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卑
“赵宇哥，你戴上围裙吧，不然衣服会脏的。”
窦倪宛找出一个比较大的围裙递给赵宇，今天，看他穿得比较随意，上身是件黑色圆领运动衫，下身是条深色牛仔裤，脚上是双白色运动鞋。
他接过围裙就给自己围上。她也一样拿个围裙围好。
“我现在要帮什么？你准备做哪些菜？”她问道。
她看见他正把袋子里的菜一样样拿出来。
“我要做牛肉炖土豆，虾仁炒蛋，虎皮青椒，还有个鳕鱼汤。”他把一个袋子递给她，“这是牛肉炖土豆的配料，你先帮我这个弄下，我来切牛肉焯下水。”
两个人各自忙着，也没说话。
一会儿，窦倪宛把削好皮的土豆，理好的葱，去了皮的老姜和蒜，还有挖好籽的青椒拿到水槽那边洗，洗完，切成需要的块和段，分别放在不同的碗，又切碎些红辣椒备用，把鸡蛋打好，虾仁和鳕鱼也洗干净，都放在旁边。
接着她想起要煮饭，就连忙淘米把饭煮上。
“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先出去吧。”她看他已经在煮牛肉炖土豆，看这架势不像是非常熟，但也不像是没做过的。
“要帮忙的，我需要你帮我把关。”他转头向她笑笑，“这个菜里我放点糖的话，你们吃得惯吗？”
“没事，我们都可以吃！”她想偶尔吃一顿也没关系。
“我也就只是会做菜而已，至于好吃不好吃完全没办法负责，这也是在英国被逼出来的。”他边忙着边在解释。
“哦，你在英国读书吗？”她倒是没想到他在国外待过。
“嗯，一开始几年读研，后面工作了几年，那边的食物实在吃不下，后来就逼着自己学做菜，当然味道完全不能跟我妈做的比，也比不上你做的。”
“能做菜就已经不错，做出来能吃就更不错。”她淡淡地说道。
“是啊，我一直追求的也是能吃就可以，不过后来回国就不太做，一个是又能吃到我妈做的，一个是工作真太忙，另外这边吃的实在太丰富，回来这三年多我都没怎么做，手艺又有点生疏了。”
她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索性就沉默着。
“你是怎么学会做菜的？”他忽然问她。
“我？我不想跟我弟弟两个人天天吃外面的，就自己学会做了，这也不难的。”
“实际是不难的，也不是说必须要做到国宴标准是吧？现在大多数人不会做菜，只是不想做罢了，我碰到的女孩几乎都不做，除了你。”
她又沉默，看到他已经把牛肉炖上，开始在做鱼汤，于是她就找出几个汤碗，几个碟子，好让他装菜。
看来暂时没什么事，她就想出去。
“等等！”他喊了声。
她转身看着他，眼睛里是疑问。
“等下吃过晚饭，我要和你聊聊！”他说道。
她一愣，他和她能有什么好聊的？但他的语气，竟然是不需要征求她意见的，于是，她也只能先出去。
刚坐好，窦倪潇马上把每个菜都尝一口，“嗯，我实话实说，哥哥做的菜还是好吃的，当然比我姐姐做的还是差点。”
赵宇笑笑，“我做的菜一向是以能吃为标准，也就这样了，这厨艺是没办法进步了，以后就只吃你姐姐做的菜好了。”他说完看一眼窦倪宛，她却是低头吃着，像是没听见。
不管这菜好不好吃，一顿饭下来，也都光盘，窦倪宛一开始还特意给杜姐多拿了点菜过去。
窦倪潇抢着收拾桌子和洗碗。
赵宇走到阳台，发现这阳台不是很大，但布置得蛮温馨的，一边是放了几盆绿色盆栽，另一边放了个吊椅，还有一个小小的圆桌，一把藤椅。
他忽然能想象到姐弟俩坐在这里聊天的场景。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拿过一看，不由眉毛皱起来，是最近一个大合同的客户，为他们设计的图标已经改了很多次，但还是一次次说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一次次要让他按照他们的想法来改，再这样改下去，就不是他设计的作品，而是他画出的他们设想的作品。
他接了，压低声音开始和电话里的人沟通。
窦倪潇洗完碗出来，看到赵宇在阳台接电话，神色和语气都是很严肃的。窦倪潇也没去打扰。
“姐姐，我是不是要准备睡觉？”他故意这样问下姐姐。时间已经不太早。
“是的啊，你自己没看到时间吗？”
“可是，哥哥还在呢？我要不要多陪陪哥哥一点时间？”
“你还是遵守你自己的作息时间吧！”窦倪宛的语气不容商量。
她看了看站在阳台的赵宇，依然在打电话，似乎不会很快结束的样子。
“好吧！”窦倪潇无奈答应着。
窦倪宛进了厨房，拿出手套戴好。弟弟只是洗了碗筷，厨房里其他地方还是脏的，燃气灶周围，水槽里，台面上，地上，都需要清洁。
反正她现在也没其他事情适合做，就慢慢弄吧。还有，冰箱里面也要擦一下。
“姐姐，我洗完澡也刷完牙，哥哥还在打电话，我去睡觉都没跟他打个招呼，姐姐等下帮我跟他说一下吧。”窦倪潇来到她身后。
窦倪宛就点点头。
阳台这边，赵宇收起手机，叹了口气，终究他还是没能让对方听从他的意思，不去改作品，而是他听从了对方的意见再去改自己的作品，不是他妥协，是他明白一点：他不是一个独立的设计艺术家，只设计自己想设计的作品，不管别人说什么，喜欢或不喜欢。事实是，他只是个用设计去赚钱的商人，自己的想法并不重要，让客户满意，而他能赚到钱就够了。
他离开阳台，走进屋里，才发现屋子里安静得很，是啊，这个电话应该讲了一个多小时。
所有的成功人士之所以成功，不见得都是因为有多聪明，而是因为有足够多的耐心吧。他不由在心里感叹。
客厅餐厅里都没有人，只有厨房里似乎有点动静。
他走过去，看到窦倪宛在擦洗冰箱，里面透出来的光，照在她那张认真的脸上。这光带点微红，像是在她那张白皙的脸上，抹上了点诱人的红晕。
赵宇一时间也不想打扰她，就靠在门口看着。
“赵宇哥，你打完电话了？”窦倪宛察觉到了，转头看看他，“我弟弟睡觉时间到了，我让他先去睡觉了。”
“哦，他确实应该睡了，很晚了！”赵宇看看手腕上的表。
“是啊，是很晚了！”窦倪宛像是故意在强调很晚了这几个字。
“你忙完的话，我们聊几句吧！”赵宇说完这句话，先走去阳台，他感觉阳台会是适合聊这个话题的地方。
他坐在那把椅子上等着。
窦倪宛过来后在吊椅上坐下来，“赵宇哥，你想说什么？”
她还是决定用尊称称呼他，她觉得这样的称呼，会很好的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划出一条界限。
“是这样，我知道潇潇一开始确实因为我的摩托车才注意上我，但是这几次接触下来，我感觉得出来，潇潇像是很渴望父爱的，但我也知道你们父母都在成都，我就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放心让你们姐弟俩单独在这边生活，而且我也奇怪，听潇潇说他从小就是由你照顾的，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潇潇缺少父母关爱的原因？刚才潇潇认真问我的几个问题，我知道肯定是你灌输给他的，我理解你的顾忌，女孩子要自尊是对的，但是过于自尊就是有点自卑......”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窦倪宛，语气也是很轻柔的。
“赵宇哥，你是凭什么来判断，我的自尊已经有点过头到自卑了？”窦倪宛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的。
“因为你不想让潇潇和我多接触，也不想让你自己和我多接触，这就是有点自尊过头啊！”
“哦，你的标准就是和你接触就不自卑，不接触就自卑？”
“是啊，是可以这样理解！”
“你的判断不觉得有点武断吗？”她依然有点不舒服。
“没有啊，我没有武断，是你武断，你自己假想我会嫌弃你们，还给潇潇也传达这样的想法，但是这个是不存在的，我哪有嫌弃你们？就像潇潇说的，我和你们姐弟俩挺有缘分的，能在这样有趣的情形下认识，挺让人印象深刻的，同时，我也觉得和你们相处挺开心的，很轻松，跟你们做朋友是我喜欢的。希望你也接受我这个朋友，或许有我这个朋友，对潇潇的成长是有好处的，你和潇潇都可以把我当一位大哥哥，以我的年纪也确实可以，至于你的顾虑，我想说，不是有句话叫身正不怕影子斜吗？”
窦倪宛安静听着，半天没有说话，他话里的意思，她不能说全部反对，但她心里就是有种自己固执的想法。
“赵宇哥，谢谢你对潇潇的关心，但是，毕竟我父母都不在这边，我还是觉得我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那这样吧，以后潇潇邀请我来的时候我才来，我不想让小朋友失望，我想你这个姐姐肯定也不想让自己弟弟失望对吧？还有，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这个姐姐对弟弟够好，就能满足他成长过程中所有的需求？”
窦倪宛愣了，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现在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多关心多照顾点弟弟，其他的就暂时不去想。”
赵宇看着她，她低着头，用一只手撑着脸，懒懒地靠在吊椅边，脸上有点疲倦。
“你是不是有点累？”他轻声问道。
“嗯，是有点。”她点点头，并没有看着他。
“那你去休息吧，我看时间也不早，我先告辞，我们以后也可以聊的！”赵宇看了看时间。
窦倪宛也不想说什么客套话，立即站起来，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等赵宇一出去，她就快速关上门，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