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魔杀魔

回想着以往的画面，竟然逐渐忘记了自己正在坠落。

恍惚间，确实不再坠落了。

心生的感觉，战胜了物理的客观现实。

这里，是地壳下魔窟！

意涵说过，每一个执着的人，心中都有一个魔。心生魔生，心死魔灭。寻常巫师们，都是和心魔共生死。当巫师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心便空虚了，魔就占了上风。一般巫师，没有能力控制魔，便会被魔撑破，灰飞烟灭。

但是神巫的心，可以杀死心魔，将自己的全部精力，贡献给本心。也就使得神巫能够在完成使命之后，不忘本心，继续奉献。

扫视四周，尽是交错的树根。

有些树根上，镶嵌着完整的魔族身体。有些树根已经将自己负责的魔头净化殆尽，只剩下星星点点的魔光附着在根冠上。

那些魔头，基本上都没有了意念，任由树根摆布。

庄淼游走其间，感慨万分。

忽然间，前面一处放出不寻常的光亮。

大多数魔头的身体，被树根穿透之后，散溢出来的光，都是暗红色的。可前面那光，却是古月银色的。

庄淼心想，这里是魔窟，难免有一些虚幻的东西，惑人心智，一定不等因为好奇，惹上什么事情。

可是她的脚步正在迫近那一束银光。

心头一颤！

放出银光的，是一个光罩，罩子里，躺着一个白净的人儿！那张脸，不就是庄淼本人吗！

庄淼附下身来，目光和那人的脸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细细看来，这个人和自己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下颌骨更方一些，鼻梁要比自己的挺许多。

这是个男人。

正审视时，那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吓了庄淼一个屁股蹲儿。

“庄淼？”那人看着庄淼问？

庄淼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即便是前生走过的完整的一生，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也没有听说过自己在魔窟有什么亲戚。

难不成，当初父亲在外面被什么风流小姐占过便宜？

庄淼站起来，拿捏出一副巫族无敌手的姿态来：“我是。”

因为光罩太矮，那人顶多坐起来：“我是张驰。”

庄淼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姓庄的。

庄淼点头致礼：“不知道先生是什么魔？竟然和我长得有些像呢？”

张驰整了整衣领，盯住庄淼的眼睛，轻声说：“你的心魔。”

远处传来一道光，冲上光罩。

光罩瞬间映射出杂乱的铭文。

尽管铭文很快就消去了，庄淼还是认出了铭文的来历。

这是武夷山孙意涵的咒语，加封了光罩。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庄淼问。

“庄淼，你如今大功告成，若来杀我，大可以给我一点痛快，何必还要让孙意涵给我按时加封？每次加封，我都要忍受星河意念的凌迟。”张驰脸色苍白，语气无力。

“张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孙意涵不共戴天。她声称为民除害，冠冕堂皇，一剑将我刺死。你作为我的心魔，当与我共生共死。我杀你做什么？不过，你居然在我心外，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庄淼说。

“什么？你没有与星河达成协议吗？你还不是神巫吗？”张驰问。

庄淼也坐了下来：“是真的没有。你看我鬓角，还是黑的。神巫的鬓角，都是银色的。”

张驰十分吃惊：“三个月前，孙意涵将我从你的心中挑了出来，直接镇压在魔窟。我以为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成了神巫。”

庄淼冷笑一声：“你可想错了，她就是要杀我。可惜当时我人死，心未死，心魔，也就是你，就活了下来。她可能怕你为非作歹，于是就把你封了起来罢。”

庄淼往前凑了凑，眯着眼睛说：“不过我觉得她是怕你找她寻仇嘿嘿。”

张驰苦笑了一下，说：“不不不，不对的。我被挑出来之后，直接就被六欲晶石封了起来。她抱着你的身体，念了许久的咒语。”

庄淼听到六欲晶石，眼前一亮：“什么咒语？”

“歧伯将过的咒语，锁魂咒。”

庄淼低头凝神思索：锁魂咒，是将别人的魂魄锁在一件器物中的咒语。是个邪门的咒语。是歧伯再三强调不能用的禁咒。至于为什么，歧伯也没有说。意涵为什么对自己施锁魂咒？难道是怕我魂魄聚集？

可是魂魄聚集都是传说中的操作。

自然界，万事万物，只要死了，就没有在一维时间线里重新拼凑的可能。看来，她是太过于担心，想要我永远消失吧。

“后来呢？”

“后来梁聪来了，将你带走了。红绫也跟着走了。”

“当时红绫，没有要动意涵的意思吗？”

“我当时也奇怪。一开始，红绫在帮你打意涵的冰凌剑，后来冰凌剑刺进你的心窝，将我挑了出来。你昏厥过去，红绫就越来越犹豫，到最后也没有动孙意涵。”

“我当时不是昏厥过去了，是死过去了好不好！红绫需要我的咒语，我死了，它自然也没什么底气了。能理解。”庄淼不屑地说。

庄淼说完，站起身来问。

“听说这光罩是六欲晶石？”

张驰点了点头。

庄淼背过身去：“魔，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回到我心，从此与我共生共死。”

张驰热泪盈眶，合眼等待。

“这个封印怎么开？”庄淼转身一问。

张驰顿时又没了精神：“你一口势在必得的语气，不是有备而来的吗？”

“现在准备也不晚。别废话了。”

张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六块晶石，是孙意涵凑齐的。凑齐之后，她带着六块晶石，到地界练成了一块晶石。六欲晶石的封印，只有七情晶石才能开。而七情晶石，分布在五湖四海。一时间，很难凑齐。”

庄淼心中，喜忧参半。喜是因为六欲晶得来全不费工夫。又是因为前路漫漫。

“你放心吧，我现如今，正是在找各方晶石。等我凑齐七情晶石，自然回来这里解封你。你是我的一部分，自然是要拿回去的，”

张驰急忙说道：“不要给我希望，我已经很绝望了。”

庄淼将太阳穴上的花瓣解开，将伤口给张驰看：“看见了吗，你作为我的心魔，应该知道，我的心魔，不过就是这个东西。现如今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纠结，就意为着我已经为你解开了束缚。回到我的心里，你将成为我思考的一部分，和我的心一起参与理智的决策。你将成为巫族，最自由的心魔。不要再说你已经足够绝望，绝望是没有底的。这里是魔窟，相由心生，我希望你带着希望等我。我不想收回一个死气沉沉的魔。因为我还要用心魔杀魔。”

庄淼的眼神，吓坏了张驰。

从庄淼诞生，张驰就在心中陪伴庄淼。知道她心中尽是美好的童话。如今离开她心境不过几个月，她竟然变得有些魔里魔气的了。

张驰点点头。

“等我。”

庄淼转身，心中默念出口。睁开眼睛，庄淼就站在荆棘丛中。鞋子和裤腿都被刺破。

叫了半天红绫，也没有反应。

越来越渴，她实在是等不及了，才下定决心一步一步往前走。

每走一步，心里的委屈就加深一点。一边想着自己可真惨，一边还想着自己篡位大业。接着就逐渐被自己感动，一边走一边念叨：“这年头，除了我，谁还有资格封神巫。就只有我！心怀天下！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