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世界以痛吻我
杨队长深吸一口气，对于蒋伯所讲的陈年案件他是有些印象的。
那时，他刚从警校毕业分配到这儿。队长让他去资料室整理案件档案。
案件档案中记录着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个5岁小男孩儿被人贩子拐走，家属报案后警方立即出动，整个水城都被设卡盘查，整整五天都没有任何线索。
直到一个上山砍柴的人来派出所报案称在山上看到一具小孩子的尸体，这具尸体的所有特征都和被拐男孩儿信息一模一样。
警方联系了被害者家属，档案中记载是被害者母亲过来的。
因被害者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被害者母亲一下子就认出这就是她被拐的孩子，当下就晕倒了。
等她醒过来后哭苦苦哀求警方瞒着孩子的父亲，只因孩子父亲心脏不好恐承受不住这种痛苦。
她已经失去了孩子，不能再失去她的丈夫。
因为早年监控太少，线索几乎没有，犯罪分子潜逃至今。
现如今听蒋伯所讲，想来是孩子的母亲当时自己独自承受着丧子的悲痛所以才精神恍惚出了车祸，蒋伯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杨队长头有些痛，不知道现如今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蒋伯，如果说了他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蒋伯随后交代了他的上家和下家，所有人员的名字都和笔记本一一对应。
杨队长看着蒋伯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看了下你笔记本中写的交易金额，你买进人口和卖出人口价钱一样，你…”
蒋伯打断杨队长的话：“因为不是为了钱，我一直很好奇我的孩子在被拐卖后会以怎样的形式买卖，他当时是不是很无助很害怕，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我可以看其他被拐孩子的表情，他们眼中的恐惧我看得清清楚楚。”
蒋伯顿了一下看向旁边的镜子，陈星有一瞬间觉得蒋伯是在看镜子后面的她，“不，有一个是特别的，她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她很勇敢也很聪明，还趁我不备从柜子里偷走账本藏在衣服里。”
陈星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蒋伯竟然知道她偷走了账本却没有拆穿她。
“这个小姑娘可能就是我的救赎，如果不是她我不知道要怎么终止这一切，现在我终于解脱了！”
陈星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蒋伯的家里环境这么差，真正的原因不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是因为蒋伯没有在贩卖人口中获利。
原来当时蒋伯口中的“东西收好”指的竟是账本，只不过当时的陈星怎么也想不到有人竟然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全部罪证落在他人手里还无动于衷。
但犯罪就是犯罪，即便有着令人同情的过去也不能成为他犯罪的理由，陈星转身走出监控。
陆宇泽紧跟其后：“知知，还没有审讯完，你去哪儿？”
陈星没有回答陆宇泽的问题，径直走到外面的值班室：“你好，麻烦给我一张纸和一根笔。”
值班室里的年轻警员一眼就认出这是那天队长解决出来的小姑娘。
他觉得有些抱歉，要不是队长足够机警他差点儿就放孙江过去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立马将纸笔递给陈星。
陈星写了一段话后将纸叠好一起放在桌子上：“麻烦您帮我把这张纸送给蒋伯，如果规矩不允许的话麻烦您在他面前打开给他看，谢谢！”
年轻警员看着陈星和陆宇泽离开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敲了敲审讯室的门将纸条递给杨队长附在杨队长的耳朵上小声道：“队长，这是那个小姑娘希望转交给蒋伯的。”
杨队长看着手里这张小小的纸条，想了想放在蒋伯面前：“有人给你的，如果你想看就打开看看吧。”
蒋伯愣了一下，他想不到有谁能给他写纸条，他颤巍巍地将纸条打开——
没有人要求你“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报以歌”，但这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义务为你痛苦的遭遇买单！
蒋伯的眼睛越来越看不清纸条上的字，滚烫的泪水打湿下来晕染了纸条上的字，他终究还是变成了当年他眼中最怨恨的人！
陆宇泽拉了拉陈星的衣袖：“知知，你到底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陈星停下语调冷悠悠地说道：“他的良心。”
杨队长审讯结束后亲自带领20名警员将所有犯罪分子缉拿归案。
在审讯到其中一个男人时他主动坦白了四十年前自己犯下的一宗案件。
他诱拐了一名4/5岁的小男孩儿，因怕逃脱不了警察严格的盘查将这名小男孩儿杀害抛尸在一座荒山上。
经过仔细的对比与极少的案件线索，最终确定这名罪犯就是当初拐走蒋伯儿子并将其残忍杀害潜逃至今的罪犯。
蒋伯不知自己竟然和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同流合污这么久，杨队长叹了一口气将整理好的案件报告递交上去。
年轻警员走了过来：“杨队，我有些问题要请教您。”
杨队长抬头：“说吧。”
年轻警员：“杨队，那天在高度检查口，你是怎么判定孙江有问题的？这件事我已经思考好久了，连晚上睡觉都睡不着，一直没有想明白。”
杨队长指了指办工桌前面的椅子：“坐下吧。”
年轻警员犹豫片刻坐下和杨队平视。
杨队长不慌不忙开口道：“你还记得那天我问过你什么问题吗？”
年轻警员脱口而出：“您问我是不是我要求孙江下车接受检查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那个高速口的盘查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检查，正常人的第一反应是递交驾驶证应付一下就可以了，但孙江是怎么做的，他不光下车接受检查还在下车后关上了车门。”
年轻警员开始回想当天的情况，孙江下车后确实关上了车门，“关车门可能是他的习惯，这也不能确定孙江本身就有问题啊。”
杨队长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记错，孙江那天一直强调自己赶时间，希望我们能赶快检查结束，可是他的车就在排队缴费的车道内，即便我们检查也不会耽误到他的时间。”
年轻警员终于有些明白了，孙江不是觉得检查耽误时间而是想快点结束检查，而是怕他们发现被他藏在车内的陈星。
杨队长语重心长地说道：“守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担当。一切异于寻常的事情都要提高你的警惕，无论在什么岗位上，都不能松懈，因为你的一个松懈可能会造成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后果！”
杨队长站起来拍了拍年轻警员的肩膀：“你要记住，我们是人民警察！”
年轻警员站起来敬了一个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