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的外来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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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接下来的几天,不知是林奕故意躲着阿季,还是确实忙,阿季很少见到他。

往往她醒来的时候,林奕已经不在了,她睡的时候,林奕还没回来。好多时候,她都只能在外面远远地看着他。他有时候是坐在站马上,有时候昂首于步卒前。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但不可否认的是,饶是阿季敏觉性再差,她也感受到了军营这几日气氛紧张,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阿季走进炊事营,里面的人都已经跟她熟识了。见到她,都笑着打招呼,有时还会问上一句“阿季,来熬药了?”“来给将军拿药了?”

一般将领的药会有人代为煎熬,但下属的药便只能自己到炊事营,找个空出来的药罐自行煎。

阿季每日仍需到这儿来,一是因为她体内软骨粉的余毒未清完,二是之前入帐的奸人所伤也未好全。

她还想,自己中了这软骨粉,她成日与林奕都有所接触,他也肯定中了这毒,但也没听见他说要替他也熬一份这解毒的药,也没看见他有任何眩晕、无力的症状。

莫非,他还对这毒免疫了不成?

本来她还想问上一问,但这些天想见见不着的,也没找到机会问。

正在阿季思索间,一个她瞧着面生、精壮的步卒转了过来。他正在找空着的药罐,时不时还咳上几声。

近来天气忽晴忽阴,感上风寒的不在少数,药罐都是紧张的,当下,已经没有空着的药罐。

阿季见他咳得难受,自己的药也快熬好了,就招手示意说:“哎!小兄弟!你再等等!我这就快好了!”

那步卒很是感谢阿季,在倒药的时候,还热情主动地帮她倒。他站着比阿季高出了一个个头,阿季在他的衬托下显得十分瘦小,倒像营养不良般。

本是出于好心帮阿季倒药,但倒的过程中,步卒忍不住咳了咳,这一咳似要把胃都咳出来一样,他勾着身,一手捂紧了肺,另一只抓住罐柄的手不稳地上下抖。

阿季担心他把药罐摔了,烫到自己,忙伸向罐柄,想拿过来,稳住。

——“如果以后事发,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人都死了,哪来的诛九族?再说战场混乱,刀枪无眼,他又有毒在身,死了谁,活了谁,谁又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

——“答不答应只是你一句话,衣锦还乡,还是往后孤独终老,也只是你的一念之间。”

——“行,你给我条活路就成!”

步卒好不容易不咳了,他看到阿季握着他的手怔住,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阿季“哦”了一声,反应过来。她松开对方的手,拿过药罐,边倒边不动声色地问:“小兄弟,我来这里好几次了,见你面生,你是负责什么的啊?”

“我啊,上战场杀敌啊!哎,你晓得战场上士兵的布阵不?”

“啊?我这种没上过战场的,哪能知道那些,还望小兄弟不吝赐教啊!”

“嘿!哪说得上什么赐教!这一般啊,头阵的是先锋军,将军所在的地方就是先锋队阵之后,将军身后的部队可是军营中最为骁勇善战的骑兵了,也就是军中最精勇的兵,我嘛,就是那个阵之中的!”步卒用大拇指指自己,一脸得意之色。

以往阿季喝药的时候,觉得苦涩难耐,都是喝一口,停三口的。但这次,竟然没有喝出多少苦涩之感,一两口闷了一碗药。

她心事重重地走出炊事营,一路撞了好几个人。

刚走进帐中,寻了一圈,如常地没看到林奕的身影。

她似想到了什么,忙转身跑了出去,一路询问着,来到了军医的帐篷。

军中就一位大夫,一人一顶帐。

阿季一走进,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地上铺满了或干或湿的药材。

军医见到是她,放下了手中正折叶的药,还顺道在衣服上擦了擦,边擦边问道:“阿季?身体又不舒服了?来把脉的?”

“不是,我身体很好的,”阿季笑了笑,说,“大夫,我来是有些问题想问问的,”说着,她注意看了看帐外,附近无人,才继续道,“我此前中了软骨粉,将军与我走得近,应该也沾了不少,但为什么没见他有任何症状?是找到了其他救治办法吗?”

“唉,”听了阿季的问话,军医叹了一口气,摸了几把胡子,无奈地道,“倒也不是其他救治的方法,你知道的,中了软骨粉的人,头晕目眩,使不上力气,而且治疗周期非常长,在这个周期内,依旧是不能使上大力。”

“是,是这样的,”阿季道,“我现在做些小事还行,但如果要端重物,没一会儿就觉得很是乏力。”

军医点了点头,“按照你的这一种疗程,才是最正确的治标治本的方法,可将军不能这样啊!他是三军统帅,眼下战事在即,他的身体更不能出事,他要是倒下了,军心自乱,再加上军内某些人的心思,他日只怕不攻而自败了,”军医继续说,“所以给将军服用的是我前几日赶制出来的回天丸。这本是消失多年的禁药,也不知道将军是从何得知。当初他让我制这种药的时候,我还劝了好久,但你也知道将军的脾性……唉!”

“军医如此疑虑那药,可是有什么可怕的后果?”阿季神情认真,问话时,上半身往前倾了倾。

“是啊,要不然,也就不会成为禁药了,”军医在箱子里翻了翻,最后拿出一黑褐色药瓶,放在他与阿季面前的桌上,“就是这个药,需要每日服用,7天为一个周期,虽然能短时间内压制住软骨粉的毒性,让人精脾大增,但对五脏的损耗却十分大,而且会令人觉得气血不畅。曾有人服用此药,不久后七窍流血而死,因此就被划为了禁药。”

阿季面色凝重,左手惊得放在胸口上,她的胸膛起伏得厉害,呼吸也变得急促,“那将军他……”

军医透过窗看向外面雾蒙蒙的天,比起年纪轻轻的阿季,到底沉得住些,“明日就是与大殷相约的最后一役了,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什么?”阿季吐出一口白雾,“明日就是最后一役?!”

阿季想起之前从那个步卒手中探知到的信息,一时,又惊又无措。

她快步跑回帐中,帐内依旧无人,她又跑去前几日看到林奕的地方,也没找到,连续问了好几个人,才得知他正在校兵,而校兵时,闲杂人等是不允许接近的。

阿季只得又回到帐中,想着他总归要回来休息的,哪怕今晚彻夜未眠,她也要等林奕回来。

她坐在火盆旁,耳朵却随时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一听到脚步声,就飞快地爬起来,掀开帐帘看去。但好几次都是巡逻经过的士卒。

发现不是林奕,阿季失落地放下帐帘。

帐帘被多次掀开,让不少风灌了进来,炭火烧着,但温度却如外面一样。阿季却不觉得冷,只是偶尔发现炭火快烧完了,才添几个进去。添的时候,因为魂不守舍,还被烫了好几次。

她的手指红红的,快要跟她的鼻尖一样。夜色渐渐降临,看着红肿的手指,她突然有点想哭。

突然,帐外响起了脚步声,十分沉稳、有力,与林奕的相似。阿季忙丢下手中的木炭,往帐帘去,掀开帘子,一把钻出了头。

“……这都快要过年了,这次应该能赶在年关之前回去吧!”

“明天一战,还不清楚要打几天呢!”

“嘿,那我可不管!年前就要打退大殷乱贼!我可好多年没见着我老婆孩子了!”

“诶,阿季!”

何伸正和一位老将闲谈着,他看到阿季,正准备上前,他可有好多疑问要问阿季,但想到唐凡丰说的话——离开之时便可告诉自己所有原委。他转念一想,反正也不差等这一两天,所以他只是与阿季打了个招呼,忍住好奇心,拉上老将走开了。

阿季放下帐帘,又坐回原地。

这一夜,她彻夜未眠,林奕也彻夜未归。

察觉到林奕不会回来,阿季赶忙爬起来往外去。由于坐了一晚,她爬起来的时候,腿酸,踉跄了几步,撑着地好一会儿,才缓解了酸麻。

一出帐,天亮得灰蒙蒙的。

四处朦朦胧胧,天与地从漆黑的夜里剥离开。到处都是路,阿季却不知该走向哪里,直到远处突然传来万马齐喑之声,她才紧张地跑向声源处。

到了军营大门,只见逶迤的长队浩浩荡荡往外走,气势昂扬、汹汹,见尾不见头。

阿季抓住一个旁人就问将军在哪儿,那人指了指遥远的方向,诺了一声,说在大军军前,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

阿季只觉头晕目眩,一不争气,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脚也虚踩了好几步。

旁边那人见了,吓了一跳,忙扶住她,问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阿季只是哭,除了哭,还是哭。

怎么办?等了一夜却什么话都没说出。

林奕怕是要回不来了。

眼泪从脸上扫下来,不少流到她干裂的唇,苦咸得厉害。

林奕的身形浮现在她的脑中,俊朗的、高大的、沉稳的、镇静的、精明的、健硕的……是他,都是他。一时,她的脑里都被这个人挤满。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在脑袋里为他留下了这么多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