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面对谈话恐惧，如何唤起内心的勇气

“我认识到勇气并不代表没有恐惧，而是战胜恐惧。”

——纳尔逊·曼德拉

许多人发现，谈论对我们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很困难的。进行意义重大的交谈常常需要鼓起勇气。无论是需要说出真相、表达真实感受还是坚持立场，勇气能够让我们“待在房间里”并开始交谈。

我们都有勇气。我们需要的不是获得它，而是培养它。就像运动员为了跑马拉松而加强肌肉力量一样，如果多加练习，我们就会发现鼓起勇气会变得更容易。

权衡利弊有助于决定是要进行交谈还是保持“沉默是金”。有些自相矛盾的是，了解我们到底害怕什么也能带来益处。当我们认清自己的恐惧时，恐惧就会减弱，我们就能从恐惧中解脱出来。

勇气不是虚张声势或鲁莽行事。勇敢的交谈意味着由衷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对他人的感受敏感、愿意倾听。所有这些都需要勇气。当有人说了一些我们不喜欢或不想听的话时，我们可能不得不保持冷静，而不是逃避。

勇敢地交谈也包括倾听自己的内心。我们都发现反思自己是很有挑战性的。我们让自己忙碌起来，以避免被沉默的焦虑淹没。面对恐惧、鼓起勇气去交谈是这一章的全部内容。

艰难的沟通

你和你的伴侣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你们同甘共苦，融入对方的家庭，共同承担经济开销。你怀念过去那些深刻而有意义的沟通，但选择了不沉湎于过去。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关键情景出现了，需要进行更实质性的沟通。然而，你的伴侣不想谈论这件事。你害怕提起这个话题，不知道如何开始。不沟通的话，你对你们的关系、健康和未来感到担心。

玛丽对这种情况深有体会。

玛丽今年55岁，活泼开朗、热情有趣。自从10年前丈夫去世，她从市场经理的职位上退休后，就一直在为自己打造新的生活。独自生活了五年之后，玛丽遇到了一位很好的人——托马斯，他也失去了伴侣，住在南威尔士。托马斯性格安静、待人友善、富有同理心，退休前他是一位事业有成的银行经理，正在享受退休生活。

玛丽和托马斯都喜欢旅行，在一起度过了浓情蜜意的两年之后，他们订婚了。玛丽搬到了南威尔士，出钱购买了托马斯的房子一半的产权。她投资了一大笔钱扩建房子，营造他们的家，期待着结婚。由于他们都有成年子女，这对夫妇拟定了“镜像遗嘱”。他希望确保当其中一人去世时，留下的一方将继承房子的另一半。两个人都去世后，财产将平分给玛丽的女儿和托马斯的儿子。

在他们建立家庭的两年后，托马斯被诊断为癌症晚期。医生断定他的生命只剩九个月了，这使托马斯陷入了深深的震惊。虽然他很苦恼，但他还是鼓励玛丽在圣诞节的时候花几天时间去看望她年迈的母亲，因为这是家庭传统。

玛丽回到家时，看见厨房桌子上有一封写给托马斯的信。玛丽认出了律师的名字，因为他们的遗嘱是委托同一家公司写的。当她把信递给托马斯时，他把它放在一边，说：“别管它了。”

玛丽感到很苦恼，直觉告诉她托马斯没有和她商量就改变了遗嘱。几天后，她决定自己处理这件事，于是她读了那封已经打开的信。这证实了她最大的恐惧是真的。托马斯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改变了遗嘱，在他死后，她只拥有一半房产，而不是原先约定的全部产权。

玛丽感到背叛、受伤和愤怒。她敏锐地意识到他们需要谈谈。然而，每当玛丽想要谈论房子的事时，托马斯就会转移话题或假装没听见，打断交谈。

多年来，玛丽注意到托马斯经常避免进行艰难的谈话，包括和他自己的儿子。她知道这次谈话一定得由她主动提出，但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托马斯在处理事实和数字方面很得心应手，但当涉及任何感情问题时，他就会闪烁其词。

玛丽还担心谈话会使事情变得更糟。托马斯不知道她是通过看律师给他的信才发现他改变了遗嘱的。她任由时间流逝，希望正义和公正能使事情有个了结。三个月后，当谈话还没有开始时，玛丽来找我做指导。

“我真的很害怕和托马斯说话，”玛丽坦白道，“他是一个垂死的人，我想要富有同理心，但我也想确保自己不会失去有权得到的东西。我怎样才能找到勇气来进行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谈话呢？”

下面是我们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步骤。

找到勇气

当面对一次改变人生的交谈时，我们的挑战是唤起内心深处的勇气。即便因恐惧而颤抖，我们的内心仍有一种勇敢的精神。正是这种精神，使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每次摔倒时都能站起来并继续试着走路。我们主动和另一个人交谈的决心肯定会被恐惧所抑制，但是，如果我们继续挖掘，就会找到它。

没有像菜谱那样一成不变的指南，教会我们如何鼓起勇气，进行有意义的交谈。不像做菜那样，我们能对结果抱有明确的预期。然而，我们所能做的是回顾自己的生活和以前的交谈，因为这可以使我们更有信心、更有信念、更有勇气前进。在某些时刻，我们已经表现出并认识到了自己的力量——现在我们可以选择相信自己是勇敢的。

我第一次见到玛丽时，她对所处的不利环境感到非常不安。她哭着告诉我，她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因为托马斯更改了遗嘱，却没有事先和她商量。

“我不仅会失去我的伴侣，”玛丽流着泪说，“而且我感到生计受到威胁。如果我不跟托马斯好好谈谈，就会影响我以后的生活质量。”

我静静地听着。我知道我无法改变现状或驱赶悲伤，所以我只是和玛丽坐在一起，听她说话。有时候，当一个人心烦意乱的时候，我们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像一块情绪海绵吸收一些悲伤。当玛丽稍微镇定一点的时候，我教她做一个练习，这个练习可以帮助她回忆以前她是怎样鼓起勇气的。她的回答迅速而直接。

“我没有勇气，那是为勇攀高峰的人准备的。我做不到！”

我告诉她我相信每个人在生活中的某些时候都必须走出自己的舒适区。当我们反思这些例子时，就可以看到哪些策略在过去对我们有效，然后我们可以将它们应用到现在。这使我们能够以一种自我感觉正确的方式来获得勇气，而不是遵循任何公式。

我鼓励玛丽完成回溯练习（见第三部分）。她画了一张从出生到现在的生活年表，并标注出那些让她“芒刺在背”的事件。她还指出了自己无法面对恐惧的时候。我们从失败中汲取的勇气与从成功中汲取的一样多。

在我们下一次会面时，玛丽和我讨论了她之前在面对恐惧时能够直面应对的情况。她使用过的三个策略非常突出：

· 来自朋友的支持。在过去的关键时刻，玛丽发现与亲密的朋友交谈，而不是“单干”，是有益的。当她意识到其他人也面临着类似问题时，谈论自己的处境为她提供了不同的视角。当玛丽感到有人陪伴时，她会更有信心。

· 利用更高深的力量。虽然她不相信宗教，但玛丽的灵性对她来说很重要。她曾成功地在工作演示前用祈祷来稳定自己的神经。玛丽会对宇宙说：“是你给了我这些礼物，要使用它们，我需要你的力量。我以你的名义这么做。”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个祈祷让她一次又一次“优雅地应对了任何情况”。

· 写一封信。因为玛丽有时觉得很难表达自己的感情，她已经知道把它们写在纸上有助于理清思绪。当玛丽不怕被他人打扰时，她能简明扼要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她曾经在一次意义重大的交谈前给别人寄过一封信，这使她能够概述她要说的话，这样在真正交谈时她就不会惊慌失措。

玛丽对这些经过验证的策略越来越明确，她开始想办法和托马斯交谈。“我一直认为自己缺少勇气，”玛丽若有所思地说，“但现在我明白了，多年来我一直在鼓足勇气，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尽管与托马斯的沟通比她以前经历的都更具挑战性，但弄清过去如何调动力量有助于玛丽变得更积极。

“我开始觉得我能做到了！”玛丽说。我也知道她会的。

说出你的恐惧

勇气不是没有焦虑，而是在恐惧面前勇往直前。无论害怕的是被拒绝、失去还是痛苦，认清它们都有助于减轻恐惧。明确是什么让我们害怕可能不会完全消除恐惧，但它确实有助于使我们放松。当我们不再被不祥的预感所困扰时，我们就能更好地参与改变人生的沟通。

说出恐惧使我们能够控制它们。“理解”意味着要观察审视。当明确自己因何恐惧，我们可能会发现恐惧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玛丽以前也失去过亲人，她非常清楚失去亲人会带来多大的痛苦，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适应。

“我不只是难过，我很害怕，”玛丽告诉我，“我快要失去这个曾经是家的地方了。事情一定会变坏。托马斯死后，我会悲痛欲绝，其他的事情不会让我感到悲伤。”

我可以理解玛丽的担心，她担心和托马斯沟通可能会使事情变得更糟，因为她已经发现他秘密地更改遗嘱。然而，在她的年龄，玛丽也觉得她需要考虑经济上的承受力，不能犯任何错误。我担心她的恐惧会使她失去行动能力，无法进行交谈。

我尽可能温和地建议她去探究是什么让她如此害怕。回到回溯练习，我们回顾了她在哪些时候退缩，看看能从这些经历中学到什么。如果她知道以前是什么阻碍了她，这次她可以做出不同的选择。我们发现了如下因素：

· 害怕被拒绝。维持一种和谐的关系，特别是与伴侣托马斯，对玛丽来说一直是非常重要的。当有可能惹恼托马斯时，她总是倾向于让步。然而，在这种“小心翼翼”的背后，是对被抛弃的恐惧。认清恐惧的原因使玛丽能够更自如地应对托马斯的拒绝，因为玛丽意识到，他死后不管他们是否曾经沟通过，她都得靠自己。

· 害怕感到内疚。玛丽过去一直避免进行艰难的沟通，因为她认为别人会觉得她过于强硬、超然或冷漠。如果她在他生命即将结束时挑起一场艰难的谈话，她担心托马斯会认为她缺乏同理心。说出这种恐惧有助于玛丽认识到，即使托马斯真的这么想，她也能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内心动机。

· 害怕出错。早在她上学的时候，当玛丽没有答对问题或犯了错误时，她总是觉得自己很愚蠢。现在，她担心如果她说出来，托马斯会感到受到伤害和背叛。然而，当她更仔细地审视这种恐惧时，她发现，如果不进行对话，她自己就会感到受伤和背叛。唤起这种恐惧使玛丽对这个选择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如果不加以审视，恐惧往往会阻止我们采取主动，因为我们和玛丽一样，相信它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然而，交流的需求并没有消失。正如伟大的瑞士心理学家卡尔·荣格所说：“我们所抗拒的东西，总是存在的。”找出和理解恐惧会减弱它们的影响，让沟通更容易进行。

权衡利弊

勇气就是走向未知。它让我们接受开始改变人生的对话是有风险的，同时保持沉默也是有风险的。清楚地知道该走哪条路会让我们松一口气。当我们确定是否与对他人交谈时，勇气就会油然而生。

为了帮助玛丽做出明确的决定，我建议她完成权衡练习（见第三部分）。这将使她充分意识到两个选择：一是进行改变人生的沟通，二是保持沉默。有时候不说话是正确的决定，当这个决定是主动做出的，就会让人有一种解脱、平静和舒适的感觉。当进行交谈是正确的决定时，知道这一点意味着我们可以更容易地鼓起勇气。玛丽完成的权衡练习见表1。

表1 玛丽的权衡练习

玛丽以一种清晰、有远见和系统的方式，分析了与托马斯交谈的风险和收益。然后她回家去仔细思考。在我们下一次会面时，她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我。“我的结论是，需要勇敢地沟通。”玛丽说，“尽管与托马斯交谈的想法让我害怕，但保持沉默的风险远远大于直言不讳的风险。如果我不面对自己的恐惧，我将失去更多。”

玛丽愿意做出必要的牺牲来进行这次重要的交谈。她会承担短期内不适的风险来换取长期收益。虽然她和托马斯之间的关系可能“先变坏再变好”，但交谈给了玛丽机会让她找到内心平静、改善财务状况，并创造她想要的未来。

构建桥梁

真正的交谈必须是相互的。只有当我们真诚地互相交流思想和感情时，一次相遇才会变成一次对话。为了实现这一点，我们必须敞开心扉，作为独一无二的人去“遇见”彼此。考虑到人人性格各异，要进行有意义的沟通需要心胸宽广。

在问“我们能谈谈吗？”这个问题之前，思考如何从对方身上挖掘出最好的一面会有所帮助。认识到并尊重他人在谈话中表现的方式能使我们避免“伪遇见”。这是哲学家和神学家马丁·布伯使用的一个术语，指的是缺少真正接触的谈话。相比之下，改变人生的沟通让我们和他人建立深刻的联系，能够让我们敞开心扉、改变生活、感受到人生更加完整。

随着辅导课的进行，我感觉玛丽和托马斯的性格截然不同。我发现自己在考虑是否是他们之间的差异导致了彼此难以交谈。玛丽喜欢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和朋友打电话聊天，而托马斯更喜欢坐在电脑前阅读最新的财经新闻。玛丽观察到，如果托马斯能像关注他的网上银行账户一样关注他们之间的谈话，他们就不会陷入这种情况。

“我只想占用他10分钟的时间，这样他就会倾听我要说的话和我的感受，”玛丽告诉我，她讲述了另一次与托马斯沟通失败的尝试。

我决定问她一些问题，帮助她更好地理解如何才能更成功地“遇见”托马斯。

“你们在一起谈话时，托马斯的表现如何？”我问道，“他和你有什么不同？”

“他很安静，善于思考，而我比较外向。”玛丽回答说，“更多时候他在倾听，而我喜欢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思考。”

令我吃惊的是，玛丽描述的是一个外向的人和一个内向的人试图相互交谈的典型场景。虽然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某些特定的性格偏好在交谈中会展现一些清晰的模式。我觉得，如果玛丽（一个外向的人）能够理解托马斯（一个内向的人）如何用不同的方式交谈，她就会更善于让他参与对话。表2总结了这些差异。

表2 性格外向的人和性格内向的人在交谈中的表现

玛丽承认对不同风格描述准确反映了她和托马斯的状态。她说，她觉得让托马斯抽时间整理一下思绪，为这次交谈做准备可能很重要。

回想起在以往沟通中是如何鼓起勇气的，玛丽若有所思地说：“我可以给他写封信。”

“我知道通过交谈明确双方的想法很重要，但我认为先给他一封信会帮助托马斯听到我要说的话。我将能够思考我真正需要交流的是什么，而不是试图在谈话时解决问题。”

我觉得玛丽的主意不错。先写封信作为这次重要交谈的前奏，有助于玛丽放慢语速，也有助于体现对托马斯的关怀。他们的沟通时间越来越近了。

让心发声

勇气是为了崇高的目标而奋斗。要想勇敢行动，我们需要敞开心扉、直抒胸臆。英语单词“courage”来自法语coeur，意思是“心”。找到勇气最简单的方法不是通过理性思考，而是倾听我们的内心。

在玛丽拿着信去找托马斯之前，我很想让她花点时间审视自己的内心。我担心她在写作中可能会列出所有财务事实和数据，而不说自己的感受。为了让她真正与托马斯沟通，她需要放开怀抱，让谈话由衷地进行。

改变人生的沟通要求我们倾听自己和他人。一旦能听到自己灵魂的声音，我们就能更好地听到别人灵魂的声音。考虑到这一点，我建议玛丽进行向内审视练习（见第三部分）。做这个练习需要她深入自己的内心，找出内在的勇气。

在我们接下来的辅导课上，玛丽和我分享了她的“勇气对话”，这是她以前从未经历过的。当听到内心平静的声音时，她能感觉到内在的力量在激荡。

“我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与托马斯交谈是我想做的，”她说，“不仅如此，我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倾听自己内心所获得的智慧帮助玛丽鼓起勇气，准备展开一次改变她一生的交谈。

采取行动

当勇敢行动时，我们会感到充满活力。我们可能正走向未知，但我们选择感到振奋，而不仅仅是害怕。只有迈出勇敢的一步，我们才知道自己是充满勇气的。当我们能够畅所欲言，无话不谈时，生活就会变得丰富成熟。

为了做好准备面对改变人生的沟通，深入自己的内心、寻求自己的建议是很有帮助的。然而，一旦我们的内心找到了明确的目标，就到了与他人沟通的时候了。邀请他人一起交谈是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步。

我很想支持玛丽完成这件事。训练我们的精神和训练肌肉一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可能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但真的做起来却是另一回事。我们可能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比如为什么现在不是时候或者为什么别人还没有准备好。玛丽也不例外。

“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始。”玛丽在我们谈论给托马斯写信的时候说。

“最难的是如何开始。”我回答说，“一旦迈出了第一步，我们通常会找到继续前进的动力。”

为了帮助玛丽，我建议她给自己定一个SMART[1]的目标，一个具体的、可衡量的、可实现的、有相关性的、有时限的目标。这样我会让她对自己的目标负责，说到做到。

“我的目标是给托马斯写封信，承认我知道他改变了遗嘱，描述我的感受，概述事实。”玛丽说，“我还会提出需要回答的问题，并明确要求我们要谈一谈。”

停了一会儿，玛丽继续说：“我已经决定，我不会去询问和分析为什么托马斯决定不履行他在健康状况良好时同意签订的遗嘱。我将专注于寻找对大家伤害最小的方式来推进。”

“好，”我说，“写信是一个非常具体的行动，它将有助于展开交谈。你什么时候能写完呢？”

“一个星期后，”玛丽回答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坚强，“但我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认为这应该是一个VSMART的目标，V代表‘可以想象出来的’（visualizable）。我知道，如果我能在脑海中看到自己在做什么，那么就一定能完成。”

我请玛丽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正在写这封信。我让她描述当她看到自己拿起笔时的感受，就好像她现在就在写信一样。

“我感觉很平静、自信、专注。”玛丽说，眼睛仍然闭着。

玛丽又用了几分钟想象着自己已经完成了那封信，并把它交给了托马斯。玛丽分享了她的感悟。

“这有点像设置‘卫星导航’。”玛丽说，“我写这封信并与托马斯沟通，将给我们带来平静、自信和专注。我已经决定了我的方向。”

有了导航，我和她讨论了她把信交给托马斯时该对他说些什么。

“我想，谈谈这封信的内容可能会有所帮助。”我建议道，“在那之后，托马斯可以选择打开它的最佳时间，因为他可能会等到有时间来消化内容的时候才这样做。”

“我还建议你想清楚自己需要托马斯什么时候回复，”我接着说，“这样会减少情况偏离轨道的可能性。”

玛丽停顿了一下。“我能做到。”她说，“是时候沟通了，我不再感到害怕。”

听到这些话，我知道玛丽鼓起了勇气，为改变人生的交谈做好了准备。

打开沟通之门

玛丽写完信后把它装进信封，上面写上“托马斯收”。她必须决定什么时候给他，因为托马斯正在接受放疗，她知道他这时候会很不舒服。

几天后，玛丽决定鼓起勇气遵循自己的内心，把信交给托马斯。

“托马斯，我非常关心我们的遗嘱，我对法律术语的含义有很多疑问。”玛丽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我知道现在对我们来说都是很艰难的时刻，所以我把想说的都写了下来。一方面，你可以找时间安静地读它，思考我的问题和你的答案；另一方面，因为我对这种情况感到心烦意乱，写这封信给了我时间准备需要问的问题。”

玛丽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当你有时间读这封信，准备好和我讨论时，请告诉我。”

托马斯从玛丽手里接过信，把目光移开，简短地说他会看的。

玛丽每天都希望托马斯能主动说他已经为这次重要的谈话做好了准备。几天过去了，玛丽心里明白，她得再一次鼓起勇气问这个问题：“我们能谈谈吗？”

一天晚上，玛丽一直等到托马斯像往常一样看完了六点钟的新闻。她给他沏了一杯茶，说：“托马斯，我们现在可以谈谈吗？”托马斯同意了。

关掉电视，玛丽坐在托马斯旁边。她问他：“你希望怎么做，是按段落看我的信，还是按你的想法谈一谈？两种方式我都愿意。”

托马斯说他想逐段读这封信。接着他们就开始了。

当他们一起研究法律术语时，托马斯意识到他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他建议玛丽自己约见一位律师，问一些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

玛丽平静地说：“这是个好主意，但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这样你自己也能听到答案，我们就都清楚了。”托马斯同意了。

玛丽长舒了一口气。按照在辅导中学到的东西，她以托马斯能够理解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她找到了表达自己的方式——清晰、有同理心、冷静。最后，那把几个月来一直悬在她的头上可怕的、几乎让她停止思考的利剑，似乎终于要除掉了。

拜访了律师之后，托马斯同意修改遗嘱，给玛丽更好的待遇。虽然他没有恢复原来的镜像遗嘱，但他确实把玛丽在他死后可以待在房子里的时间从两年延长到四年。然而，在那之后，她仍然得卖掉房子，并把一半的收入交给托马斯的儿子。

托马斯的病越来越重，他又做了深入思考。他告诉玛丽，他意识到自己没有信守诺言。他差点儿让玛丽请律师来安养院，重新改回原来的镜像遗嘱，但还没等律师来就去世了。

玛丽感到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她和一个朋友分享了她对是否能买一套新房子的担忧，这个朋友建议她应该了解一下是否有足够的理由来质疑这份遗嘱。在接受法律咨询后，玛丽得知自己的情况很有说服力，感到既难过又宽慰。她一直不喜欢冲突，也知道争夺遗产会损害亲人之间的关系。她和托马斯的儿子一直相处得很好，但现在，她告诉自己，她在为未来的幸福而奋斗。

玛丽意识到，为了启动法律程序，她必须运用从那次与托马斯的重要谈话中学到的东西。我最后一次见到玛丽时，她正在为她的律师准备开庭需要的文件。她鼓起勇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决定采取行动。玛丽告诉我，“时间”是一位伟大的治愈者，她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变得通达乐观。

“这就像是我的人生课程。”玛丽和我分享道，“现在我已经学会了如何鼓起勇气，我知道无论何时需要它，它都在那里等着我。”

总结

鼓起勇气对于改变人生的对话是至关重要的。勇气不需要我们去获得，它是我们已经拥有并能够唤起的东西。下面的步骤将帮助你走出舒适区，开始交谈：

1.找到勇气。回顾一下你在生活中展现出的力量。找出过去是什么帮助了你，看看你可以用什么策略来应对当前的情况。

2.了解恐惧。认真审视是什么让你焦虑，要尽量具体。确定你害怕什么，例如被拒绝、失去或痛苦。当你了解恐惧时，要意识到它是如何因此减弱的。

3.权衡利弊。明确交谈和保持沉默的风险及收益。认真思考一下这个决定，弄清楚你决定交谈或沉默的理由。

4.构建桥梁。想想你如何了解他人并“遇见”对方。内向的人在说话之前会需要时间整理想法。外向的人需要通过谈话来理清他们的想法。你需要让自己灵活应对各种情况。

5.敞开心扉。花一些时间深入探究自己的内心。听到自己勇敢的一面在说什么，听从自己内心智慧的声音。向自己提问，让内心自由地表达感受，不要评判或拒绝，拥抱它带来的信息。

6.采取行动。决定你的下一步行动，设定一个最后期限，然后采取行动。之后请别人帮助确认一下你是否完成了预定计划。运用你的想象力，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