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警告
可惜,纵使吴以莲有万般无奈,千般痛苦,秦砚之无法窥见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只知道她背后藏着的人,害他们这一仗险些打输,害大蔚痛失数位将士。
秦砚之不再与她纠缠,冷下脸色,“带回去,用刑。”
吴以莲瘫软在地上,后背被冷汗浸湿,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极不舒服。
她被人一左一右架着走出房门时,本就疲惫至极的双眼被阳光直直一照,激得她立马泛出泪来。
东街的人口不少,秦砚之带人围了这所院子时便引来诸多看热闹的人,围在院门口七嘴八舌地说着吴以莲的事情。
“平时大吵小吵就没断过。”
“谁说不是呢,你是不知道,前几天夜里我都还听见了他们闹架的声音。”
“就是没想到,她能去买凶杀人……”
……
吴以莲微微眯着眼,在喧闹的人群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容,她应该是领了主子的命令,专门为了她被捕这件事而过来查探情况,她穿着粗布麻衣,不见平日里的沉稳自若,挎着个篮子与周边人讨论着,一副再正常不过的市井百姓的模样。
如果她能够忽略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忽略她看似不经意间露出来的手腕处的镯子的话。
那是她母亲寿辰时她送去的寿礼。
她在警告她。
吴以莲颓然地垂下眼眸,狠狠咬着下唇。
所有人都在逼她,有人要她吐出所有的事,有人要她闭紧嘴巴,不许漏一个字出去。
秦砚之过来,她极为自然地收回视线,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秦砚之皱着眉让人遣散了围在一处的百姓,看了眼垂头不语的吴以莲,伸手按了按眉心:“我没有那种手指一动,就能查出你所有事的能力,但是也很少有人有能抗住探门酷刑的能力。”
查不出她以前的事,这也是他烦躁的点,盛京城里,跟皇家沾上关系的,哪家没有点暗卫,不过多少而已。
他尚不知对方深浅,不敢贸然出动暗卫,只能确定对方不简单的同时,按着那边的步伐,从吴以莲这里查起。
看着吴以莲如今这副明显精神不好的模样,秦砚之收回视线,不能清醒着接受疼痛的犯人,他也没有多少去审她的心思,吩咐门人将她收押,回王府换了那身沾了血的官服,才又拿着手帕往沈家去。
沈云归还在禁足,有杜献登门这么一件事,从平宜公主院子里出来后,还没来得及去看看沈芳林,便被人告知沈二夫人已经先她一步去了。
人家母女说话,她也不好在那待着。
秦砚之找到她时,她正在三房孙姨娘的院子里,和沈四姑娘一起看七岁的沈六姑娘拿着笔画画。
沈见雨应该是才从学堂下来不久,手中画笔不停的同时,嘴里还叽叽喳喳地说着族学里的趣事。
她脸上沾了墨,小嘴时而咧着笑,时而又瘪着:“林表哥的字写得比我好看,长得也比我好看,喜欢他的人比喜欢我的多,我不喜欢他……”她顿了顿,仰着脑袋思索片刻,“但是如果明天他还给我带糖的话,我还是喜欢他吧。”
沈云归忍俊不禁,正要逗一逗她,眼睛一转,瞥见出现在院门口的人影,他手里的两串红色尤为显眼,沈云归当即笑开:“砚之哥哥。”
无事秦砚之,有事砚之,有冰糖葫芦砚之哥哥。
秦砚之嘴角微动,忍不住想要发出一声“呵。”
沈听月拉着沈见雨朝他行礼:“王爷。”
秦砚之朝她们点头,敏锐地发现沈见雨面露胆怯,往她姐姐身后缩了缩。
他也没在意,偏头朝沈云归道:“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好啊。”沈云归应了一声,靠近他,秦砚之顺手将手里两串微微化开的冰糖葫芦交给她。
沈云归转身拿出一支交给沈见雨,却见这小姑娘并不接,只将半个身子藏在沈听月身后,看着糖葫芦面露渴望,犹豫一阵,只睁着双大眼睛怯怯地看着秦砚之。
见沈听月和沈云归都有些不解地看她,小姑娘才露出些窘迫,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沈听月的衣袖。
沈云归的视线顺势往秦砚之身上一瞟,登时明白过来,轻笑两声,将糖葫芦塞进沈见雨手里:“没事没事,你五姐姐我呢,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挺怕他的。”
顾及着她怕秦砚之,沈云归给了糖葫芦,也不多留,与沈听月说了一声,拉着秦砚之走了。
走的远了,沈云归才咬下一颗,跟在秦砚之身后,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揶揄一笑:“我这六妹妹,为什么这么怕你啊?”
秦砚之伸手将她拉至身侧,微微思索,淡淡道:“上次我路过学堂,撞见她翻墙逃课,顺手将她送回去了。”
“……”挺好笑的。
沈云归笑不出来,她六妹妹逃课至少还翻到了墙头,她从小到大,逃课的苗头一起,立即就被身边这个人无情掐灭。
莫说墙头,她连墙边那棵树都没摸到过。
沈云归心酸一笑,岔开话题:“你找我什么事啊?”
因着这串冰糖葫芦的原因,沈云归便是这心酸一笑,也笑得比往日甜了两分。
离得近了,她说话时,带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酸甜气味,萦绕在秦砚之鼻尖,秦砚之鼻尖动了动,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糖葫芦,喉结微动,觉得沈云归爱吃这又酸又甜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原因,他如今竟然也被勾起了几丝馋欲。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从吴以莲那里得来的帕子,还没开口,沈云归立即吞下嘴里嚼了大半的糖葫芦,惊呼道:“这是哪家姑娘送你的?”
她阿娘说的果然不错,秦砚之这副温和的假象比他哥吸引人多了。
秦砚之脸一黑,屈指在她额头上一敲:“这是从犯人那里搜出来。”
“……哦。”沈云归捂着额头应了声。
“你看看。”他将帕子递给她,“你有没有在哪里看见过类似的手法和纹样的?”
既然吴以莲口中说她的绣品得达官贵人青睐,他倒要看看这些达官贵人之中,是否藏了别的人。
知道他们在查叛徒这件事的不多,能听到风声的,除了经常出入尚书房的,只有宫里的人了。
他们暂时还不能进宫去打草惊蛇,但论起宫中的大小事,这盛京城里他认识的人中,谁能比自小行走宫廷,追在皇帝身后喊舅舅的沈云归知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