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牢狱之灾(1)
花不暖待的烦闷了,便张口呼叫,喊的久了,不免口干舌燥,又没有半口水粮,浑身没劲,只得躺倒在地。他初时只道是南宫烛一时气愤,将自己关押在这里,何况楚伯伯还在城府中,他知道了定会设法相救。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渐渐惊觉精力正慢慢耗尽,心想原来从这铁牢出去,只是痴心妄想,自己要被活活饿死在这铁牢中了,不禁身心酸痛,神志不清起来,恍恍惚惚中,他仿佛回到了亚扎城家中小院落里,旭日东升,阿娘和沫姐在做着木鹞,自己与万山头在院中嬉戏打闹。
昏沉中,忽觉身上疼痛,他睁眼一瞧,铁牢外不知何时点起一盏油灯,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茫然地打量起这间铁牢房,见屋角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粪桶,再缓缓转过头来,只见身后一双眼睛正凶狠的盯着他。只见这人披头散发,浑身衣物污秽不堪,他脚上也带着脚镣。花不暖心下一惊,暗想:“原来还有其他人被关进来,我到底在哪。”想到这里,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污秽犯人冷笑道:“这是阎王殿,听狱卒说你挺有来头,犯了通敌叛国罪进来的。”花不暖一颤,心想:“原来是牢房。”正思忖间,猛觉后脑生风,那囚犯抡起粪桶,朝他头上砸落。花不暖虽饥渴交加,气力不济,但咒驭三境的机敏还在,忙侧身滚到一边,不料那囚犯变招也快,一见花不暖身形滚落,立时顺势回扬,哗啦一声,屎尿朝他身上泼来。花不暖脚上被粗重铁链拷住,行动不便,顿时身上被淋了屎尿。
花不暖立感骚臭难闻,不禁又气又恨,骂道:“疯汉子,你再敢胡作非为,别怪我翻脸无情。”那囚犯提起粪桶,往角落一丢,喝道:“若不是雇主吩咐只淋你一身屎尿,爷不打死你才怪。”花不暖虽然气愤,但苦于腹中饥渴,只得咬牙隐忍。那囚犯见他不吭声,咧嘴笑道:“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倒是给爷再嘴硬!”花不暖糊里糊涂的就被关进铁牢,但好在他打小性子硬,虽是心里气苦,倒也能扛得住,到这时只得忍住,不去搭理那囚犯。
正在这时,听得走廊里脚步声响,一名狱卒提着大串铁匙,大步走过来,喝道:“囚犯花不暖,将军府差人来提审你。”花不暖又惊又喜,忙起身问道:“是……是师父?”那狱卒冷笑一声,骂道:“少啰嗦,随我走便是。”说着,利索的挑出大铁匙,开了厚重的铁门。花不暖随着狱卒走过长长的甬道,他提着脚镣边走边看,只见甬道两侧全都是铁牢,里面关满了囚犯。好不容易拐到左侧的一间铁门外,狱卒开了铁门,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慌乱之间,他看到铁门内端坐着三人,左侧一个是南宫邈,右侧一个是禹政,中间一个却是梁长老。梁长老见他进来,大声道:“花不暖,你可知观主为何要将你囚禁在此?”花不暖摇了摇头。梁长老见他不吭声,续道:“皆因你暗中勾结西岩道场下手害死我徒儿,还企图破我南关城,这些事凑在一块儿,咱们只能将你囚禁在城府地牢中,你现在可知错了么?”花不暖不由自主的走上一步,摇了摇头,大声道:“我不是叛徒,梁师伯你要相信我,郭……郭师兄的死我真不知情。”又转头向禹政问道:“禹师兄,师父呢?”禹政脸如寒霜,冷冷道:“花不暖,你做出这种事来,师父已将你逐出门墙,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大觉观弟子。”
花不暖一怔,勉强支撑着站立,心里明白大觉观众人都认定自己背叛金司城,做出这遭人唾弃的坏事。顿感痛楚无比,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要辩解,却如鲠在喉,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咬紧了牙关,脸上青筋凸起,全身肌肉抽搐,神情恐怖。
南宫邈这时才开口道:“花不暖,你小子杀害同门,依照门规,咱们可要清理门户了。”说着,右手袖中滑落一柄短刀,伸手便向花不暖当胸刺落。不料右腋下一股劲力将他拉住,他的短刀和花不暖前胸相距不过寸余,硬是刺不过去,正是梁长老不让他下手。南宫邈满脸通红,叫道:“梁师伯,你……”梁长老一伸手,夺过他手中短刀,叹道:“罢了,他已被逐出师门,又被囚禁在这地牢中,这也算是罪有应得,让他静候官府法办吧。”说着大步朝门外走去。南宫邈紧随着禹政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恶狠狠的道:“花不暖,郭旭师兄的血债着落在我南宫邈头上,你好好的在地牢里呆着,我会让牢里的朋友好好关照你,饭虽没得吃饱,屎尿却是管够。”说完,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花不暖听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猛地攥紧脚镣,只抖得铮铮作响。身后狱卒怒骂道:“小恶徒,你还不滚回狗窝去,这是死囚牢,我奉劝你老实点。”说着,一脚踹在他后腰上。他险些摔跤,见那狱卒连声辱骂,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咬牙走了出去。
待他回到铁牢时,已发现那囚徒不在牢中,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他在睡梦之中,忽然听到铁桶发出咯吱声,花不暖猛地睁开眼来,只见甬道内突然有人提灯走近,紧跟着铁牢外一只大铁桶扑通一声放在地上,一只大铁勺舀了半勺稀饭,倒进牢内的土钵里。花不暖闻到稀饭香味,更觉十分饥饿,也顾不得碗筷脏臭,端起土钵便吃,三两口将半钵稀饭舔了个干干净净,惹得外面狱卒笑骂道:“他娘的,饿死鬼投胎。”说完哼着小曲便走了。
花不暖搁下土钵,顿觉精力恢复了许多,忙用力拉扯脚镣,不料这脚镣竟非寻常精铁所铸,虽运起神定咒力,也无法扯动分毫。他轻叹一声,寻思:“只有等楚伯伯救我出去。只是不知现在玄山军退军了没有?”他左思右想,还是理不清头绪,索性从怀里掏出那管竹笛把玩,眼前又浮现出郗紫转的轻声浅笑,有时又想到了家人,只是亲眼见到郭旭惨死,就再也不愿想起水家兄妹了,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他们三兄妹只怕跟甄嫣娘一样,也是为了攻占南关城。
他侧躺在稻杆上,竟迷迷糊糊的睡着。接连两天,狱卒都送了稀饭过来,一日两顿,每顿也都是半勺,他虽然还是饥肠辘辘,但精神气色还是好了许多。到了第三日深夜,花不暖正睡得香,忽听得咔咔两声,他睁开双眼一瞧,油灯下只见两个身材高大的囚徒跨进铁牢,其中一个便是日前那个污秽囚犯。花不暖心下一惊,不知他们二人意图,只得闭眼装睡。
嗓子粗鲁的囚徒走上几步,俯下身来,见花不暖侧躺在稻杆上,呼吸深沉,眼见他身上衣物虽然脏污,但还算华贵,心下暗喜,只觉着花不暖身上该有些银两,伸右手便去摸他前胸。花不暖一惊,提膝一顶,再趁他起身侧闪时,翻身立起身来。那粗嗓囚徒见花不暖身手了得,后退到那污秽囚徒身侧,笑问道:“雄爷,这位小兄弟进来好久了么?”那污秽囚徒摇头道:“吕兄,你好没眼色,这是刚进来的小子。”那姓吕的囚徒满脸讶异望着花不暖,笑道:“小兄弟贵姓,师承何人呀?”花不暖本不想暴露修行,得过且过,早想办法出得牢门去,哪知这城府地牢内不但戒备森严,且卧虎藏龙,只呆了数日,就被这牢中囚徒肆意欺辱,听他这么问,只苦笑道:“我无门无派,你要跟我动手吗?”那姓吕的囚徒道:“我们跟你没有冤仇,要是失手打死了你,倒是有点于心不忍了。”
花不暖心想:“他们二人若是一起上,我万难抵挡,还是问清他们来意。”哈哈一笑:“你们是受南宫师兄指使的吧,这可瞒不过我。”那姓吕的囚徒笑骂道:“少废话,乖乖交出身上金银,爷爷会下手轻点。”花不暖心中有气,喝道:“真不害臊!”那姓吕的囚徒轻哼一声道:“害臊是个啥?”花不暖道:“无缘无故向人索要金银,这还不害臊呀!”那姓吕的囚徒气往上冲,伸手把上身衣服脱下,丢到一边,说道:“雄爷,这是个不带眼的货,待我废了这小子再说。”那姓雄的囚徒笑道:“吕兄,多少年没跟人动手了,你的修为可别都搁下了。”那姓吕的囚徒大笑一声,举拳向花不暖头顶打下。花不暖扭身闪过,问道:“你敢不敢跟我单打独斗?”说罢,又瞧了瞧姓雄的囚徒一眼,笑道:“要是我失手打伤了你,你旁边这位朋友会坐视不管么?”那姓吕的囚徒光着大脚丫,往前踏一大步,鄙夷道:“胡说八道,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伤得了我,别做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