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球

天空中漂浮着漂亮的裴波那契螺旋。

两个‘S’蹦蹦跳跳的走在一个蓝色的菱形面上，有一个扭曲的多面体迎面滚了过来，撞在了两个‘S’身上，一个‘S’当场被压在菱形面上，断成了两个‘C’，而另一个‘S’勾住了多面体，并将其撕裂开来。

几个‘π’和‘tan90°’从多面体的裂口中掉了出来，在地上散成一滩，它们挣扎着爬起来，试图钻回去，但那两个‘C’和一个‘S’却跟它们扭打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洛青全程目睹了这诡异一幕的发生，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在试图移动自己身体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滚动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一个球了。

这是……什么诡异的地方？

滚动着的洛青居然没有晕头转向，他尝试着控制自己滚动的方向——并不是多么困难，只是道路有些崎岖，几何的棱角和说不出的乱码铺成的五颜六色的大地充斥着他整个视野，想要跑出这片区域，似乎非常的困难。

这究竟是哪儿呀？

洛青想滚的高一点，从而看清这个世界的全貌，因此，他开始加起速来。

洛青很快发现，速度没加多少，他便趋于匀速，这还是在平地上，拐弯或者遇到障碍也会影响他的速度，上下坡更是如此，下坡还好，能给他加一点速度，然而就算加速到他平地最快速度，遇到超过45°的短距离陡坡，他也爬不上去。

什么鬼啊……

洛青很想习惯性的抽抽嘴角，可他好像没有嘴了，只能无奈的闷头往前滚。

他想起了物理课上学到的力学知识，这里简直就是那部分内容的完美还原，他有一个恒定的前进力，他还受到一个摩擦阻力，两力平衡时，他匀速了，想想还有点激动，物理课果然没有白学，可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考虑到自己的有限动力，洛青放弃了爬到制高点的想法，他决定找一条尽可能平坦的路前进，看看一直跑下去，能不能跑到这个世界的尽头。

得逃出这里啊……

洛青给自己打着气，然后开始了无脑狂滚。

多彩的曲线云，晶莹闪烁的几何山脉，跃动的公式与欢脱的数列游荡的原野，徘徊的字符，飞翔的标注，构成了一幅绚烂而诡异的奇景。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一切居然都变得带感起来，洛青欢脱的滚动着，居然觉得有些开心。

然后，洛青掉坑里了。

这坑不大却很深，因为坑口太小，欢脱滚动的洛青甚至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这也酿成了洛青的悲剧，坑面倾斜超过了50°，他被困住了。

如同被丢进收容框里的篮球一样，洛青尝试着冲锋了几下，但毫无用处，这坑洞空间小到他他无法提速，而他那有限的动力连45°坡都上不去，更别提50°了。

洛青想起了掉进油瓶里的老鼠，他感到一丝绝望，按说作为一个球不应该有这么多的情绪，可洛青搞不懂，也没有放弃在坑底团团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坑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洛青转向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一个数字‘1’正朝下看着他。

这是种很怪的感觉，应为洛青并没有发现对方的眼睛在哪里，反过来想，作为一个球，眼睛也该是不存在。

然而，洛青就是有这种‘看’和‘被看’的感觉，他知道这个‘1’应该是在原野上游荡的那些字符里的一个。

“你能帮帮我吗？”洛青尝试着求助于对方，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说话，因为他是个球，没有嘴巴，但他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1’上下扭了扭，答应了洛青的请求，它将自己一头搭在洞口，一头探到洞底，示意洛青从它身上爬出去。

“谢谢你。”

洛青感激涕零，‘1’搭建的坡角也就30°多一些，慢速爬上去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因为‘1’太纤细，洛青掉下来几次才成功。

“真的太感谢你了。”

洛青兴奋的在对方身边滚动几圈，‘1’也转着身体看着他，洛青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问道：“你是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1’上下扭动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洛青回答道：“所以我想一直跑下去，找到这里的边界，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1’又扭了扭身体，它朝着一个方向晃了晃，最后在洛青面前蹦跳起来。

“你是说你知道怎么去边界？”洛青兴奋的原地旋转一圈：“你能带我去吗？”

‘1’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蹦蹦跳跳的移动起来，洛青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有了‘1’的同行，洛青顿时变得轻松起来，遇到陡坡和坑洞，‘1’都会帮他越过，而且‘1’还能像撬棍一样给他加速，这让洛青跑的愈发的欢脱。

好开心啊……

当这种感觉浮现的时候，洛青丝毫不觉得自己犯了神经病，他受用于这次结伴而行，这个诡秘世界的轮廓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洛青甚至能从中感觉到一种厚重与理性的美感。

“我们到啦……”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青兴奋的欢呼起来，在他和‘1’的面前，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悬崖，这应该就是世界的边界了，悬崖连绵不绝的将整个世界围住，而悬崖对面，则只有无尽的虚空。

“好美的世界，好美的虚空。”洛青感慨起来。

面对着虚空的‘1’抖了抖，这引起了洛青的注意力，他感觉‘1’好像在害怕，它会害怕什么呢？

难道虚空中有什么吗？

洛青转向虚空，再度观察起来。

那里果然有什么。

在虚空扭动的绚烂光影中，洛青总算辨别出了光影中涵盖的画面。

那居然是很常见的场景，车水马龙的街景，热闹的人群，课桌前朗诵的学生，青春挥洒的运动会，封闭的金属小屋，被红线圈住的山头，乃至碧蓝色的整个地球……

“你在害怕这个？”

洛青有些意外的看着‘1’，见对方上下扭了扭，他不解的表达着自己的观点：“这有什么可怕的，这很正常呀……”

‘1’扭了扭，显然不同意洛青的说法。

‘我说的是真的，我就是来自那边的……’洛青绕着‘1’滚动，给它打着气：“其实我也有点害怕这边，但是你一直陪着我，我就不害怕了呀，你要是怕的话，我陪着你好了，你看那些人，笑的多开心，真没什么的，你看那蓝色的地球，你看那红线……”

等等……红线？！

危险与痛楚的感觉瞬间充斥在洛青的感官中，作为一个球，洛青并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惊与恐惧，而渐渐回想起与红线相关的一切时，洛青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该死的，为什么自己是一个球啊？这不对啊，自己明明是一个人啊……

这究竟是什么鬼啊……

他错愕的看着‘1’，放弃了球的思维，迅速的从人的角度找到了某种解释，莫非……他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