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十八话
坐在正明堂,越想祁盏委屈无辜的样子越是烦躁。
“一棠————鱼姨娘到底什么时候到?”风离胥喊来一棠,一棠道:“已经派人去寻她了。”
“这件事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过?”风离胥怒问。
一棠道:“你平日都在外面,晚上都去落霄洲过夜,她在做什么也有意瞒着将军......”
风离胥捏揉这鼻梁,“作孽。把公主叫来。”
“是。”
半炷香的时候,祁盏到了。
水眸红红,一看就是哭过。风离胥伸手,“过来坐下。”看着她怯怯地过来,风离胥心中很不是很滋味。
祁盏坐下,风离胥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是气糊涂了,方才不是冲你。你也有你的难处,我是知道的,但是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夫妻本就是同心一体,你竟不告诉我。”
“本宫要如何说?这件事毕竟不光彩,本宫亲自去劝了好几次,堇堇姐姐生气,当场恼了几次。本宫怕这件事传出去丢将军府脸面,便让人打点设赌局的人别开在家门口。但堇堇姐姐还是拦不住得出去......”
风离胥连忙抚上她的脸,“我不怪你。也是了,今日在朝堂上......”
“将军,鱼姨娘请来了————”
怒问:“什么地方请来的?”
“在春月巷子的茶馆里。”
“那种腌臜地方......”风离胥直皱眉。祁盏不动声色地把手从他手中抽出。
鱼堇堇被摁在地上跪下,她还未彻底明白,风离胥到底为何生气。
“将军,今日我——————”
“你先听我说!我且问你,你怎么就喜欢上赌钱了?”风离胥问。鱼堇堇听罢,幽怨地望了一眼风离胥,“你都不问问我,为何伤心?我整日见不到你,听不到你的声音,无法跟你诉说我的苦闷,为何就不能去赌钱了?我只是找了个让自己不想这些糟心事儿的法子......”
「砰——————」
风离胥猛地一拍桌子,“你这个蠢婆娘,你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是顺了心了?都多少年了,你这在青楼里不管不顾的作风到底都不打算改了?!”
鱼堇堇低头不语,自知理亏。
祁盏道:“不是的,是我当初带姐姐去赌钱的,也不全怪姐姐......”
“你别总是认自己的错————”此时风舶带着婉娘进来,坐下道:“她自己禁不住钱财引诱,不干你的事。”
鱼堇堇抬头道:“将军,都是妾身的错,但钱确是回不来了。”
“那你可知道你输了多少么?一千两,我当初给你赎身都没这么贵!”风离胥怒不可遏。
这番话令鱼堇堇吓得跪坐在地。
“他们从你这里讨不到钱,就去找曜灵。曜灵虽是公主,但每月的俸钱就这么多,还得操持家里,哪里能拿得出,她只能卖了一座宅子!你败家也就罢了,在外面得了个浪名声,今日在朝堂上别人拿着个压我,我一句也不能说!”风离胥起身指着她骂道。
可怜鱼堇堇这深宅妾妇,哪里知道会酿成如此大祸。
“妾身真的没想到,我要是知道会连累到将军,我定听公主殿下的,在家好好待着啊————”她是怕了。
风离胥摆手,“如今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既然你心野了,这将军府留不住你了,你就走罢!”
祁盏此时脸上毫无波澜。
“将军......你赶我走?”鱼堇堇似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祁盏招手,蝶月福了福身子,心领神会。
鱼堇堇含泪,高声道:“将军呐————我服侍了你四年,跟着你南征北伐,多难多险我都不曾说一句苦,如今你竟不念往日情分,要赶我走?”
“如今你倒是拿出来往日情分了?你在赌场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曾想到,你花出去的钱都是俺一刀一刀从战场上拼出来的?得了,你也是让我欢喜过一阵,念在你是陪我从老家来的,我就把你送到一个体面的人家好了。”
泪从鱼堇堇脸上落下。她眼中的绝望甚是让人心疼。这种眼神,祁盏自小就在宫里见多了。风离胥的绝情薄凉,还比不上自己父王的一半。
“你是要将我送走?”鱼堇堇哭问。风离胥喟叹:“是啊,当初就是太过宠爱你了,以至于让你忘了你的身份。你生得姿色还有几分艳丽,就去我一个下属家吧,虽是四品武将,却也是品行端正的,你貌美年轻,他定不会亏待你。”
“合着这么多年————我也只是你的一个物件?!”鱼堇堇凄厉大哭。
风舶冷眼看着她痛哭,婉娘心惊胆战。再宠的妾也只是妾,老爷一怒,就跟贱草一样,可以随意揉捏。
“我的儿啊——————”恰时,梅渡锦赶了进来。“胥儿,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把堇堇赶出去?她可是怀过你的孩子,可是勤勤恳恳伺候你我多年的啊————”
风离胥无视母亲的哭诉,“娘,要说情分,她自然是比不过跟孩儿一起长大的浅墨,也没有宸兮能干,如今连懂事都比不上林川和段知了。还留着她作甚?”
“我不管————你要是敢把堇堇送走,我就死————我今天就死在这儿!”梅渡锦坐下,一副撒泼状。祁盏压住嘴角的笑,转头去喝茶,风舶以为吓到了她,指着梅渡锦道:“你如今也成婆母了,怎就还如此无礼无德,在这里拿命逼人!看看你这样,还有点婆母的样子么?”
“那我也不能看着胥儿变得无情无义————”
“我若是要成为有情有义的人那就只能被害死了!”风离胥喝道。
本在喝茶的祁盏眼眸一抬。
“今日在朝堂上,就因她的作风孟浪,我被狠狠耻笑了!这难道就是娘想看到的么?!”风离胥喝完,梅渡锦也懵了。
她颤颤巍巍地问:“你说朝堂上......”
“对,这件丑事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如今皇上都知道了————”
“阿弥陀佛!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这一句,祁盏在心中也念了出来。邵韵宅曾经讲过,一般蠢人都会念这个。只可惜,她没想到风离胥沾上自己的事竟会如此果决,不容半分余地,哪怕这个人是他娘。
“立刻把鱼姨娘赶出去,伺候她的下人除了她从本家带来的,其他都留下,把她连同她带来的人一同赶出去。明日选件场面衣裳换上,送到夏府去。”
鱼堇堇瞪着风离胥,“你当真?你这个杂碎!”
“你想骂便出去骂去。别在这里吓着大夫人了,公主殿下金尊玉贵,听不得你这些青楼柳巷里的污浊话。”风离胥冷冷道。他看着鱼堇堇被拖下去,起身对祁盏道:“早些歇息吧,走吧。”
祁盏摇头,转而对风舶道:“爹爹饿么?”
“若儿饿了?爹爹叫人去给你开灶下一碗面。”风舶柔声道,婉娘在一旁道:“吃什么面呐,我那儿有绿豆糕和甜酥饼,你去吃几口吧。”
“哎,曜灵是没用晚膳,这哪儿够,你且等我出去给你买点。”风离胥说着就要动身,祁盏拉住他,“不饿了,将军别去了,早些歇着吧。”
“哎。哪里能饿着睡觉啊。”风离胥动身出去了。
祁盏连忙起身,小跑出去了。
鱼堇堇被拖到后门口,祁盏喊住人。
“且等一等————”
天黑不见月,灯影依稀。雪已停了,天寒地冻,鱼堇堇却只穿了一件薄裙。
“姐姐,这个袄子你穿上。”祁盏命人给鱼堇堇套上了件院子里婆婆妈妈穿的肥大棉袄。顺手给她怀里塞了个荷包。“姐姐,这是本宫省下的俸钱。最近庄子不收钱,只是靠着租地,也是够花。宫里给的就这么多了。把这钱带上,去了夏府也好行走,什么时候都是有钱好行走的。”荷包微微开口,里面满满当当的竟是金子。
鱼堇堇目露吃惊,“殿下,我都要走了......”她真没想到,祁盏能不计前嫌。
“也是本宫没用,竟没能帮姐姐拦下来,想是将军太生气了。不过姐姐放心,本宫等将军气消了,定会给将军好好说说,把姐姐接回来的。”祁盏道。
“殿下......当初是我小肚鸡肠了,殿下如此宽和仁慈,跟我一比,我简直就是个毒妇。”鱼堇堇说着悲从中来,痛哭了起来。“我是瞎了眼,指望一个不该指望的人。如今想想,真好没意思......”
祁盏也被惹得两眼噙泪,“姐姐,你不要这样,本宫定会跟将军好好说的。”
“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回来了。若是还有机会,我定会跟殿下重新交好,不负殿下的重恩,做个善良人。”鱼堇堇说完,转过身子,押着她的人把她扭送了出去。
她被带出后,祁盏冷脸擦了擦眼泪。蝶月掌灯在前,“殿下,为何还要给她钱?”
“当然是不想让本宫在其他地方落个坏名声了。”祁盏看四下无人,才道:“你信不信,明日风离胥为人绝冷,不讲人情的传言变会传的满城都是。”而她,就是这满是豺狼虎豹的将军府中最善良的。
雪断断续续下到了过年,休朝半月,宫里显得更为冷清了。
“止安————止安————”祁苍带着祁元拱手而来。
祁祜正抱着邵欢欢赏雪,看到两人连忙把黑猫放了。“来了老弟。”
“什么老弟呀?这不是母后常说的么————”祁元笑着奔向他。祁祜宠爱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冷不冷?别去东宫了,东宫凉。哥哥带你去凌霜殿吧。”
“我得先去彩鸾宫跟母妃请安,不如咱们把闵娘娘喊来,一同在彩鸾宫热闹热闹?”祁元笑道。“喂————璟谰————”他欢喜喊璟谰。
璟谰披着件淡蓝色兔毛滚边披风,漫步而来。如神如幻虚,俊美得不似凡人。
“上思,虚牙。”
祁苍叹道:“如今这都是在宫里的第九年了。”
“嗯,是啊。”璟谰也觉不可思议。“这日子,快的追不上。”
祁元倒是惊喜,“咱们都认识九年啦。”
祁祜道:“走吧,先去用膳,晚上还有烟火呢。”
几人进了彩鸾宫,丽妃扯着祁苍给祁元唠叨填房纳妾,祁祜嫌烦,端着热酒坐在了窗台边。
随之璟谰也跟了过来。
“殿下真是好雅兴。”
“别没话找话。”祁祜嘴上怼他,手上还是给他斟了酒。璟谰忘雪景道:“也不知七妹妹可习惯了。”
“她好几日没来找你了吧。”祁祜问。璟谰点头。“她过得好就行。”
祁祜道:“上次的事,我还没谢你呢。谢谢你帮着出了主意。让我选了三位有身份的贤士填补空职。你可真是有个机灵脑子。”
“我只是随口提议,是殿下想得周到。”璟谰言语谦虚。祁祜捏着杯子不语了一刻,才问:“你到底是为何喜欢若瓷?年少陪伴这九年多,我想你也看得出来她的性子了吧?”
璟谰笑道:“喜欢她没什么理由。她是好是坏,性子如何我都喜欢。她是真心待我,不会轻视我的人。每每看到她,我才觉得活着还有些灿烂。”
祁祜听罢,与之碰了一下杯。“是了,她也支撑着我。不然我走不到这一步。可能在父王不信任我的那一刻,我便垮了。”
“七妹妹……对皇上……”璟谰欲言又止,捏着酒杯心扉宁。祁祜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从母后死的那一刻,对父王心也冷了吧。我们祁家人很怪,骨子里都有些背德之欲。我的大哥,还有若瓷。听母后说父王好像更极端。只是我是母后养大的,故而她说我是个正常人。”
“是么……”璟谰佩服于祁祜之坦诚。
“明日若瓷就来了。”
“哦。”璟谰喝了口酒。是凉了一些。
祁祜道:“会带着风离胥。”
“哦。”璟谰放下了杯子。他能如何,他又不配。
宫里的大红灯笼,在一片寒酥皑皑中显得有些刺眼。
祁祯樾对着邵韵宅的牌位拜了拜。
栩宁宫冷清得令人心绞痛。最华丽的宫殿,如今也冷清了。
“七年了,朕熬了七年了。你在下面可安好?有投胎到什么样的人家?今年七岁了吧,七岁的娃娃朕喜欢。”他墨眸失魂,嘴里念念叨叨,像是疯魔了。
“你还喜不喜欢海棠了?看今日朕给你摆的海棠,都是春日时候摘下悉心保存下来的,是……干花不好看,那以后就摆花枝好了,朕知道,那等清明了,朕再给你换嘛……你是不是又生气了?那你出来骂朕两句好不好……”
“父王。”
身后有人唤他。
祁祯樾头也不回。“止安,你来,来跟你母后说两句话......”
“她又听不见。”祁祜去扶他,“晚宴要开席了。”祁祯樾一把抓住他,“咳咳咳————你的母后,她最喜欢你了......”
“儿臣知道。”
“当年她冒死也要生下你,外面都是要杀她的人,她硬是把你生了下来......”祁祯樾剧烈咳嗽,竟咳出了一手血。
祁祜吓了一跳,“禾公公——————”
“是,是......”
“父王这是————叫御医啊————”
禾公公道:“这毛病是有些日子了,御医们都说是心劳成疾。皇上不喜欢人议论,故而只是背人吃药。”他招招手,身后的小太监连忙送上了药丸。
祁祜服侍祁祯樾用药。“父王,您得保重身体啊。”
“额咳咳......朕若是死了,不正合你意。”祁祯樾轻声道。祁祜哼一声,“要是父王非这样想,那儿臣无话可说。尽可以把儿臣提出去杀了,要一刀毙命那种,儿臣怕丑。”
“......哈哈。”祁祯樾竟笑了。“你这孩子,果然很像你母后。要是别的孩子听到这种话,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吧,你还有心在这里跟朕贫嘴。你母后也是这样,喜欢贫喜欢闹。”
祁祜没咋说话,只是把祁祯樾扶了起来。
“朕没事。”
“嗯。”祁祜跟在他身后,往寿安宫去。
祁祯樾望一片银霜,问祁祜:“也不知你妹妹如何了。”
“明日不就见了。”祁祜道。他怕祁盏不好,更不敢想。
将军府的沉香苑中,祁盏正与风舶弈棋,许苒筠细细抚琴。婉娘从外面进来:“老爷,殿下,穿林阁那边来人了,说今儿过年,要请大家同去热闹热闹。”
“本宫......还是不要了。他们都热闹,本宫也不喜欢。”祁盏放下棋子道。风舶劝道:“今日过年,就别自己闷在屋子里了。一同去吧。”
“好。”祁盏只能点头。
待见到祁盏到了,风离胥眉眼稍稍扬起,“都来了。那就开席好了。”
祁盏坐下,风离胥道:“这都是娘今早准备好的,亲自下厨做的。曜灵,你还未尝过娘做的菜吧?”
“多谢婆母。”祁盏道。梅渡锦一眼也没看她。
夹起一块肉,祁盏吃着皱眉。油大肉柴,一点也吃不出肉的滋味。
“若儿,如今这府里的厨子下人大部分都被你放了假回去探亲了?”风舶问,“哎,我还念着你那厨子做的茄子肉。可惜了。”
“他们回来了,我让他们给爹爹连做三日。”祁盏笑道。风舶点头,“那自然是好。”
风离胥打断二人说话,“我叫了人来唱小曲儿,你们看看喜欢听什么?”
“公主殿下————”蝶月此时进门,“殿下,宫里和景平王府、千藩王府、宗府、左丘府、方府都给殿下送来了菜品。宗府和左丘府的大夫人还交代了给殿下带壶梅子汁,让殿下莫要贪恋大鱼大肉。”
“好,本宫谢过他们了,去落霄洲取一些金镯,金耳环送去,就当谢礼了。”祁盏正饿肚子,正想着待会儿该去哪儿吃,这个时候外面的店家都关门过年了,没想到这些哥哥嫂子竟还想着自己,倒是解决了自己一大烦恼。此刻不禁心下感动。
梅渡锦道:“到底是金尊玉贵,怎么,怕将军府的菜吃了过不了年了?”
“哟,姐姐,瞧这话说的,殿下的哥哥多,惹人疼爱那自然是得宠着,您满嘴诅咒殿下是什么意思啊?”婉娘立刻道。梅渡锦刚要怒,风舶开口:“都少说几句,大过年的。”
祁盏才不理她们,打开食盒,看一共十二道菜两道汤两道甜品,当即道:“苒筠姐姐,各位姐姐也同本宫一起吃吧。”除许苒筠,其他几位小妾脸上皆是妒忌不屑。
许苒筠道:“这菜还是热的。”
“是呀,哥嫂们费心,可不要枉了他们的一片心了。”祁盏道。
风离胥摆手,“我不要。我就吃得惯俺娘做的菜。”他瞥了一眼祁盏面前的一小碗米粉,这是他早上趁着店家没收摊的时候去买的,祁盏连一眼也没看。
“将军,本宫能点首曲子么?”祁盏问。
风离胥点头,“你想听什么?”
“听首歌姬写的新曲子吧。”祁盏道。
歌姬进来行礼,命人弹奏乐器。
“遥夜亭皋闲信步。才过清明,渐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桃杏依稀香暗渡。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歌姬唱的百转千回,祁盏本就吃的心里欢喜,却听到那句“一寸相思千万绪。人家每个安排处”时,恰好吃到了山楂糕。
这定是璟谰送的吧。
到此处,她的泪瞬间落下。
“若瓷,你怎么了?”许苒筠忙问。她一嚷,自然大家都往这边看。祁盏忙擦了泪,“辣的,被菜辣的,没事。”
再接着听,也没什么可听的了。
满心都是璟谰,他在宫中可好,可是如自己这般无法将愁绪安排。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璟谰,可惜就是无法跟他见面。风离胥跟张浅墨苏宸兮说笑,祁盏心想,若是璟谰跟自己在一起,就绝不会纳妾。
后等大家玩投壶骨牌时,祁盏随口找了个事,便回落霄洲了。
“蝶月,你们都出去玩吧。本宫想歇歇。”祁盏躺在贵妃榻上,蝶月看她是累了,便点上了熏香,跟穗儿出去玩去了。
泪不觉地打湿了下面的枕头,祁盏起身,走到书房案子前,想着明日就见到了璟谰,或许也解不开心中所痛。他注定要离开自己吧。
坐下刚想写下什么,她突然一惊。案子上自己画的雪梅图下竟然添了两行诗。
「落雪人间销骨处,梅开花闲等君渡」
祁盏无声大哭。这是璟谰的字,她一眼就能认出。他该是如何的心情,在过年时候出了宫,孤零零地来找她,却又不敢见她。