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永远

这些天来，她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最近总是因为一些不明所以的小事，就会发病，我真的很担心……

“江先生。”

突然被叫住，这个声音是最好分辨的声音，那么清冷“丫头，怎么了？”

“可以，聊聊吗？”她走到我身边，依旧是那个眼神。

“好。”我点头，陪她到了海边，坐在长椅上，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她笑了，很美丽的笑容，让人很舒服，接着，她淡淡的开口“最近我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对吗？”

“是…”我点头，还能说什么。

“我真的谢谢您，是你的出现，让我在这里的生活，有了意义……”她靠在我的肩上，笑着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在为别人活着，为了我的使命，我肩上承担的一切…我每一次发病，记忆都会回到九岁那年，回到没有发生那件事的时候，苏先生说，我的病叫顺行性健忘症，是失忆症的一种，患病时，记忆就会自动屏蔽那些不好的记忆，记忆还是停留在患病以前，这就是为什么，我会不认识，会变成那个样子的原因。”

发现她在抖，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把她搂在怀里“我出生在一个商业家庭，从我记事起，爸爸就没有回过家，或者是说很少回来，，而妈妈，每天酗酒，醉生梦死，从来没人管我的死活，他们对于我，都不过是陌生人，我以为，我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直到，我九岁那年，我的妈妈喝多了酒，爸爸带了一个女人回家，他们就吵了起来，女人被妈妈打跑了，然后……”

她哭了，双手抓住了我的衣服，在我怀里蹭了蹭“然后，我妈妈竟然失手把爸爸……啧…可是她却笑了，拿起了地上的碎玻璃，跟着他去了，当时，我就在旁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我在自己的屋子里躲着，两天，整整两天，直到有人来敲我家的门，是叔叔…他联系不到爸爸，是他报的警，我的家里有监控，所以一切根本不需要调查，清晰可见……”

“丫头……”我试图打断她，我害怕她再这样回忆下去，会出事。

“我没事，别怕。”她似乎是在安慰我“从那以后，我得了一场大病，醒来后，我一直在叔叔家里生活，十六岁就开始跟着叔叔接触各种父亲商业上的各种业务，应付着商场上的一切，可是时间久了，心里的痛越来越清晰，知道那天……”

“我无意间看到了一则新闻，是父母离异，孩子自杀，然后我竟然会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那个样子，在一个我不熟悉的地方醒来，后来，我就找到了苏先生，他告诉了我，我的状况，如今越来越严重，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清醒的时间了……或许有一天，只停留在那段记忆里，再也记不起九岁后发生的所有事，再也没有记得我的人，这个世界，同我，再也没有任何牵绊……”

“不，你有，你还有我，不管你是谁，你也有你的江丞哥哥，我永远在……”我听着她的过去，而她好像再说一个悠久的故事，直到我听到没有牵绊这个词，我突然心被揪住，喘不过气来。

我紧紧的抱住了她，想把她融进骨子里，我也在害怕，怕她会因为病发而出什么意外，我不管她将来会怎样，不管是现在的样子也好，还是发病也好，就算她把什么都忘了，只要是她就好……

又过了几天，她再一次发病，不过这次…那个天真的九岁女孩，再也没有离开过……

合上爷爷的笔记本，我陷入了沉默，我是江疏，这本笔记是我爷爷生前的一本回忆录，爷爷去世的那天，把这本回忆录给了我。

从我记事起，从来没人和我说过爷爷奶奶的事，奶奶的确像个孩子一样，每一次爷爷都是那么宠爱的看着她，陪着她，宠着她，奶奶总是叫爷爷“江丞哥哥”

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奶奶那么奇怪，为什么她记不住我，每天早上醒来就会忘记昨天发生的事，只记得爷爷。我本以为，奶奶只是阿兹海默症而已，却想不到……

记得奶奶去世的时候，爷爷对奶奶说——等我，既然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我一定会做到，等着，江丞哥哥就来找你……

后来不过几天时间，爷爷……也去了，在他去世前，把我叫到身边，给了我这本回忆录，他还笑着说“我很庆幸，我没有走在她前面，不然，她一个小丫头，可怎么办才好……”

苏先生的公寓吗？或许，我应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