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献上剑舞
卢云琛上前径直走向那个士兵,沈亭修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不会是想……”
何翊云和尹从睿不知道卢队的意图,面面相觑,朱冀看上去则从容得多。
沈亭修看了一眼不远处快要进帐的士兵,继续刚才的话:“既然主帅轻易不会出来,就没必要冒险下毒了吧,还有迷药也是多余的,反而容易生事,被人盯上。”
卢云琛觉得好笑:“谁说我要毒杀主帅了?松手。”
“你不是要尾随那个士兵吗,不是毒杀又是什么?”沈亭修知道他不擅使粗重兵器,平日里除了会随身藏一柄匕首,也会准备不同功效的药瓶,以备不时之需。
“怎么会是毒杀,我有那么蠢吗?现在风平浪静,掩人耳目的,我怎会刻意制造事端?我是去献舞。”
“什么!”这回换何翊云瞠目结舌了:“卢队你,你还,长于舞技啊……没看出来。”
尹从睿合理猜测道:“卢队我们都知道你体形纤细,你该不会想扮作女装向主帅献舞来拖延时间吧?”
“老实说,倒是有几分以假乱真的可能。可你在主帅那已经是熟脸了……”
沈亭修没跟着瞎猜,而是问:“为什么想去献舞?”
“刚才进帐的时候,我发现主帅很爱重他的那把剑戟,在用白布细细擦拭,对擅自闯入帐中的燕参领很是不悦。”卢云琛眸光闪动着说。
何翊云不解,插了句嘴:“那又如何?”
尹从睿轻声说:“说明主帅是个爱剑惜剑之人?”
沈亭修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脱口道:“你要献的,是剑舞!”
“正是。”
卢云琛解释说:“主帅只要了一盘炙羊肉,连壶酒或是别的下酒菜也没有,这顿饭又能吃到几时……我看主帅桌上放的是茶,时刻保持着警醒。要拖住他不能用酒,营中也没有佳人,只能投其所好了,爱剑之人多擅舞剑,我想也会喜欢观人舞剑吧。”
“一段剑舞,接一段剑舞,应能让主帅暂时分神,你们行事也会多一些胜算。但就是……”
不用说,沈亭修也知道献舞这事实践起来艰难:“主帅滴酒不沾,持剑戟在侧,又心系谍作,你要如何去献才显得自然,再说,你一介砍樵的粗人,会舞剑不是很奇怪吗?”
这个念想太过荒唐,沉稳的朱冀也忍不住道:“我们动作利落点就是,其实没必要冒险的。”
沈亭修看卢云琛面色镇定,料想他已有了全盘考虑,没有横加阻拦。
朱冀的话他有不同看法,以防万一,拖延是有必要的,至少会更加稳妥,可以为撤离留出时间,多一些时间总是好的。
卢云琛进过大帐,和主帅有过近距离接触。
他向来观人于微,照他说的,主帅不贪杯,不贪食,高度警觉,唯独爱惜刀剑,遇到懂剑的人是很有可能不那么设防,与剑相关之事的确可以作为目前的突破点。
沈亭修很想听听卢云琛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不是一个会意气用事的人,献舞的想法定然也不会是一时兴起,多半在帐内就已经有所谋划了。
卢云琛看沈亭修没说话,知道他也有借机拖延的打算,继续说:“我表面上还是为他们引路的砍樵人,自然不可能会舞剑。我只说要去献舞,可没说舞剑的那个人就是我啊。行动这事怎么能少了我呢。”
“难道是让将军舞剑?将军表面身份是商人,会点刀剑防身也说得过去。”尹从睿下意识地想到了将军,觉得这里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呆子,将军的身份怎么能屈尊给蛮夷人献舞呢?”何翊云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尹从睿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尹从睿后知后觉地反应道:“也是,将军肯定是要跟我们一起行动,一起撤退的,要是被困住倒是麻烦。”
这样一来他就更犯迷糊了:“卢队你快说吧,到底是谁去主帅面前舞剑?”
卢云琛没再卖关子:“你们说得都对,但不能让将军前往不只是因为这些。”
他看向沈亭修,开始抽丝剥茧地说:“主帅不但自警,还很自负。在帐中我不过夸了燕参领一句,主帅的面色就不是很好看,他对比自己强的人都是会忌惮的,将军之才去献上剑舞是屈就,落在主帅眼中便会成了卖弄,到时别说取悦拖延,不触怒他都算好的。若是让将军藏锋,招式之间也多半会被多年习武的主帅一眼识破。”
他话锋一转:“但如果去献舞之人出自军营,本身地位低等且资质平庸那就不一样了。一来,主帅对自己的人会少很多戒心,只会觉得这个人媚上,不会起疑;二来,自负的人对弱者总是很包容,因为他们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稍加提点,给些赏赐还能彰显恩德,满足尊位者的虚荣心。献舞的人尝到甜头,自然卖力,示好拖延的目的就达到了。”
尹从睿终于听懂了卢队的意思,原来不让将军去还有不合适这层原因,但他反应总是慢半拍:“好虽好,但要上哪去寻这个满足条件的献舞之人呢?”
何翊云和朱冀都笑了。
“你们笑什么!难不成你们都猜出此人是谁了?”尹从睿不是很服气,觉得他俩肯定没猜出来,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卢队,你看他们……”
“好了好了,你们别逗他了。”卢云琛提示了一下:“刚才我不是都说这个人应该有哪些特征了吗……”
“特征,”尹从睿边回忆边说:“你刚才说,最好是身份低等,资质平庸之辈,这些我们几个砍樵人都满足,但我们会使剑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看何翊云和朱冀憋笑的样子,卢云琛不太忍心,决定还是再循循善诱一番:“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忘了什么细节,关键的地方?”
尹从睿呢喃了两下:“细节,细节……”认真推敲起来。
“噢,我知道了!”
他正想揭晓答案,沈亭修淡淡道:“军营。”
他看向卢云琛:“这个人就是刚才去送炙羊肉的蛮夷兵。”
尹从睿也想到了卢队提及的这个人应出自军营,但听沈亭修就这么说出了最终指向的对象,还是暗暗吃惊。
将军的脑子也转得太快了吧,他还只是锁定了军营,将军就连具体是谁都盖棺定论了。
将军和卢队之间真的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默契,就像能看到对方所思所想一样,心思出奇的一致。
仿佛两人间存在一种洞若观火的读心术。
何翊云马后炮地来了一句:“我就说这个人肯定是军营里的吧……”
尹从睿好不容易抓住他的小辫子,强调起来:“你光笑,哪说了!”
朱冀说了句实话:“只是猜说要从军营里笼络个人干这差事,具体的倒真还没来得及细想。”
“将军怎么会想到刚才送菜的那个小兵呢?”
“看脸。”沈亭修笑着说。
很快,他解释说:“那个小兵一脸谄媚,而且脚步轻快,赶着要去领赏的样子。”
“还有就是……”
说到这,沈亭修停下了,示意了卢云琛,想检验一下他的想法。
“呃……”
卢云琛稍显讶异,接过他的话继续:“而且送炙羊肉的差事是那个小兵抢来的。我看到在他来的方向,另一个小兵悻悻地走了,身上还系着围裙,许是个炊事兵,本想着把羊肉片好向主帅献殷勤,半道却被人给截胡了。”
沈亭修总结道:“这样一个贪功冒进、阿谀媚上的小兵,不找他找谁?”
“等他出来,煽风点火几句,只怕到时候他能把剑舞出花来。”
尹从睿看上去很兴奋:“那岂不是要拖延多久都不是问题?”
说着看向何翊云。
何翊云也不知道他在嘚瑟什么,幽幽地来了一句:“分析都让将军给分析完了,你在马后炮什么呢?”
“你!”尹从睿咬牙切齿了好一阵,终于想到了回敬他的话:“跟你学的。”
朱冀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来打了个圆场:“快别斗嘴了,还是仔细盯好大帐,看那个小兵什么时候出来吧。”
他入神地往大帐方向瞅,距离不算远,却是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也不见有人要出来。
“我们在这谈话,估摸着那个小兵进去有一会儿了吧,真领了赏赐也要不了这么久吧?”
尹从睿想找回一点面子,便学着将军处变不惊的样子,说:“稍安勿躁,这才过去多久,再等等。”
沈亭修算了算时间,面色微变:“不能再等了。”
他和卢云琛对视,几乎同时说:“不对劲!”
两人几乎是冲向了大帐。
“将军,真的不再,再等等吗……诶,卢队,你们,面见主帅都不用遣人传话,先在外候一会儿吗!怎么都进去了!”看两人这架势,尹从睿也跟着慌了。
何翊云犹豫了一下,先行一步,跟了过去。
朱冀不由分说地抓起尹从睿的袖子提溜着就走,一边语速飞快地说:“事情恐怕不妙!跟过去,别惊动其他人。”
“欸,敌军自己的地盘,能出什么大事,难不成主帅好端端的,还能被人秘密给‘咔嚓’了?”尹从睿弹开朱冀的手,随口说。
朱冀闻言面色陡然凝重,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