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迷宫 Chapter28
那张名片最后还是被谭西晨以“重要物证”为理由,带出了疗养院。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一并带走那本相册。只可惜那东西被廖文紧紧抱在怀里,除非硬抢,否则不要指望她会乖乖让出来。
可最大的问题在于,廖文并非一个普通的女人,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从疯子手里抢东西,鬼知道她最后会有什么反应,弄不好与警察来个同归于尽也不是没可能的。
从疗养院出来,本来稍微走一小段就能上绕城高速,但高建林偏偏没有,而是拐上了一条省道。
这条路因为如今走的人少了,于是维护的也不怎么精心,一路开过去都是坑,谭西晨的那一条伤腿被颠的隐隐作痛,但他居然毫无抱怨。
没走多远,高建林发现前方有一条小岔路,便拐了进去。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那居然是条断头路,尽头被一堆枯树烂石堵了个严严实实,高建林也就顺势将车停了下来。
“抽根烟,休息一下吧。”高建林虽然如此说,但他和谭西晨一样,都是那种社交烟民,没有随身揣包烟的习惯,在工具箱里翻了半天才找出不知什么人留下的一包烟并打火机。
谭西晨依然没有异议,有些费劲的下了车,在一截树桩子上坐了下来,开始吞云吐雾。
高建林靠着一块岩石站着,虽然也点了根烟,但却迟迟没有往嘴里塞,只是夹在指尖,让它慢慢燃烧,没过多久,高建林整个人就像是被烟雾吞没了一般。
“真安静啊。”与其说高建林是在和人说话,还不如说他只是单纯在叹息,“好久没有这种清清静静呆着的感觉了。”
这话说的文艺,而且还是极其不适合大老粗的文艺,听起来很是莫名其妙,当偏偏谭西晨懂了。
单是“安静”,肯定没什么好说的,省道上已经相当安静了,更何况这么一条死路,正常人谁也不会来,而且路边的林子也不知是什么问题,别说鸟了,似乎连只虫子都没有,偶尔风吹带起的树叶沙沙声,反倒让周遭更加静谧。
所以,高建林真正想说的也只是后面半句。
高建林绝不是那种会享受环境的人,他所说的“清清静静呆着”,可以肯定就是字面意思。心领神会的谭西晨接过话头,“是啊,这个鬼地方连路网摄像头都没有。”
高建林又说,“你师父当年在局里做监控系统的时候,在楼梯拐角留下一个死角,其实大伙儿都发现这个漏洞了,但谁也没有提出来。不管是不是你师父故意,当我们私下都认为,这样挺好的,起码有个独立的空间。时时刻刻都生活在摄像头之下,时间久了,真的会让人窒息。”
“或许,还不仅是窒息这么简单。”谭西晨忽然说了一句。
高建林皱眉,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意味深长。
谭西晨蜻蜓点水般的提了一句,似乎又不肯深入了,而是将话题转回今日的重点任务上头,“对于疗养院中看到的一切,高局怎么看?”
高建林差点为之气结,这算这么回事?他好歹是一局之长,居然也有被下属提问的一天?但是在此事上,他的认知比起谭西晨来的确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儿,也没有让他端架子的余地。
整理了思绪,高建林选了一个他十分在意的切入点,“邵仲庭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老实说,对方一上来就提起邵仲庭,谭西晨对于这一点还是挺欣慰的。因为他知道,高建林为何会如此在意这个人,理由应该与他本人是一致的,都是源于此人与田云杰的纠葛。他们都对田云杰的殉职耿耿于怀,才会将邵仲庭这个名字记得如此清楚。
如今的谭西晨怀疑身边所有人,对待高建林当然也不例外,然而,仅仅因为眼前这一幕,他忽然释怀了不少。
谭西晨提示,“我之前也汇报过,在冰山科技的地下空间,疑似宁芮所住的房间,门口电子屏上的信息显示,负责人就是邵仲庭。”
“你真相信那个房间也好,信息也好,都是真实的?”高建林一直对此怀有不同看法,即便谭西晨当时真的看见了,当眼见也未必为实,弄不好那就是别有用心之人设立的陷阱。
谭西晨并没有如对方所料般据理力争,而是狠狠撮了一口烟,那烟卷当即烧掉了半支,然后伴着烟雾,他吐出一句,“我倒真希望那些都是假的。”
高建林微微一怔,倒是马上明白谭西晨究竟在纠结些什么——如果地下房间是真的,那么躺在里面的宁芮也是真的。其实,有了方才廖文的那番陈述,宁芮罹患白血病的事已经没什么可怀疑的了,可谭西晨还是忍不住要去找各种各样的佐证来证明这件事是个谬误。
他不得不求证,如果宁芮真的早年患病,那么,这些年与他谈婚论嫁的女人又是谁?
然而事实上,谭西晨当真不了解真相吗?不管他乍看起来如何拒绝,但有些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从某个特定的时间起,他已经不再称呼“小芮”了,一口一个“宁芮”,连名带姓的叫,说不出的生疏与隔阂。
其实以一个老头的八卦心理,当年轻人遭逢情感难关的时候,总是好为人师的,然而这一次的情况却是史无前例的特殊,高建林也不知该说什么。
谭西晨再次狠狠吸了口烟,那烟卷便寿终正寝了,他弯腰在地上碾灭了烟蒂,不过没有扔,而是准备回车上之后放进烟灰盒里。
做了一连串动作,也是有好处的,足够他用来调节心情了,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听不出异样,“在疗养院看到的那些,我最在意的是廖文手上的相册,除非有个与宁芮长相很相似的女孩以她的身份拍了那些照片,否则单靠造假的话,我不认为能够造出那么多照片,而且还如此逼真。”
假设真的有一位冒充者,或许能够解释这些年他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但问题在于,那些照片跨越了很多年,如果真有人顶着宁芮的身份拍了这些,真不是“冒充”可以形容的。
说是“替代”,更恰当一些。
还有一个细节,在那本相册里,宁芮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谭西晨的影像——这点发现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无关痛痒,但却像是在谭西晨的心里扎了一根刺。
前面那根烟抽完了,谭西晨也似乎没有力气再点一根,他一手捏着烟蒂,疲惫至极的抬头望天,本来只是随随便便的一眼,然而……
“那是什么?”谭西晨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