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豪宅立誓

震撼！

豪宅！

鲍勃看到那栋房子的第一感觉就是震撼。

什么人能设计出这样现代派风格的房屋？又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有钱买得起这样的宅子？

突然间，鲍勃对屋主的兴趣超过了对房屋的惊叹。

这个世界上有买不完的好东西，关键是要有钱。他想要知道，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赚到这栋楼。至于屋主的年龄、容貌、脾气秉性，他不感兴趣。

鲍勃捧着纸箱，大步流星，用比虎步更快捷的步法走向黑色的落地式玻璃门，指尖狠狠地戳向门铃。

“哈喽，哪一位？”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鲍勃吓了一跳。一扭头，才发现镶嵌在侧面墙上的对讲机。

“先生，您好，我是鲍勃。我来给您送国旗。”有了和第一家屋主打交道的经验，鲍勃已经不需要绞尽脑汁编台词了。不过，比起先前，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富有磁性和教养。

“小伙子，我看到你捧一纸箱子国旗走过来。可是，我不认识你。请你把放在地上的纸箱子拿走，尽快离开吧，我需要休息了。” 老人的声音很和善，但是，却没有开门的意思。鲍勃听出了老人不会开门的意图，更惊讶老人怎么看得那么清楚。他开始巡视周围，发现了挂在门上的监控器。

鲍勃不甘心无功而返。他定了定神，用非常平和的语气说道：“老先生，您好。世界工贸大厦被袭击了，我们每个人都很难过。大家都希望上帝能保佑美国，很多人都在汽车上插上了国旗，商店里的国旗全部脱销了。所以，为了方便这个社区的老人和居民，我特意准备了一些国旗。我刚刚从您家前面的邻居家里出来，她说您的房子比她的大了八千平方英尺。现在看来，不仅您的房屋面积大，设计风格更是非常现代派的，只是可惜，一面国旗也没有。如果您的汽车不需要旗帜，我可以在您的前院帮您插上国旗吗？”

鲍勃的话音还没有落，玻璃门向侧面打开了，一位满头厚厚白发的老人，拄着拐杖笑眯眯地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面国旗：“小伙子，你能帮我把旗升起来吗？” 鲍勃回首，这才发现，老人的前院有一个旗杆子。

鲍勃在老人的指导下，手忙脚乱了一阵，终于把国旗定位在降半旗的位置。

“小伙子，谢谢你，可以请你进来喝一杯吗？”老人红扑扑的脸上挂着善良的笑容。

鲍勃欣喜若狂，却淡定地反问：“多谢您的邀请。这样贸然拜访，会不会太打扰您？”

“你太客气了。进来吧小伙子。你要可乐还是水？”

“水就好。谢谢您。” 注意体型的鲍勃从来不碰美国那些高糖饮料，就是打市场也不能破例。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跨进门槛时弯腰捡出了一份卡片。他没有忘记他的使命。

客厅好像是个透明的玻璃大鱼缸。靠前院，是高大的落地窗，面对后院，是宽大的玻璃拉门。鲍勃发现，这种玻璃很奇妙，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却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内部的装修不要说精美的屋顶和墙壁，就连室内高悬的旋转式水晶吊灯，都是鲍勃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老人家，我是房地产经纪人，请您收下我的名片。”鲍勃谦卑地半鞠躬递上卡片。他终于按捺不住兴奋，由衷地赞叹道：“我看过很多非常漂亮的房屋，却从来也没有看到过比这更别致的房屋。您的房子太精致了，可以说是极品。”

老人接过卡片，认真地看了看，然后，慢悠悠地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了鲍勃。“走累了吧？小伙子，先喝水。喝完水，我带你随便看看我的房子。”

鲍勃真的是又渴又累，他尽量不失风度地只喝了几小口，便放下了，满怀惊喜地跟在老人身边，比逛博物馆更多了一份猎奇的兴奋感觉。客厅外，有一个布满绿色植物的房间，连地面都是玻璃的。站在门口，鲍勃突然发现玻璃地面下不仅有水，而且随着浪花翻滚，一条非常大的鱼浮出了水面。

“这是什么鱼？好大的个头。”鲍勃没有看清，鱼就不见了。

“鲨鱼。”老人慢悠悠地回答，同时，眯着眼睛，半真半假恶作剧地看着鲍勃。

鲍勃听得毛骨悚然，每个汗毛孔都嗖嗖地往里面灌冷风。

鲍勃看到过相当气派的金鱼缸，却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人在家里安了个鲨鱼池。这个老人如此富有，会不会是卖毒品的犯罪分子？他一个拎着拐杖的老头子，怎么敢这么随便的就把一个陌生的小伙子给放进屋内？他不养鸟养猫养狗养鲨鱼干什么？鲍勃我今天是不是误打误撞钻进连环杀手的圈套里了？ 鲍勃突然感到头皮发麻浑身发冷，天啊，刚刚喝过的水会不会有毒？

鲍勃越想越怕。

这个费尽万般心思才走进来的豪宅，鲍勃连一秒钟也不想再停留了。

就在他想找个借口脱身时，老人已经打开了通往院子的门。

不知道天堂是什么样的，但是恐怕很难比这更美了吧？抵御不住好奇心的诱惑，鲍勃克服了恐惧，走进了院子。

院子很深，顺坡而下，一层层地修筑了精美的法国式花坛。尽头是小溪和树丛。几只罗宾鸟正在草坪和树梢间飞越嘻戏。

站到阳光下的院子里，鲍勃感觉好多了。温暖的阳光让他感到安全。

“老人家，您是做房屋或是庭院设计的吗？ ”鲍勃还了阳了。

他刚刚恢复正常状况，就开始礼貌地打探老人的背景，不过，他的身体还在有意识地与老人保持着一拐杖打不到的距离，而且，刻意地让老人站在面对阳光的方向。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可以拥有这样的房屋，对吗？” 老人看透了鲍勃的心思。

“是的。”鲍勃只好承认。

“别难为情，小伙子。在你之前可能有一百个人问过我了。独立战争时，我的先人是北军的上校。一个月的薪水在战后可以买一百英亩土地。至于我，是修车的。就这么简单。 ”

这个答复太出乎鲍勃的预料了。他以为老人即使不是大公司的总裁，也至少是个名律师，或胸外科名医之类的。

“小伙子，我没有看到你的汽车，你不是一路走来的吧？ 你的车如果需要修理可以来找我。我的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老人被阳光晃得眯起了眼睛，看上去更慈祥了。鲍勃礼貌地微笑着，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平静友好，老人根本无法知道在鲍勃心中瞬间刚刚完成的巨变：他的价位在鲍勃的心中已经贬值到零了。不仅如此，鲍勃甚至开始感到有些愤愤不平了。

“谢谢您，我的宝马车是刚刚买来的，现在就停放在我哥哥的车库里。我的哥哥就住在这个区里，他的房子比您的还要大，也非常漂亮别致，他是一家大房地产公司的老板。他没有您继承遗产的幸运，他的钱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 谢谢您的招待。将来在房地产方面，如果需要任何买卖方面的协助，敬请告知，一定全力效劳。我该离开了，我半小时后要和一家集团公司的首席财务官一起进餐。”鲍勃顺嘴胡诌一通，感到畅快了许多。

再次经过鲨鱼池时，鲍勃没有向下看，他把拄着拐杖的老人丢在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身后这位老人的神秘感已经荡然无存了，他现只对将来有机会代理卖这栋房子感兴趣了。在和老人道别时，鲍勃仍然虔诚地双手合十道声：“老人家请保重！愿上帝保佑美国。”

离开老人家的院子后，鲍勃没有再继续拜访。他回到了自己的汽车里，摇下车窗，静坐了很久。

一个满手油污指甲黑黑的修车工人，居然可以住进这样的房屋，过着跟中东帝王一样的生活，太不公平了。鲍勃是第一代移民，不可能有当上校的祖先给留下一大片的土地和财富，但是，他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给自己赚到一栋这样的房子。可以不要鲨鱼池，但是一定要有一个能养上百条鱼的金鱼缸。

鲍勃感到，是主给了他灵感，带他到这里来，让他见到了这样一个老人，设立了这样一个宏伟的人生目标。

对。此生一定要拥有这样一栋豪宅！

车子启动时，鲍勃发现油表的指针已经到了底线了。晚上，他要去学校接刚刚开始读博士的妻子。现在必须得先去加油了。

行驶在光滑的路面上，鲍勃觉得他的头脑也变得灵光了很多。浑身上下跟刚刚充足了电一样，只要咬上一口灵芝，他就真的能飞上天。人活着就要有目标。有了目标，就不会迷失。凭自己的超群出彩的智慧、创造性思维、年轻力壮的体格，帅气的容貌，拼了！不就是一栋大豪宅吗？有什么了不起？

在加油站，他咬牙切齿地打开车门准备加油，一条腿刚刚落地，还没有站稳，肩膀上就被狠狠地捶了一拳。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身后兴奋地叫： “哈，鲍勃，真的是你。老远的我就看见像是你的车，没想到真的是你。” 糟糕，遇到了难缠的约翰。

“嗨，约翰，真巧。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鲍勃用愉悦的声音笑着回道。

“鲍勃，这么久没有在办公室里见到你，你在忙什么？”

“家里有点事。你知道的，我的妻子正在读博士。所以，很多事情不能打扰她。” 鲍勃敷衍着，拧开了油门。

“鲍勃，需要帮忙就告诉我一声。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客户，时间一大把，你要是不用，我就全部都浪费了。”

“谢谢你，约翰，你总是那么热心助人。能跟你共事真的是我的幸运。”鲍勃客气地回道，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刷卡，选择油的档次。他一秒钟也不想多停留。

鲍勃的赞美，让约翰非常暖心，他向鲍勃走近了两步，一眼看到了里面装着国旗和卡片的纸箱子。“哎，我说，鲍勃，你拉着这么多国旗干什么？”

鲍勃后悔忘了关车门。他没有马上回答。

“难怪安琪讲国旗脱销了，是不是都让你小子给买光了？你要这么多国旗干什么？” 约翰开始刨根问底了。

“教会有活动，我做义工。”鲍勃只需要一秒钟，就可以想出化解约翰的招数。跟大喇叭约翰，绝对不能交底。

“啊，明白了。鲍勃，你是一个好人。真的。难得你家里事情那么多，还要去教会做义工。好人好运！好人好运！”约翰双手抱拳感动地说着。

这会儿，鲍勃终于加完油了。他看看账单有点心疼，油价每加仑比上周涨了35美分，邮箱加满就多花了4.9 美元。第一个想法就是豪宅少了4块砖。

“鲍勃，我的油加完了，后面有人在排队等，我先走了。下次再聊吧。”约翰依依不舍地告别，才几天不见，和鲍勃告别时，约翰竟然生出了说不清的不舍之情。

“再见，我们真是有缘的好朋友。”鲍勃阳光地笑着挥手告别，猛踩油门离开了。跟约翰多浪费一秒钟，都是对实现未来目标的犯罪。

约翰恋恋不舍地在冲着鲍勃冒着黑烟的车尾巴喊道：“需要帮忙请说话，别总一个人扛着。”

一离开约翰的视线，鲍勃就又恢复了正常思考：汽油涨价，运输费用上涨，所有相关的消费品都要涨价，包括牛奶面包。如果真的想要拥有一套豪宅，继续像现在一样拼肯定不行。

一定要独辟蹊径登上天梯才行。

蹊径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