量硝烟和有毒气体，顺着东南风吹向辽军阵中。还怕烧不死辽军，又准备了大量收割的麦秸、木料凡是能速燃的物体，装上牛车和劣质马车。又怕不够，还准备一定数量的投石车投掷石块和燃烧物。
承讯朝着张浦淡然一笑，说道：“张卿，一年前我们火烧杜重威，你问我能不能也来个火烧铁鹞子，这下我们成功了。”张浦说道：“陛下英明，陛下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准备的战术，终于将不可一世的契丹铁骑兵一烧而尽。”姜成信说道：“我等忙了这么久，尤其是阮家三个兄弟专门跑到延州去找这黑油，原来在陛下心中早已描绘今日的战争蓝图。”
承讯心想，这古代实在没办法。某些人总以为我和刘雪跑去猎场行宫是为了“干点什么”，其实是一门心思指导工匠发展黑科技。但是，找来的工匠们折腾了那么久，也没有造出爆炸力惊人的火药，只好把在这个时代有的能用的都用上了，让阮氏兄弟寻找原油、又让张浦乘着去滑州运军粮之际，广采民力把秋收的干草全部收集过来，……
几人在这里谈笑风生，董羽、柴荣、李洪信、董平已经率领骑兵掩杀辽军四处逃散的骑兵和步兵。此时，原本在辽军阵尾，伤亡最小的幽云汉人步兵突然阵前倒戈了。原来，这些汉人步兵将领多是原晋国降将。霸州之战中，耶律吼的策略虽然帮助耶律阮最终攻下了霸州，但是逼着汉人步兵如草芥一样往上冲，攻城不利后队还可以直接把前队人杀死，根本不把汉人当人的做法深深地伤了辽国汉人将士的心。于是，多个汉将私下说好了，今日之战见机行事。如果辽胜就继续跟着耶律阮干，如果相持不下或者辽败就阵前倒戈，投降汉国。
骑兵冲上去之后，厮杀已经延续到午时。火势渐小，汉军的战鼓再次连续响起，汉军步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前推进。此时的耶律阮一行诸人已见势不妙，向后四散逃窜，只有身边几百人还算能听他们指挥。耶律阮带着他们向邺城方向苦苦逃命。经此一战，从邺城南下的辽军五十余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仅剩下围困邺城的十来万军队。汉军伤亡仅仅八千余人，还新收幽云汉人降军六万余人，已经达到十七、八万，中原战场汉辽两军力量发生了根本性的大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