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武冈市邓元泰镇华塘村村支书访谈

受访者基本情况

性别：男

年龄：56岁

籍贯：湖南省武冈市邓元泰镇华塘村

婚姻状况：已婚（老婆已去世）

文化程度：高中

村委职位：党支部书记

访谈地址：湖南省武冈市邓元泰镇华塘村综合服务平台

访谈时间：2019年1月29日9:30

华塘村位于武冈市（被称作“卤菜之都”），靠近邓元泰镇，一共有4705个人，1153户，占地面积9.97平方千米，以前大家都是种田，后来有人开始种西瓜，现在种的种类更多，有种葡萄的（葡萄园，夏天生意还是不错的，可以自己去园里采摘），养青蛙的（两个），还有包田的。近年，村里很多人家都盖起了新房子，但也有几间是政府给修的贫困房。大家大多是出去打工，在家做生意的也是从事农业生产，资助政策什么的基本没听说过。

2019年1月29日，我去采访的村委（华塘村）书记，因为我爸也在，他比较了解情况，而且认识肖书记，所以聊天气氛很轻松。我去之前先给书记打了个电话，确认他在村委办公，到了之后，有个人正在跟肖书记讲事情（主要就是山林承包纠纷），我就坐了一会儿。肖书记忙完后，我跟他说明了我们的调查目的和主要内容之后，访谈就开始了。

访谈员：肖书记，您好！

受访者：你好！（一直微笑着，感觉很和蔼温和）

访谈员：我们学校有一个关于三农问题的项目，想要调查一下农民工的返乡创业情况。

受访者：好，没关系，你问吧。

访谈员：好的，谢谢！（然后我就开始了）首先需要了解我们村的基本情况，我们村大概一共有多少个人？

受访者：我们村里有4705个人（脱口而出）。

访谈员：有这么多？

受访者：嗯，共有36个村民小组。之前我们村里贫困户就有151户，共509人，现在只有14户，44人没有脱贫。

访谈员：我们村一共是多少户呢？

受访者：总共是1153户。

访谈员：1000多户啊。

访谈员父亲：现在的村是两个村合并后的。

受访者：村子的占地面积比较大，有9.97平方千米，哈哈（自豪地笑了一声），是（邓元泰）镇里最大的一个村。

访谈员：这么大的一个村，就业情况怎么样呢？例如，大概有多少人外出打工呢？

受访者：我们村外出打工的人比较多，基本上占劳动力的60%。

访谈员：那在家里的几乎就是老人家和小孩子了？

受访者：对，就是小孩子和老人，留守儿童和孤独老人哪。

访谈员：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去了，岂不就没有人在家里做生意了？

受访者：年轻人从事农业生产的很少，嗯……（思索了一会儿）大概只有百分之几的劳动力全年从事劳动生产，还有一些劳动力就是一边从事农业生产一边打零工。

访谈员：那有多少人是自己在村里创业的呢？我们村不是有开葡萄园、包田的吗？

受访者：包田的都是外地人，小部分是村里人。

访谈员父亲：还有搞青蛙养殖的，也是外地人。

受访者：对，因为我们农村是实行土地流转，所以现在外地人大多来这里搞创业。

访谈员：那本地人在这里做生意的有多少？

受访者：我们村很少做生意的。

访谈员：我一路看到不是有很多土地种西瓜吗？

受访者：种西瓜不是做生意，还是属于搞种植。但现在我们村种西瓜的还是比较多的，至少每年有四五百亩土地种西瓜。

访谈员：我见到村里有100多亩是用来养青蛙的？（因为在采访之前我跟我妈去村里走过一圈，所以大概知道田地主要是种西瓜和葡萄，还有养青蛙和养猪。）

受访者：对，那100亩地是用来养青蛙的，我们这边熟的青蛙肉是38块/斤。

访谈员：养青蛙的人也不是我们村的？

受访者：对，不是我们村的。

访谈员：那是不是好多这样的都不是自己村里人搞的？

受访者：嗯，村里年轻人一般的都出去打工挣钱了。

访谈员：一般都是去哪里打工呢？

受访者：一般是广东、深圳，我们村去外面办扶手厂的也还是比较多的。

访谈员：我二爷爷家就是做扶手的。

访谈员父亲：嗯，做扶手人挺多，我队上都有十多户。

受访者：对。我们村里几十户在外面开扶手厂，都还挣到些钱呢。

访谈员：现在有多少打工的人回来？

受访者：陆陆续续回来的人还蛮多（具体的也不清楚）。

访谈员：那为什么都是外地人来我们这里包田呢？是技术问题吗？

受访者：对，因为我们村里的人还缺乏相关的技术。

访谈员：说明外地人在我们这里包田能挣到钱。

受访者：是，但也能够为我们这边解决就业啊，就是说大多数的老人还是能够适当地为这些承包者做点事，承包者得到了便宜的劳动力，老人实现了再就业，不至于无所事事。

访谈员：现在不是有鼓励返乡农民创业吗，有哪些项目？

受访者：国家是有个鼓励返乡农民创业的好政策，（沉思了一会儿）但是我们村里人在外面都是做小生意的，回来后不知道做什么，就是有几个想创业的，也是做扶手。

访谈员：就像我二爷爷。

受访者：对，在家里做扶手，只知道做这个了，不过主要还是没有掌握相关的技术。

访谈员：像进鞋厂也学不到什么技术，都是贴标签之类的单一工作。

受访者：对，它是单一的技术，比如，贴胶的贴胶，做面子的做面子，这技术太单一了。

访谈员：这样连一双完整的鞋子都做不出。我们这里是立了项目才会有补贴的，对吧？

受访者：（沉思一会儿）对，现在粮食项目就是这样，达到一定规模才会有补贴的。

访谈员：那个100多亩养青蛙的呢，有补贴吗？

受访者：他这个项目到底有没有补贴，现在我们还不知道。

受访者：补贴要自己申请，还需要立项。

访谈员：然后再审批？

受访者：对，要等相关部门审批，通过审批以后，如果国家有关于这一方面的扶持政策，就可以得到扶持补贴，比如，我们村里的那个猪场，它有母猪补贴、生猪养殖补贴，样样补贴它都有。

访谈员父亲：都是畜牧局补贴的。

访谈员：从申请、立项，到审批一共要多久呢？

受访者：至少上（超过的意思）半年。

访谈员：那就是项目已经在运营了，流程上却还在审批？

受访者：对，建设猪场的时候就要开始准备申报审批。

访谈员：那我们村资助政策的实施有什么问题吗？

受访者：政策上没什么问题，只是立项的少，但只要是政策有的，基本上还是能得到落实。

访谈员：看来我们村的扶贫政策做得还可以。

受访者：我们村里扶贫结果是经过了省里的调查评估的，通过他们的三方评估，也没查出什么问题。

访谈员：验收过的？

受访者：对，确定是脱了贫的，我们村里来了几十个嘛（专家），做了项目调查。

访谈员：那我们村的扶贫政策实施得还蛮好的。对于鼓励返乡农民创业方面有什么意见与建议吗？

受访者：对回乡农民工，政府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机构），在技能方面加强培训，但是蛮多人不愿意去培训，我们这个地方的人思想没有那么（上进），你组织他去做点什么，他就说“不去”，一般出去打过工，然后回来之后就是耍（玩），都是这样的，不愿意去培训。

访谈员：如果是政府组织培训，他们不去的话也不行吧？

访谈员父亲：那样的话，我们是要去的嘞。

受访者：在我们湖南省打工，工资比较低，一般就是两千多块钱一个月（我觉得应该相当于当学徒，有学徒工资）。

访谈员：技能培训期间可以自己开店吗？

受访者：可以啊，但是只要你有这个技能，有这个能力、资金，国家也给予一定的支持，贷得到这个款，也就是创业资金，然后自己开店。

访谈员：创业贷款我们这里是怎么样拿到的呢？

受访者：得是个人申请，或者是做项目的话，有项目书，就可以贷得到款。

访谈员：那要什么抵押吗？例如房产证啊什么的。

受访者：如果是做项目或者发展农业生产的，小项目也不要什么抵押，申报就可以了。

访谈员：那有利息吗？

受访者：要利息的，但是利率低一点，我也搞不清，（语气突然坚定）创业资金的利息要低蛮远。

访谈员：只要是银行都可以贷得到吗？还是只有农业银行？

受访者：农业银行、信用社和建设银行都可以，之前有人在我这里签了字，是到建设银行贷款，最后贷到了。

访谈员：那可能只要是银行都可以。我们这里有什么特产（发展优势）吗？

受访者：没有什么特产。

访谈员：那为什么叫李子园呢？

访谈员父亲：那只是个地名（笑声）。

受访者：“李子园”这个地名至少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过去这里可能是李子比较多，或者是当时起名的时候有个人就叫这个名字，具体为什么叫李子园，我也不太清楚。

访谈员：那卤豆腐呢？

受访者：那是武冈的特产，我们华塘最出名的就是西瓜。以前西瓜田、柑子园特别多，但是慢慢地就没有了。

访谈员：不种了？

受访者：挣不到钱啊，以前柑子刚开始的时候，还是6毛钱一斤，工价几块钱一天，后来工价涨到100块钱一天了，柑子才只涨到一块钱一斤，所以说这个差价太大了，老百姓挣不到钱，就不种了，之后没有几年这树就死了。

访谈员：就没有人管了？

受访者：挣到钱管起来才有劲，挣不到钱就没去管了。

访谈员：也就是说，原来工资低的时候，柑子的价钱也低，后来工资高了之后，柑子价钱也没有上来，只涨了4毛钱。

受访者：现在200块钱一天的工资，柑子也只有两块钱一斤嘛，差价隔了几倍。

访谈员：不捞钱。

受访者：对，但是种西瓜可以啊，种西瓜调（批发的意思）的话也调得起一块多钱一斤。

访谈员父亲：调的话，去年是一块多钱一斤，前年是两块多一斤。

受访者：一年也挣得到几千块钱呢。

访谈员：是麒麟瓜。

受访者：也有种大棚的，但是规模都不大，规模大了奈不何（因为劳动力少，而且以年老的居多）。

访谈员：我们村的主要收入是种西瓜？

受访者：我们村里经济收入主要还是打工收入，这个种与养什么东西，都是小规模、小成本的，只能养活自己。

访谈员：现在村里不是没有几个人种田了吗？

访谈员父亲：对，田现在尽包给别人了。

受访者：种田的现在亏本，都是宁愿出去打一天工，也不愿种田。比如，你种一亩田，我打1000斤谷，只卖得1100块钱，还要除去头本、人工、机械、化肥，除去自己的劳动的话，至少要700块到800块的成本，这样算下来收入就只有300多块，而且还要去晒谷、收（谷），都要靠自己，把自己的工一算，一年只有1100块，所以说种田哪里有这么容易，在外面做得10天事，搞得不好就有1500到2000块钱，这钱买的谷就能吃一年，你在家里种田，你从4月开始播种，要到9月以后才能开始收获。

访谈员：种田确实是不容易。

受访者：嗯，所以说宁愿去打工。

访谈员：那以前种田呢？

访谈员父亲：以前都是自己出劳力啊，自己只要出化肥钱。

受访者：对，自己挣到自己的劳力，其实也没有挣到点什么钱。

村民：我种一年的红薯还不如别人去打一年的工。

访谈员：那我们这里估计也只有交通条件好一点了。

受访者：总的来说，交通还是比较发达的，高速公路就是从我们村里经过的，我们村到高速公路的出口都不超过10千米，还有省道S119，就是门口那条路。

访谈员：再一个就是宽带的问题，我们村每家都有宽带吗？

受访者：现在我们每个村都宽带全覆盖了，有中国电信、中国移动，移动的网速慢一点，大概只有电信网速的三分之一。

访谈员：那还好，反正还有手机，宽带主要还是电脑用。

受访者：对，手机变得普遍了，我们村现在4700人，至少3900人都已经有手机了。

访谈员父亲：（笑着说）有手机的人起码占95%了。

受访者：除了老人小孩没有。

访谈员：那我们这里的年龄分布呢？未成年人有多少？

受访者：这个数具体没有统计过，只知道我们村劳动力的话大概占了53%。

访谈员：那养老压力还是蛮大的，剩下的这47%都是要养的，几乎是一个人养三个人。

受访者：（翻了一下那个小本本）但是我们村里的老年人，60岁以上的有430多人，80岁以上的有70多人，100岁的只有一个人。

访谈员：还是养小孩比较辛苦，挣钱也不容易。

突然，旁边一个村民提起来创业的事情。

访谈员父亲：创业哪里有那么容易？一需要技术，二需要资金。

受访者：若说创业的话，一是我们的地理位置有些偏僻，二是交通，虽然是方便，但是综合的区位优势不强，很难销售出去东西。

村民：我觉得我们村发展也确实是难。我们村里人去打工，挣到的钱都给小孩子读书或者家用了，攒不下钱。

受访者：发展潜力不大，只靠着打工挣钱。

访谈员：但这养青蛙不错啊。

受访者：养青蛙只能解决一小部分人的就业。

村民：前年要是晴得两个月不下雨，他们估计得亏完。

访谈员：对，还有去年遇到了涨水。

受访者：对，死了不少青蛙呢。

访谈员：好的，暂时先了解这么多，后期我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您，谢谢肖书记。

受访者：好的，不客气。

（访谈员：宁波大学外国语学院 夏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