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冰裂 Chapter6
按照谭西晨过去的脾气，斥责都是轻的，非要动手一顿臭揍，将汪州的鬼迷心窍都打醒了不可。
可是，谭西晨只是维持着惶惑的表情，眉宇间还隐约有些松动。
高建林早已完成将汪州逼到绝路的任务，按照约定，他本该功成身退，将舞台交给年轻人，可到了这一刻着实看不下去，暴喝一声，“谭西晨！”
谭西晨倒真的在警告中醒了神，不过并非清醒，反而更加执迷不悟，“你当真能控制整个世界？”
汪州听出了对方那股含而不露的渴望，兴奋的浑身都跟着发颤，“我能！我当然能！只要你把东西给我！”
苏可蓝简直要气疯了。差点爆炸的脑浆里还残余着丁点儿庆幸——幸好她之前没有答应谭西晨的提议。
就听谭西晨颇为发愁的回了汪州一句，“可是我要怎么把东西给你呢？要把脑子挖出来吗？”其实就算真的挖出来也不见得管用，毕竟成果究竟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谁也不清楚。即使用了MRI，不也是偶尔看得见那块阴影，偶尔又看不见吗？
汪州当即愣住，他此刻的遭遇就仿佛是心心念念渴望一件宝物，而宝物的主人也同意让渡所有权，对方甚至将一望无垠的藏宝库门打开，告诉他东西就在这里，只不过不清楚具体位置，要他自己想办法去找。
寻找一件连形态都不明的东西，肯定是漫无边际。不过汪州还有别的思路，“也不一定非要实体吧，那成果归根结底应该是一个技术。”他顺理成章的认为，邵仲庭在托付的时候肯定不会只托付半截子，必然将技术相关的部分也留给了谭西晨。
汪州并没有猜错，或者说，他只猜对了一半。
西晨却在这时向苏可蓝递过去一道眼神，颇有几分祸水东引的意思。
汪州本来就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连面部细微的变化都不会错过，更何况是如此明目张胆的一眼，汪州也顺着看过去，一见苏可蓝那气到无语的模样，他的心思就动了起来，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猛的转头，不敢置信的盯着谭西晨，“所以，技术不在你手里，而是她……”
谭西晨有些无奈，“我又不懂那些，拿着技术也没用，也懒得去管那东西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汪州不相信谭西晨会如此随波逐流，简直都不像那个凡事都要一手掌握的刑侦队长了。
说来说去都是邵仲庭留下的麻烦。
当年被安东摆了一道，虽然为了继续实验，邵仲庭并没有多做计较，然而要说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谁也不是只求默默无闻奉献的圣人。到了后期，已经无力改变大局的邵仲庭选择相信血缘，在汪州那里留下一点东西。
对此，汪州当然还是满意的，认贼作父一场，倒还不算太亏。
可是没想到，邵仲庭留下的后招竟然还不算完，通过曾经认识的警察接触到了谭西晨——这位年轻刑警身上的某种特质大概很符合他的要求，于是将一项至关重要的附属成果托付给了对方，而且还是在其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毫无疑问，这是邵仲庭留下的后招，以防不时之需。
防的是谁？汪州想明白了，不就是自己吗？
邵仲庭一辈子遵循逻辑，身后的布局都是一环扣一环，汪州制约安东，谭西晨制约汪州，而就算谭西晨身上放着最后一项成果，也没什么用，他并没有掌握相关技术。就算技术归属于苏可蓝，说白了，她也仅仅只是了解一组代码而已，她没有实施的“硬件”。她和谭西晨，算是各自分别拿了半把钥匙，要想开锁，只能通力合作，谁也离不了谁。
之前在冰山地下，为了打开一条逃生通路，他们二人已经演练过一遍了。
汪州这边在理清思路，苏可蓝那边也没闲着，脑子里下意识的回顾起了白天的一场对话。
当时她正在一堆草稿纸上验算——说来也是心酸，社会都已经发展到如今程度，却要从电子化倒退回笔墨时代，原因无他，害怕被冰山监控。
然而话说回来，换成原始的手写就真的安全吗？也不见得，谁知道冰山的眼睛已经无孔不入到什么地步了。
也就指望落脚地比较特殊，再加上笔墨的双重保护，能够勉强保证安全吧。
当谭西晨向她走过来的时候，苏可蓝好一通手忙脚乱的收拾。把所有纸张都累成一摞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纯属瞎忙，别说演算纸上充满了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符号暗语，哪怕是用正常语言书写的，谭西晨一个外行也看不懂。
具体内容懂不懂是一回事，不过谭西晨还是反应过来苏可蓝正在做什么，他没有任何铺垫，直接进入正题，“把你手中的技术交给我。”
什么技术——苏可蓝本来打算装傻，但没能说出口。
套句多年前时兴的一句话——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
在冰山地下，情急之下她激发了他身上的成果，谭西晨又不瞎，当然会看明白。至于要不要揭穿，全凭他高兴。
而眼下他是打算把话摊明了讲。
既然对方直来直去，苏可蓝的回绝也异常生硬，“不可能。”
“那东西在你手里，会给你带去莫大的危险。”谭西晨的眉心起了褶皱，看起来忧心忡忡，“况且，就算掌握了技术，你单独一个人也用不了。”
苏可蓝心中一凛，他果然已经知道成果上被动了手脚，一分为二。
守护秘密的时间太长，会让人产生错觉，仿佛罩在上面的窗户纸坚韧的能到地老天荒，猝不及防的被捅破，苏可蓝脑子都是木的，全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良久之后她才呛了一句，“谭警官竟然也会担心我的安全。”
谭西晨还真的被堵了个哑口无言，担心是真心实意，然而真心实意却没有可以安放的场所，他们两人非亲非故，充其量也只是非典型的警察和潜在嫌疑人，所以谭西晨的担心实在是毫无道理。
情感和逻辑，一样都不沾边。
好言好语说不通，谭西晨便换成了公事公办的态度，“你是B15的人员，技术在你手里，我不能放心。”
尽管还没有实证，不过B15十之八九就是冰山科技的附属，类似于分裂出来的子公司之类，所以，技术在苏可蓝手中，等同于落入安靖霄之手。
苏可蓝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反唇相讥，“说起不放心，我与谭警官，彼此彼此吧。”
谭西晨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感觉到了极大的冒犯。苏可蓝不放心他，换种方式来说，等同于警察收缴了违禁品，被收缴人却不放心，认为警察会监守自盗似的。
苏可蓝坚持自己的看法，“你其实明白我的意思，对于虚拟世界，你并非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