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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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敏敏手指颤抖着按下那拨打键，随即传来激动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后面剩下的是一连串动听的英文说辞。空号！之前是王永华一直用的电话号码，这时怎么变成空号了？王博宇出事后，王永华来处理后事。当听到张敏敏把王博宇报仇事情说出来后，王永华用手帕擦拭着眼角，边又痛又怜惜儿子一直生活在仇恨里，边还自责没能及时发现纠正，最后安慰她节哀顺变等等，一系列表现在当时看来，一点都没异常。处理完王博宇后事，王永华只待了一天就回去了，之后他们俩通过几次电话，再也没其他联系了。而此时王永华手机号竟成了空号。就算换号，他也该跟张敏敏说声的。
张敏敏急忙找出王永华公司号码，打过去，这次倒不是空号，接电话的是个甜甜小妹妹，可那小妹妹的话立刻让张敏敏凉透了半截心，电话那端，那小妹妹说，王永华已把公司股份全都转让，而且已卸任公司董事长。对方还说，并不清楚王永华去向。
难道王永华跑了吗？王永华到底是谁，跟她们家有什么关系？思浩会不会在他手上？
第一个问题是肯定的。张敏敏联系完王博宇亲戚发现，王永华突然从她视野里消失了，干干脆脆，干干净净。不得已，张敏敏只好去通元。当她到通元时才想起后怕，如果这本身是个圈套呢？会不会王永华故意引她前来？尤其当张敏敏来到王永华——和王博宇家门口时。说实话，那是并不太高档小区，至今还没安装门禁电话，当初张敏敏跟王博宇来到这家时，就有些疑惑，对于大老板来说，似乎有些寒酸了，不过这小区在市区最中心地段，欧式风格，曾经也是有钱人才能买得起的，后来张敏敏了解到老公公行事低调，就打消了顾虑。张敏敏找到门牌号，敲了门再三确认家里没人，才松了口气，王博宇留下的钥匙已插不进去，只好又学王博宇样子叫来开锁小哥，忽忽悠悠地把那道门开了。
进了那屋子，张敏敏还有些忐忑，生怕老公公在某个角落突然跳出来，面部狰狞……不过担心始终是多余的。房子里依旧是陌生而又熟悉摆设。简约而不失豪华风格，宽阔而干净，愈发显示王永华是个有身份的利落的单身男人。
张敏敏看了一圈，发现房子里一尘不染，就像昨天还有人住，可打开冰箱保鲜层里西红柿都已长毛了。这个家。其实跟她们家风格上还有很多相似地方，比如书房都在卧室。不知是不是王博宇受了这家影响。当然也有很多不同地方，就是每个卧室都有书房。王永华卧室里有个大书房，王博宇房间里也有。而两个书房里的陈设又出奇相似。书架上除了各色的书，还有展示柜。王博宇房间展示柜上，摆放着各种摄影展和动植物标本，后面都有日期，摄影最早出现在王博宇小学时候，其中还有很多参展获奖作品，动植物标本最早出现在王博宇上初中时候，最早的标本很简单，比如是只蝴蝶、树叶，手法也很粗糙，初学者水平，后来越发精美了，越发繁杂，比如用树脂浇注的昆虫，还保持着飞翔姿势，栩栩如生就像琥珀。
这些其实是张敏敏在第一次来这家时，就见到过的。
包括王永华书房的那些摆设。王永华书房里跟王博宇还是有些不同，展示柜上还摆放着各种年份红酒，甚至各种奖杯，市十大杰出青年、市十大优秀企业家、市十大突出贡献奖等等。展示柜下面还放着滑翔伞。所有所有都显示出王永华兴趣广泛。而张敏敏仔细看了王永华书房那些东西，却有了别样发现。
就是那些动植物标本。尤其是动物标本。
很多标本里的动物却不是完整的，不是少胳膊就是瘸腿，尤其后期作品这种倾向越发严重。标本爱好者制作标本初衷是留住生命之美。选择标本自然也是那些完整无缺为上品。可王永华动物标本好像就很另类。难道王永华是追求自然之美，万物皆美才不加选择的吗？之前张敏敏来这家时，并没太认真看过，毕竟是王博宇父亲卧室。这时张敏敏却又有惊奇发现。
那些动植物标本最近的也有十年多了！
也就是说，王永华已十多年都没做过标本了。标本爱好者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件作品，而且这日期算起来，好像就是截止到王博宇高中毕业？！
王博宇说过，他爱好标本和学医兴趣是受父亲影响。而他养父兴趣却好像带有明显时间分界线，这不能不给人一种目的之感！难道那时王永华就给王博宇“选好”了学医之路？张敏敏再从王永华标本最早时间上看，那时自己正刚刚考上大学医学专业！
这就意味着，之前想法得到了证实——那时王永华在知道张敏敏考上那所学校医学专业，就有意无意将王博宇兴趣拉向医学，并为王博宇考上他们学校做铺垫。而张敏敏三段恋情失败恐怕不光是性格原因而是被人刻意破坏！而那人做这些，都是为王博宇追求她做铺垫？！那么她那些详细资料也就很好解释了。还有，张敏敏现在才惊讶发觉，王博宇跟黄国羽发音是不是有点像？黄国羽掉下悬崖失忆，这名字是他养父起的，如果排除巧合，那么王永华应该早就知道黄国羽真实身份！所以，那时王永华就盯上了张敏敏，就盯上了他们家？！
王永华是谁，跟他们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张敏敏翻遍了房间，连书架上的每本书都看过了。书架上的书，什么都有，古今中外名著，人文地理杂志，还有许多科学文，机械的，化工的，甚至还有养殖的，尤其水产养殖最多，单单占了一排书架，比如海带养殖、基围虾养殖、甲鱼养殖等等，却没异常发现。
那两个问题萦绕在张敏敏脑海里，找了王永华所有资料，发现当初于飞说王永华为人低调很少出现在媒体公众面前，现在她才发现，不是很少，简直是罕见。越是底层之人越是张扬生怕对方不知道有本事，而越是上层人士越是低调谦和，生怕给自己带来不必要麻烦和灾难。可太过反常必有妖。所有新闻和信息汇总，张敏敏也只知道王永华出生在一九六四年四月二十一，祖籍是TS市开平区王泮庄……
唐山王泮庄？张敏敏感觉这几个字有点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不管怎么说，那就去唐山深度扒一扒王永华！等张敏敏到王泮庄打听了下，才知道，现在王泮庄根本不是原来那王泮庄了。当初唐山大地震在公开资料上显示是里氏震级七点八级，但有专家表示当时可能超过了八级，至少在严重地方绝对超过这数字。而当年王泮庄就是重灾区，整个村子几乎找不出一堵完整的墙。当年村子如今变成楼房，这里的人很大部分都是后来的，因为当年幸存者少之又少，真正活下来的很多后来都已仙逝，还有就是搬走了。张敏敏根本找不到相关知情人，正想打道回府，才忽然想起，这村子好像听苏莹说起过！
张敏敏想起，苏莹为亲戚曾经托她做过一副仿生假肢。当时国内很少有医院和科研单位能做这个，这也是苏莹托她原因。那人好像是苏莹姨夫吧。她姨夫是唐山地震幸存者，两腿高度截肢，长年轮椅为伴，现在有钱了想让自己再“站起来”。张敏敏辗转托师兄，才承下这半科研半生意事情，当时还陪苏莹和她姨夫一起去的，就医资料卡上写得好像就是TS市开平区王泮庄？！
她们俩各自结婚后，虽然在一块次数减少了，可闺蜜性质依然未变，张敏敏赶紧打电话给苏莹去打听这件事。可苏莹给她的答案却是失望的。
她姨夫已去世了。而且她姨夫也不是王泮庄，而是王家庄的！
当然苏莹说马上跟她姨和表弟联系，向他们打听王永华事情。张敏敏心里却不抱希望了，因为电话里苏莹同时告诉她，她姨年事已高，近年来有些老年痴呆。就算不老年痴呆，不是一个地方的，又不是本地之人也未必知道，还有她表弟在外安家了，对那里事情陌生得近乎陌生人。
“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电话那端好听的播音腔响起，不过苏莹知道张敏敏心境不是太好，便不再兜圈子，“坏消息是，我问过我姨和表弟都不认识王永华；好消息是表弟给了他小姑号码……”
张敏敏皱眉听完苏莹从小姑拐到二妗子的大爷的外甥女的干爹上，最后说，很幸运找到王泮庄当年地震幸存者，年纪也不是很大，六十多岁，现在搬到TS市区某某小区等等。张敏敏挂了电话，拿上地址就找了过去，费了小小波折，终于见到王姓大爷。
“王永华？”王大爷接过照片，久久陷入回忆，“哦——”
张敏敏一阵激动，怎么了，是不是想起这人了？
“没有。我们村子，是当年村子，有三千多人，大得很，平时本村人都有不认识的，可当年那场地震那个惨……”王大爷开始了惨烈的回忆，“他是六四年出生，确定是我们村的？”
张敏敏耐心地等王大爷回忆完那场惨烈地震，然后重重点头。至少仅有资料上是这样的。
“那他比我小五六岁呢，不是一茬的，好像真不太——”忽然王大爷口中碎碎念，“永华，永华？你说的莫不是后村的华子？”
张敏敏内心：“问我呢？”
王大爷说，华子跟他弟在小学是同班同学，经常听弟弟提起，因为那华子时常欺负他弟，所以后来他还回学校给弟弟出气过。不过后来弟弟和华子关系就好了，因为初中他们俩同班又同舍，两人上学放学都一块了。王大爷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那场地震，全家就剩下他一个，而上初二弟弟再也没回来——弟弟所在宿舍楼全部倒塌，楼里学生都在睡梦中走了，在角落当时没立即走的最后也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那华子？张敏敏万分紧张起来。
“他跟弟同班同舍，应该也在地底下……反正村里活着的人中没有他，绝对没有他。”
“那您看看这照片，是当年那华子吗？”张敏敏倒吸一口凉气，似乎做最后挣扎道。
“脸型好像有点像，又好像不像，”王大爷摇头，“时间太久了，变化也大，说不好。”
说了跟没说差不多。其实怪不得王大爷。当时那华子在初中生时期即便长相基本定型，多年过去，认不出来很正常。但同是王泮庄，又同时叫“华”的，跟他弟弟不差上下的，王大爷努力回忆，好像再也没别人了。那王永华应该就是“华子”了！
王大爷说得很明白，华子跟他弟都死在了学校！
张敏敏要找的王永华竟是个死人！竟是个死了很多年的人！那么，现在这叫王永华的到底是谁？！他为何冒用别人名字？！他跟她们家又有什么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