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军前异动
闻得老莫成这肺腑之言，司马尚不由得心生敬佩，拱手道：“老前辈高义，我等感念莫名！”
“高义个甚，只是我大赵儿郎，忠心赤胆，如有军务所需，绝不会坐视不管。”莫成慨然道，“但不知将军所说军情如何异样，可否让我知晓。”
“那是自然，有求于村长怎会不详尽告知。”司马尚道，“自今年春天开始，大营北境的多支胡人部落都开始了集结。先是匈奴五万铁骑越过阴山南下，紧接着东胡也派一支骑兵加入阵营，到了今年六月，据我斥候探报，就连前些年被击溃的林胡人最近也蠢蠢欲动，正在集结大小部落里的战士。”
“哦？难道北方的戎族又要集结一起，南下抢掠了？”莫成闻听，顿觉有些奇怪。云中大营本就是为了防备胡人南下而设，与北方的铁骑交战也是家常便饭。尤其是目下大营主将是李牧，这种司空见惯的调动，不该让他觉得异样的啊！
司马尚能成为李牧的特使，自是精明不凡，见老莫成目光闪动，便猜出了个大概，继续道：“如果这是寻常的调动自不会使将军察觉有异，但是此番调动却有违常理。”
“有违常理？”
“正是，以往北方胡族整军南下，必是上一年的冬天遭遇雪灾或是其他灾难，导致牛羊大量死亡而食物接济不上。”司马尚解释道，“而去年天气偏暖，据我们派往北方的探子回报，胡人冬天并没有遭受大的损失，相反更加富足了。”
“哦，既是这样，那此番调动也确属反常。”老莫成点头道。
“这只是其一，此外林胡、东胡与匈奴人素有不睦，前年匈奴人还掠夺过东胡的几个部落，造成了死伤无数，此番却与匈奴人合兵一处，这更是疑点。”
“胡人狼子野心，皆是见利忘义之徒，如此布置，莫非是想壮大实力，联手进击我云中大营，进而瓜分我大赵北境？”莫成问道。
“并非如此，”司马尚继续解释道，“此番匈奴兵只有区区五万人，据前方报告，还以老弱居多。此外东胡派去的兵马也不超过一万人。林胡自集结战士以来，已过月余，却仍迟迟未动。”
“你是说，胡人的意图不在于南下征战抢掠？”老莫成问道，虽然离开军营久已，但是曾受楼缓将军指点，这个判断自己还是有的。
“正是，匈奴自集结后，始终在我大营以北百里处扎营，东胡人进入营寨后，也未再有动作。”司马尚对老莫成能有这样的判断甚是是敬佩，接着道，“上将军判断，此番胡人志不在南下。当以制造一种大兵压境的情势，牵制我军。”
“这又是为何？”老莫成有些糊涂了。这不像是北方胡人的做法，他们不懂中原人的礼仪，可也少了中原人的拐弯抹角，自是直来直去的性格。以往胡人南下，从来都是快速的集结，风卷残云般南下，然后又迅速北返。如此这般的调动，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莫非有了高人指点，转了心性？
老莫成疑惑不解，却又听司马尚道：“大约十日之前，我大营里一支化妆成商旅的斥候报告，说是燕国派出一支特使前往驻扎的匈奴大营。七日后方归，商谈何事不得而知。”
“原来如此，定是这群燕狗不知道又撺掇了什么苟且之事！”提起燕人，老莫成就满是愤懑和不屑。
司马尚也同燕人有过几次交手，自然理解老莫成的心情，会心的一笑道：“燕人的确常做苟且之事，但是以往自持身份，却少与胡人接触。此番出现在匈奴大营，才是真正的怪事。”
“哼，燕王这老狗估计是打不过咱赵人，要找匈奴人帮忙了吧？”老莫成冷哼一声。
“不错，将军也正是如此判断，只不知燕王这老……燕王到底所图为何，所以这才派我等赶来求助老人家。”司马尚见莫成说的有趣，一声老狗差点脱口而出。
“为何要求助于我？”莫成有些奇怪。
“这是因为莫家村近几年来，商贸互市频仍，声名早已传播在外。”司马尚解释道，“尤其从去年开始，建立了乡市，引来四面八方的商旅来会。历来商贸集市是消息传递最为灵通的地方，而且此处距离大城尚远，一些隐秘的信息反而更容易传播开来。”
见莫成点头同意，司马尚又道：“因此将军恳请老先生，能够在商人互市的时候，帮助留心打探一下，尤其是胡人和中原人交易的时候会有暗通哪些消息。也许真的能解释清当前的状况呢。”
“小事一桩，”老莫成扬起山羊胡子，慨然道，“只要将军使命，莫说探听消息，哪怕是赴汤蹈火也无妨。”
“好，司马尚代上将军感谢老前辈高义，”司马尚也是一副尊敬的表情，站起身来对着莫庄深深一躬道。
“因为此次军情要隐秘调查，为了掩人耳目以免打扫精舍，我等改穿了传令兵的军服，”司马尚边说边伸手将同来的军士向莫成介绍道，“此人乃是斥候营副将成和，精于情报刺探，上将军特地将他派来协助老前辈。”
“成和见过莫老前辈！”
“好好好，刺探军情可不是老夫所长，上将军派你来，可真是如虎添翼啊！”老莫成打心眼里高兴，同时又极为佩服李牧将军的思虑周全，“两位将军快坐，快坐，老夫真的是眼拙了，莫怪怠慢了二位啊！”
“前辈客气了，”成和也是打心里敬佩这位高义的老人，“我等都是为大赵效力，本就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是各自分工不同而已。”
“说的好，那老夫就不虚礼了，二位将军打算让我怎么做啊？”
“前辈，我等今日对外宣称云中大营缺粮，特持军令向你等调粮，”司马尚道，“此间密谈一定不能泄于外人知晓。”
“好，这个将军放心，老夫这定会守口如瓶，俺一会就让娃子们给准备粮食去，”老莫成道，“这假戏啊，得做的像真的一样才行。”
“可是老先生，大营缺粮可不是假戏，乃是实情！”司马尚道。
“如何了？真的缺粮了？”老莫成不由得惊奇的瞪大了双眼。他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北境自从李牧戍边以来，经常会派出军士假扮商旅和胡人互市通商，所得财务都用在了整饬军备上。起初还备受责难，屡遭弹劾，亏得赵王一力维护，才未将李牧治罪，仍令驻守北境。可是久而久之，云中大营几乎不向赵国王庭索要军需钱粮，全靠自给自足，于是朝中非议之声日减，任由将军自由行事。可是此时闻听军营缺粮，这在老莫成看来可真是天大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