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迷宫 Chapter38
的确，谭西晨的伤实在是个未解的谜题，如果说在公园那会儿他是着急英雄救美，情急之下忘了伤痛，可如今危机解除，他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妥，仿佛伤真的彻底痊愈了似的。
可那是骨折啊，说好就好？世界上最好的骨科医生也没这技术吧？
尤其是警察这边的同事都下意识的盯着他的腿，怎么都想不明白。
一片寂静之中，陈路提问，“冰山的名片，你有带在身上吗？”
谭西晨像是丝毫也不认为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对方一提，他便干脆的拿出褐皮笔记本——这东西几经辗转，有几回就差一点弄丢了，斯蒂文夜访医院的时候作为见面礼带给了他，谭西晨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不管去哪里干什么，都是随身带着。且不说本子里还藏有许多未解之谜，这东西还是师父遗物，冲着这一点，谭西晨自认也该好好保管。
翻开本子，谭西晨从夹页中取出那张名片。
名片本身的确制作精良，几乎所有人看到之后都会如此评价。另外，则是标识所代表的冰山科技。可若是不考虑这些附加的含义，名片本身就是一张不大的纸片罢了。
所有人都意兴阑珊，只有陈路死死盯着那小东西，他接下来的问题更加古怪，“这张名片会不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什么意思？众人很是傻眼。一件东西，别管它是什么吧，还能时隐时现？又不是电子文档里的一键删除，而且就算删除了，用点技巧都还能恢复呢。
“啊？”汪州着实忍不住，都忘了此刻自己只是旁听者，不宜发表意见，他拿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陈路——从刚才起就发现这老头神神叨叨的，果然不怎么正常啊。
谭西晨拿起名片，左手的拇指和中指卡着两个对角，另一只手则屈指轻轻一弹，名片滴溜溜的转了起来，口中答的甚是漫不经心，“其他时候没怎么注意，但有一回……”
话说一半，停在此处，摆明了是吊人胃口。
对面的大叔之前明明架子端的十足，可真正说到关心的地方，还是抑制不住的焦虑，“是那次爆炸吗？”
“哪一次？”严格来说，谭西晨算不得明知故问，之前也说过，步入社会之后，提问就是一件十分值得讲究的事——他这问题，落入无心之人耳中，自然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可如果是有心的……
“国际会议中心西餐厅那一次！”陈路倒是没有思索，就给出了答复。
“等一下，你们在讨论什么？难道爆炸还不止一次？”高建林冲着两人摆了下手，打断了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局长大人当然不至于像小年轻那般沉不住气，然而此事非同小可，先不说死于爆炸的众多网络领域的专家，白艺也在此事件中殉职，都是自己看着一点点长起来的孩子，对于高建林而言着实称得上切肤之痛。
谭西晨没有回答，倒不是说他故意无视领导，而是……此事他只怕说不清楚。关于爆炸，他有着与别人截然不同的认知，曾经还一度被诊断为记忆出了问题。而且，尽管大家近来都没有再提，但只怕心里都认为他的脑子还是不够清楚，这大概也算是他没能复职的原因之一。
相较于谭西晨的不便开口，陈路回答的斩钉截铁，“两次爆炸，还有一次是在燕翔楼。”
听到清清楚楚的“燕翔楼”三个字，谭西晨的心重重的跳了一拍，却也说不出是如释重负，还是更加沉重，国际论坛会址改到燕翔楼，可依旧没能避免爆炸惨剧发生，连串事件，果然并非他独自一人的幻觉吗？
“燕翔楼？”汪州发现自己怎么也没听明白，不过他认为自己的身份也没什么好值得讲究的，不懂就问，“那老饭店不是好好的吗？什么时候爆炸了？”
一边说，还一边调出手机里的电子地图，在搜索框里输入“燕翔楼”三个字，按下搜索键，然后……
他傻眼了。
眨巴了好几回眼睛，他才终于确定自己并没有看出，手机屏幕上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无搜索结果”一行字迹。
没有燕翔楼？不可能啊。那并非他一个人的记忆，但凡是在L市住过十年以上的人，对于燕翔楼应该都熟悉的不得了，毕竟那里曾经一度是城市的地标，多少了不得的大型活动都选在了燕翔楼举办，也就是近两年提的少了，过去市民一旦说起，哪个不是满脸自豪？
汪州满心迷惑，但好在脑子还没有糊涂，灵光一闪想到一点，于是又在输入框查找“冰山科技”。
如今的手机虽然被冠以智能之称，可究竟是智能，还是智障，不好说，但毫无疑问是毫无感情的，因为只在眨眼后，屏幕上又冷冰冰的复制了一遍——无搜索结果。
难道说燕翔楼与冰山科技的情况是一样的？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汪州的脑子里闪过疑惑，尽管这句话是以问题的方式出现的，但答案是什么，他自己已经悄然给出了。
旁边一名同事也斜着眼睛瞄汪州的手机，倒不是存心偷看，实在是此间主人神经的厉害，说出口的没有一句人话，他实在听不懂，正无聊呢，发觉汪州在这边的小动作，看上两眼权当是在打发时间。
连着看见两次搜索结果，那同事也是一惊，连忙与汪州交换了个眼神，显然两人想到一处去了。
尽管每个人的反应不同，但乍然听到燕翔楼，想法都差不多，敢情这个鬼地方的人与谭西晨差不多同样疯，难道说幻觉也是能够相互传染的吗？
谭西晨接下去说的话更加脱离现实逻辑，“这张名片代表了真实，它若是出现，便代表世界是真实的，而如果它消失了，即便能够亲眼所见，周遭的一切也不值得相信。”
陈路大叔没有马上接话，但是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他长长松了口气了——认可名片的价值，对他，以及对他的同伴而言，等同于一个原则，一切只有建立在这一原则之上，才有继续往下进行的可能。
然而，陈路自己也明白，用一张纸片来判定世界的真假，听起来和天方夜谭也没什么区别，没看到众多客人的表情吗，他们是将他看做一个老疯子了吧？所以一开始陈路才反对一口气接待所有人，但架不住斯蒂文的传话，更确切的说，是没有架住斯蒂文传来的谭西晨的话。不过就眼下而言，陈路多少还是有点后悔。
但那不是重点，重点始终还在谭西晨身上，只要能说服这一位，其他人加在一起连云烟都算不上。
所以当听到谭西晨得出了和自己完全一致的结论，陈路简直欣喜若狂，平复良久之后，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边侧身指着映出冰山的小屏幕，一边说，“这东西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这里的每个人，只要一有空就会来看一眼，只有确定标识还在，才能放心，才能证明我们我们还活在真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