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陈安絮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儿还在挂着点滴，白皙的手臂衬着天蓝色血管，像是一条蜿蜒的小溪。柜上的小盆子里浸泡了些未绽的栀子花，消毒水味混合它的幽香，让人沉醉。

顾浅漾躺在病床上柔顺的刘海如流苏，轻轻搭在额头上，衬着若隐若现的纱布。

“你们是？”

一位贵妇端着水壶从他们身后走进来，一举一动都优雅动人，

班主任抬了抬眼，正在思索这个女人是他学生的谁：“我是顾浅漾的班主任，来探望她。”

“漾儿刚睡下，”即使不太喜欢这些人，贵妇还是莞尔一笑：“我是她母亲。”

“那不打扰了。”

班主任话音刚落下，床上的人儿睫毛颤了颤，缓缓的张了的双眸：“谁来了…”

“顾浅漾，好些了吗？”陈安絮情不自禁的走到床边，一股子自责感油然而生。

“唉…”顾母刚想阻拦，那人已经走过去了：“医生说她选择性失忆了。”

“你是？”顾浅漾皱了皱眉，丝毫想不起这人是谁。

“是因为顾轻柔吗？”班主任叹了口气，两场不约而同的车祸，放谁心里都过不去。

“以后不要说这个名字了，”顾母上前整理顾浅漾的发丝，指尖传递着阵阵温柔：“或许忘记是一种好事吧，总不能留给活人煎熬吧！”

陈安絮的眼泪渐渐溢出，她终究还是低估了顾浅漾与顾轻柔的感情。可是那么好的顾轻柔，怎么能被忘却呢？

“安絮，陪会她吧。”赵旭看着医院里大大的“静”字，扯着班主任跟何子埝走了。

“这丫头叫陈安絮吧？”顾母回了回神，整理好顾浅漾最后一缕发丝：“那我送你们去楼下，让她陪陪漾儿也好。”

“你是…我好朋友？”顾浅漾歪着头看她，眼里有些许迷茫。

我是你的好朋友吗？

是吗？

陈安絮心里一酸，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了。顾轻柔在顾浅漾心里的地位，应该没人可以代替了。

“嗯…我是。”

“可是我不能跟你出去玩，我妈妈说要带我回荷塘镇休养，”顾浅漾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要等春天，那儿有好多好多油菜花！”

“浅漾…”陈安絮低着头，她一开口，就已经泣不成声。

“不哭了，”顾浅漾拉着她的小手，忘了自己还挂着点滴：“我还是会回来看你的。”

“那就不走了…”陈安絮擦擦眼泪，玩笑道。

那人眼神暗淡了一下，半天才道：“我总感觉那儿还有个人等着我，我会梦见她，但是梦里都是丢下我走了，她肯定是不喜欢我。”

“梦里都是…假的。”陈安絮像哄小孩一样摸摸她的头：“安絮喜欢你呢！”

“安絮，我疼…”

陈安絮低下眼来，定格在了顾浅漾打了石膏的腿上，心头袭来一阵心疼，却有无能为力。想起很多个月之前，顾轻柔说，安絮啊，如果我能代替你的痛苦，就好了：“乖乖的，熬过了这段日子，我们都会好的。”

“安絮…”

比起现在，陈安絮真希望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顾浅漾，好好的当一回自己啊，再也不必踩着顾轻柔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