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皮肤挺好
眼见着宋亦安不退反进,还直接蹲在了春何尸体前面,甜杏俏脸儿煞白,急得直跺脚:“王爷!!!”
宋亦安缓缓抬眼看她:“出去。”
明明她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但甜杏却白着脸闭上了嘴巴,一步三回头地带着人出去了。
宋亦安眯眼开始检查春何的尸体。
小太监面目狰狞,应该是在饱受痛苦和惊吓之后,被踩断脖子而死。
从他身上伤口的生活反应来看,他是被活着踩断了二十六处重要骨头,一一踩裂内脏之后,最后才被踩断脖颈送命。
但这是极其违背常理的。这样活体碾压,是个人都会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可春何偏偏没有惊动任何人。
宋亦安蹲下来摸了摸地面的血迹,就是甜杏刚刚说过的,那些四爪着地的小脚印,的确像是鬼婴爬过来的血痕。
入手有些黏糊,是血没有错,但还有种怪异的黏滑。
他嗅了嗅,除了血腥味,并没有其他什么奇怪的味道。
宋亦安想起来昨天晚上隐约听见的哭声,以及从窗户上一闪而逝的黑影。
难不成真的是婴孩儿化为了厉鬼?
她看看春何身上的血色小脚印,眯着眼睛把手指上的黏液,一一擦到了春何的衣摆上。
不管是人是鬼,闹到她这儿来的,她不介意把它送到午门伸冤!
“阿嚏!”
不到两刻钟,就有禁军过来处理偏殿的尸体,接着便是流水般的宫女太监将偏殿一遍又一遍地进行洗刷。
宋亦安没去看,她病了,风寒。
吃了药就昏昏沉沉睡了一天,急得清桂公公又来了一趟,在门口直说都是他传染给了王爷,内疚得就差在门口磕头了。
宋亦安有气无力地把人劝走,就一觉睡到了晚上。
她母后当年替皇帝爹吃了毒糕点,因而中毒早产,以至于她的身体非常差,圈禁似地养了十六年,最近才勉强调理到正常弱鸡的水平。
如今她这么一病,把皇帝和皇后都吓坏了,这两位大佛在承乾宫一直待到宫禁时分才走。
宋亦安有心问问春何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奈何身体不允许,再好再天才的脑子,也经不住一碗风寒药,哪怕醒着不睡,脑子也还是混混沌沌的。
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包着被子捂了一整天,他的症状才算是下去了大半。
晚饭之后,宋亦安吃了药,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就刷一下坐直了身体。
呼!
宋亦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殿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平日里,她寝宫里的灯都是彻夜长明的。
宋亦安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不动声色叫道:“来人。”
门外立刻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人端着灯盏快步进来,一一点亮了宫灯。
暖橘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大殿,宋亦安的心一下子安稳了下来,才刚呼出一口气,就见一杯茶已经端到了面前。
宋亦安垂眼看着面前的手。
这只手修长白净,指甲修剪得很圆润,虎口处有均匀的一层薄茧。又糙又精致。
宋亦安接过了茶杯,茶水温热,温度刚刚好。
她捧着杯子抬眼看人,就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小太监躬身站在床前,看不见整张脸,但能看到线条完美的下颌线,和唇形漂亮的唇瓣。
宋亦安见他退了两步不动了,就道:“抬头。”
那小太监缓缓抬起了头,垂着眼看着地面,又恭敬又卑微。
宋亦安微微眯眼,这小太监,长得好极了。
哪怕穿着一身太监服,微微弓腰,都遮掩不住他好看到嚣张的眉眼。
剑眉星眸,凤目寒星。
宋亦安的目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顿了顿:“你是谁?”
小太监细声细气地道:“奴才春夏,是陛下调派来伺候王爷的。”
宋亦安乐了:“春夏?你怎么不叫秋冬?”
小太监低眉顺眼:“如果王爷喜欢,奴才就改名叫秋冬。”
宋亦安愉悦道:“那你就叫四季吧。”
小太监的腰背又往下弯了弯:“四季多谢王爷赐名。”
宋亦安捧着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口,好奇问道:“你在敌国刺探军情的时候,也是这么伺候那儿的高官吗?”
小太监茫然看他:“奴才不知道王爷的意思……”
宋亦安笑嘻嘻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小太监迟疑了一下,慢慢走到了床边。
宋亦安伸手,隔着帕子去捏小太监脸颊上的软肉,但因为对方脸颊太过消瘦,肌肉线条太锐利,捏,就不小心变成了掐。
宋亦安把手帕拿下来:“粉扑得太厚了,是在西戎卧底的时候晒得太黑了吗?”
小太监沉默了一会儿,躬起的腰身慢慢挺直,整个人瞬间挺拔,脸上的恭顺去了,只剩下了俊美到锋利的冷肃。
这样气质的一个人,你说他是伺候人的,没人会信。
宋亦安笑眯眯搓了搓手指:“季大人皮肤还挺好。”
小太监,也就是锦衣卫镇抚使季青临,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得仿佛猫似的宸亲王,唇线抿得笔直。
宋亦安好奇问道:“季大人,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季青临道:“王爷尊贵,臣不敢冒犯王爷。”
宋亦安含笑看他:“我这人只喜欢听实话,季大人要是再说两句糊弄的,本王只好请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季青临板着脸:“……臣怕面粉落在王爷床榻上。”
宋亦安笑倒在了床上:“季大人真有趣!”
笑着笑着,外面的狂风忽然吹开了窗户,吹灭了所有灯火。
宋亦安瞳孔骤缩,不动声色抓住季青临的腰带:“听闻季大人武功盖世,比楚灵大人都厉害?”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婴儿哭泣的声音,细弱,飘渺,夹杂在飒飒风声里,听得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